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有話快講!”
“稟大王,忘川河又雙叒叕發洪水了!”
“快去築堤!”
“報——”
“講!”
“奈何橋又斷了!”
“修!”
“報——三生石又開始裂紋了!”
“粘!”
”稟大王,殿外又地震了!”
“地……幾級?”
“級!”
冥王忍不住大叫:“太草了!”
話音未落,他已從椅子上倒撞下來。
緊接著森羅殿中一陣劇震,蕩得四處碎裂聲響,眾鬼神抱頭鼠竄,無不戰慄。
待地震過後,冥王定了定神,怒叫道:“白無常,給我傳孟婆!”
眾鬼神望向大殿中央,卻未見冥王身影,向四周看了一圈,發現他正趴在三生石上!
白無常憋著笑,應了聲“是”,提起哭喪棒去了。
白無常到了孟婆莊,扣動屋門,裡面響起顫巍巍的女聲:“老孃不見客!”
“孟婆,這回是大王傳你。”
“便是天王老子來,也別想進我這門!”
“不是我老白多嘴,自從你那孟婆湯失竊,冥府就沒過上一天安穩日子。”白無常哼了一聲,“你既追不回孟婆湯,又還原不出秘方,還拒絕大王傳召?”
“幾時輪到你這小白臉多嘴多舌了?”
“哎喲喲!老白我雖是白臉,可不是小白臉啊。”
“我這秘方眼看研製成功,若有半分差池,我叫你一顆白臉變紅臉!”孟婆叫道,“給老孃滾!”
白無常聞言,倒抽一口涼氣,拍了拍脖頸,咕噥道:“變紅臉?……那可不好,不好!”把哭喪棒插回腰間,轉身離去。
兩個時辰之後,孟婆莊內傳來一聲尖叫:“好!我成功咧!!!……”激動的叫聲中竟含些淒厲。
話音未落,突然狂風四起。
孟婆連忙趴下,抱住那一桌子藥瓶,但轉瞬連人帶桌,飛出窗外,藥瓶也霹靂乓啷掉了一地,一個接一個滾進忘川河。
孟婆急了,縱身一撲,逮住最後一個紅藥瓶,風卻突然轉向,從下往上吹去,藥瓶脫手飛出,“撲通”一聲,又掉進忘川河。
“他奶奶的,牛頓見了這風都得揭棺而起!”孟婆罵道,“暗處的朋友,請現身吧!”
孟婆一面罵,一面爬起,左手捧了忘情碗,右手執了消愁杖。
她臉上的層層皺紋在發顫,月光打在滿是斑點的手背上,像堆了一層灰霜。
她的背影立在忘川河岸,佝僂如一棵矮枯樹。
但當她直起腰來時,身形高挑得像一隻鶴,滿頭白髮忽然化作青絲如瀑。
狂風停,衣袖聲在耳邊微動,孟婆轉過身來,莊門前一位黑衣長髮仙君,蕭然而立,她認得那是扶搖帝君雲無恃。
雲無恃看向眼前之人,只見她身姿亭亭,雖是布裙竹釵,卻難掩眉目如畫,更膚白勝雪,若以凡間女子論,也不過二十三四歲的模樣。
“喲,是雲大帝君出關了?”
“孟婆,我問你,”雲無恃喝道,“你傷我扶搖宮中下屬七人,是何緣由?”
“喲,賊喊捉賊,這就是雲大帝君的作風嘛!”孟婆陰陽怪氣,“不過你小子倒機靈,能想到是我——地獄眾鬼神怕你,老孃可不怕!還我孟婆湯來!”
“我卻何曾有你那孟婆湯?”
“假惺惺給誰看呢!自從那次你在地獄掀起大火,孟婆湯就不見了。好巧哦!”
“所以你打不進風都,只能拿我那守衛和僕人出氣,給他們灌了孟婆湯?”
“你小子倒聰明。”孟婆哼了一聲,“那是老孃倖存的一碗孟婆湯,一時怒起,竟浪費在了你那下人身上,忘記了我是第三代孟婆,不知熬湯秘方。從此亡靈都帶著前世記憶轉生,人間亂作一團,二百餘年間,竟不停拆除祭臺,焚燬我地獄眾鬼神畫像,致使地獄連年災害,損傷慘重。”
“如此說來,倒是婆子你自已作的妖了!”
“不是你姓雲的盜湯,哪有後面的事?老孃不去找你,你倒送上門來。今日好不容易煉湯成功,又被你這廝毀了!還我湯來!”
雲無恃冷笑:“我風都寶物萬千,還稀罕你那一碗破貓尿!”
孟婆聞言大怒,滿頭秀髮炸成了獅子頭,突然手起,那忘情碗便向著雲無恃臉上飛來。
雲無恃大袖一拂,那碗原路飛回,反砸向孟婆面門,孟婆急忙後仰,忘情碗擦著鼻尖掠過去了。
雲無恃不等她直腰,便橫掣逍遙劍在手,從劍刃上接連擊出七道霞鏢,孟婆左右騰挪,終究還是被最後一道紫霞砍中肩窩,摔出十多米外。
孟婆見狀,便含住手指,吹個唿哨,不知從何處湧出一群烏壓壓的小鬼來,剎那間爬滿雲無恃全身。
雲無恃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腦袋也一陣發暈,“不好,密集恐懼症犯了!”
他閉上眼,把劍一揮,半空中黑血紛飛,他趁機殺出莊外。
孟婆捂著肩傷,追出門來,叫道:“哪裡走?”
“誰說我要走了?”
雲無恃冷哼一聲,雙掌向著忘川河一吸,河水頓時向空中湧起。
孟婆慌了,“大哥,有話好說。”手底卻偷偷揮動消愁杖,要把那河水向雲無恃身上引去。
只是她雖功力高強,又怎敵得過司風者的挪移之力,河水終究還是澆了孟婆一身。
雲無恃轉身就要離去,忽然背後孟婆柔聲道:“帥哥留步。”
雲無恃倒吸一口涼氣,瞪圓雙眼。
孟婆揮動著腰間的爛布條,風情萬種地扭著腰,嬌聲叫道:“對面的帥哥,看過來~”
雲無恃嚇得原地起飛。
身後風聲動,雲無恃轉頭,只見孟婆正面帶痴笑,雙腮暈紅,縱身撲來。
雲無恃突然想起剛才孟婆的藥瓶掉進了河裡,而此時河水又澆到了她身上……
“不是,大姐,你確定你研發對了嗎?您這是正經孟婆湯嗎?您這是孟婆湯還是合歡散吶!”
雲無恃飛腳向孟婆臉上踹去,卻被她躲個過,反手一把扯住他腰帶。
雲無恃著惱,揮手打了孟婆一耳光,孟婆卻滿臉陶醉,抓住不放,雲無恃想要吹風,又不想傷及腰帶,只得先往地獄大門外飛去。
眼看飛出地獄,頭頂就是天日,孟婆卻還拽著雲無恃腰帶,背後又傳來喊聲:“扶搖帝君,別來無恙!”
雲無恃回頭,只見是魏、鍾、陸、崔四大判官,帶著一群陰兵列陣。
雲無恃心知來者不善,便先把孟婆踹倒在旁,接著背手不語。
“不知帝君駕臨,小神們有失迎迓。”賞善司判官魏徵朗聲道,“只是地獄與帝君有一樁事未了,不如就趁著今日解決了。”
雲無恃語含不屑,“孟婆湯的事麼?”
魏徵笑道:“地獄為著此事,兩百年間不得安寧。帝君既然心知肚明,還望儘快歸還,以免再動干戈。”
“嗯?依我說,你們四大判官都是幹什麼吃的,兩百年查不出這麼個小破案子?”雲無恃越說越惱,“湯不是本君盜的,火是你家三殿下放的。你等速速回去,明察真兇,若再造謠生事,莫怪本君手下無情!”說罷,拂袖而去。
鍾馗大怒,綽起蕩魔劍便要上前,被魏徵連忙拉住,低聲道:“他既這般說,或許是咱們想當然了呢,先別急,以免闖禍。”
察查司判官陸之儀說道:“不如用我那測謊燭偷偷一照,便知他內心所想。”
“也好。”魏徵說,“只是別被他發現。”
陸之儀從懷裡掏出一根蠟燭,左掌運力,亮起燭光,接著向空中舉起,燭火間發出一串光片,向著雲無恃後背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