孟婆縱身追去,半空中的流星突然從嘴裡噴出一束水柱,不偏不倚,打在了孟婆臉上。

孟婆後退幾步,擦了把臉,大怒道:“老孃今兒要吃烤乳豬了!”看向容裳時,卻找尋不見,只有牆角留下一道豬蹄的殘影,接著就消失了。

“好快的豬!”孟婆也跟著轉過牆角,忽見那小白鷹迎面撲來,孟婆側身躲過,反手一碗,砸中阿絨腦袋,暈倒在地。

四處不見了容裳和小豬。

孟婆唯恐再被豬撞,一面警惕環顧,一面前行,不多時又回到了那棵柳樹近處。

只見柳樹已被冰塊封住,動彈不得,江思雪在樹下挖了一個坑,正賣力地用法杖撬樹根。

孟婆見了,問道:“那丫頭,你幹嘛呢?”

江思雪猶豫片刻,靈機一動,說道:“孟前輩不知,剛才那柳樹告訴容裳,樹下有什麼寶物,正是從地獄帶來的,讓她千萬別動呢。”

“哦?莫非就是老孃的寶湯?”

“思雪以為,大有可能。”

“你若哄騙老孃,老孃把你那一張雪白的臉,戳成關公。”

“哪裡敢騙前輩!”江思雪說著,主動讓開一條道路,站在幾米開外。

“你小輩法力不濟,看我的。”

孟婆說著,把消愁杖往那坑裡一杵,一手拈指,一手扶碗,嘴裡唸唸有詞。

只見柳樹一條條翠綠的枝葉慢慢變得萎頓,本就傾向溪流的樹蓋更加低垂,棕色的樹幹塗上了一層鬆散的灰暗,看起來質感變得軟綿綿的。

此時孟婆叫聲:“起!”

那柳樹果然連根拔起,慢慢倒向一旁。

錯雜的柳樹根下,竟現出一把紅光閃閃的寶劍。

“嗯?”孟婆皺起眉頭,“我湯呢?”

突然,白影一動,江思雪早已撲進坑內。

眼看就要抓住劍柄,一道藍光閃過,把江思雪撞了個倒栽蔥,孟婆抬眼望去,遠處容裳騎著那頭小藍豬,握劍在手,哈哈大笑。

孟婆還搞不清狀況,“丫頭,你那劍鞘裡裝著我的湯嗎?”

“裝的不是湯,”容裳大叫一聲,拔劍出鞘,指向孟婆,“裝的是倒反天罡!”

孟婆被她唬得一顫,不敢亂動。

地上的江思雪也爬起身來,坐著發呆。

場面就這樣靜止了十秒。

沒有任何反應。

容裳的笑臉變得僵硬。

突然,那倒下的柳樹慢慢溶解成一片粒子,在半空中的青光閃耀之下,緩緩勾勒出一個女子的形狀,落在地上。

只見那女子青衣棕裙,手裡握著根彎曲的柳條,轉過身來,披肩黑髮,一對罥煙眉,一雙桃花眼,左眼下一點淚痣。

容裳拍手叫道:“柳姐姐,你好美!”那把劍早已默默收起來了。

柳依依朝她微笑。

孟婆呆望片刻,對柳依依道:“你……你跟老孃走也行其實!你們兩個丫頭一起!”

江思雪聽了這話,便覺忿忿。

明明跟她走不是什麼好事,但孟婆點了那兩個,唯獨不點她,讓她心裡不太舒服。

容裳瞥見江思雪不悅,忙道:“孟婆婆,要我說,這裡除了您之外,我們幾個都比不上江小姐半分容貌,你還是帶了她去吧。”

孟婆轉頭瞪向江思雪,見她慍形於色,想藏都藏不住,便道:“她一副苦瓜臉,要她何用!……何況剛才還騙了老孃,老孃還沒戳她的臉嘞。”

江思雪想起這事,慌忙要走,孟婆一步上前,抓住她衣領。

江思雪掙脫不開,只得舞動法杖,剎那間谷裡下起鵝毛大雪,趁幾人視線模糊,轉身逃了。

等大雪停了,孟婆從雪地裡探出頭來,大雪已經漫過了她肩膀。

“好傢伙,冰雪之神還是有兩把刷子!”孟婆感嘆,接著張望四周,“那容丫頭!容丫頭呢?”

她張望一圈,發現容裳、柳依依和小藍豬正攀著谷頂,悄悄往外爬。

孟婆大怒:“你們幾個,當老孃是瞎子嗎!”

原來小豬流星速度極快,早已帶著容裳躲到一旁,柳依依則是抓住了豬尾巴。

容裳施展“摧心術”,一道紅光向孟婆射去,孟婆舉碗一擋,紅光反彈而回,射中小豬。

“不好!”容裳驚叫。

“怎麼了?”柳依依問。

“我這技能,會讓人想起悲傷的事情。”

“那豬呢?”

“豬……”

正說間,只見流星已經淚汪汪的了。

“壞了,豬也可以!”容裳驚道。

“哈哈哈哈哈!”孟婆大笑,舞杖把周圍的雪清了一圈,站起身來,“小丫頭,原來你就是當年那朵彼岸花啊!同樣的招數還想對老孃用第二次?未免太瞧不起老孃了吧?當年那場大火,也是因你而生,搞得老孃的湯也丟了。跟我見冥王去,保證不打斷你的腿。……”

話音未落,流星突然一聲哀嚎,淚落如雨,滴滴豬淚灑在了孟婆頭頂。

孟婆沒看清楚,以為淋了豬尿,尖叫捂頭。

不知道流星想起了什麼難過的事情,揹著容裳,便向雪地俯衝而下,柳依依抓著豬尾巴緊隨其後。

流星把豬蹄在孟婆頭頂一踏,一躍跳出雪地,一路哭著跑出風之谷去了。

出了風之谷,流星似乎清醒了一些,咕嚕嚕的聲音變得沉靜。

容裳和柳依依抱了一抱,慶祝險中逃生。

柳依依說:“容小姐,多謝你,讓我得了自由之身。”

“這就是你應得的。”容裳說,“我還要感謝你,替我守護了那麼多年的兵器。……如今你要去哪裡?”

“天涯海角。”

容裳聽了,不覺心中一震。

“你要跟我一起嗎?”柳依依微笑著向她伸出手。

“我,我……”

容裳想起在風都這莫名其妙的二百五十年,何嘗不想遠走高飛!

但當她想起那夢寐以求的“天界第一美食”即將到嘴,不禁猶豫了。

“我……還有點事要辦。”容裳支支吾吾,“但我有個想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什麼?”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有朋友。我感覺你好美,……好颯。我想和你結拜為姐妹,你看……可以嗎?”

“那是依依的榮幸了。”柳依依喜道,“我生性獨來獨往,若是有了你這樣的姐妹,再好不過了。”

二人論了年齡,容裳二百五十歲,柳依依五百二十歲,於是柳依依為姐,容裳為妹。

二人堆起一個土堆,柳依依揪下自已的一根長髮,吹口氣,化作柳枝,插在上面。二人跪下,拜了三拜,彼此歡喜。

“救命呀——”

身後傳來女聲的求救,容裳和柳依依轉過身來,只見一身是雪的孟婆正揪著一盆菊花的腦袋,冷著臉走出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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