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泥鰍就是吃水上飯的,精通水性,你就等著瞧吧!”鎮南關說道。

周泰安看出來了,水匪的那三條奇怪的小船更像小型龍舟,船身狹窄,同體流線,四個大漢同時奮力划槳,小船藉著水流之勢風馳電掣,彷彿船底貼著水面飛行一般,眼瞅著靠近鬼子的破船。

“噗通,噗通”幾聲,在距離鬼子三四十米遠的地方,三個龍舟上的鬍子居然棄船入水,一個猛子扎得無影無蹤。

“敵襲!敵襲!”日本人早就發現了追過來的鬍子,胡亂的向水裡打著槍,不過顯然沒有啥大作用。

島上又有五六隻正常船隻劃出來,上面坐滿了人,他們慢慢向下遊划動,看樣子是去支援。

周泰安眯著眼睛觀察河面上的情況,心說這夥兒水匪還挺厲害,膽大心細,居然敢直面兇惡的日本兵,這可是務必要拉攏的有生力量。

日本是個島國,居民大多是傍海生活,所以大多數人都有點水性,划船對他們來說不是難事,可是要真的在如此逼仄狹隘的一方之地進行貼身搏鬥,顯然他們不如水匪專業,那些潛在水裡的鬍子從褲腿上拽出分水峨眉刺用力的在船底上猛戳,只幾下便將船底戳出大窟窿,話說這些木船本來就缺乏保養,早就糟爛不堪,用利刃破壞起來簡直摧枯拉朽,很快所有的小船都變成了篩子,一個個窟窿眼就像小噴泉般咕嘟咕嘟的往裡灌水,鬼子們慌了神,大呼小叫的舉著槍向船身四下開槍,子彈打到水裡,也不知射到哪裡去了,沒看到一絲絲血跡浮起,反倒是他們的小船開始下沉。

“快往岸上劃。”山谷夫大叫著,臉上一片慘白,他老家是京都的,不會水。

小破船最終也沒能靠上河岸,很快就沉入水底,鬼子兵們把步槍背在脖頸上,伸胳膊蹬腿開始游泳,就連山谷夫也用狗刨式向岸上掙扎去。可是他們卻沒辦法逃出生天了,因為那泥鰍帶人恰到好處的趕上來。

水匪們開心壞了,一個個嘻嘻哈哈笑著,把手裡的飛虎抓照著鬼子甩過去,甭管腦袋屁股,只要搭著肉就是狠狠一拽,抓鉤搭牢後收攏繩索,硬生生的把鬼子兵拖上船,收了武器五花大綁,不消片刻就像抓豬一樣俘虜了所有水面上的敵人。

所有船隻都被收攏,船隊拖著逶迤的細浪原路返回,不過途經河心島時並沒有上去,一路向著周泰安他們這裡划來。

“在下渾河那泥鰍,不知是哪路好漢解了咱的圍?感激不盡了!”船到岸邊,那泥鰍抱拳朗聲衝周泰安他們喊話,態度相當誠摯。

自衛團的戰士們此時已經打掃完戰場,所有人在河邊一字排開,陣容看得那泥鰍心中凜然,這些人雖然是普通人打扮,可是那氣勢顯然和綠林人物不同,戰意蓬勃啊!鎮南關看到那泥鰍上了岸,率先迎過去,也抱拳笑道:“那當家的好手段,抓日本兵像抓豬一般痛快。這是我們當家的——周泰安,鬼子接連端了幾個綹子,我們為了消滅他們,特意選擇這個地點動手,他們兵強槍多,不謀算周到,弄不過他們。”鎮南關已經以周泰安部下自居了。

“原來是周當家的……”那泥鰍點頭,心裡卻畫魂,記憶裡對這個名號一點沒有印象。

周泰安此時也走過來,笑著和那泥鰍打招呼:“那當家的,鬼子既然盯上了你們,恐怕這裡住不得了,今後作何打算?”

“確實住不得了,不過天下之大,我等綠林眾人又習慣四海為家,這都不是事兒,走哪算哪。”

“好氣魄!”周泰安讚道。

“周老大在哪裡插旗?”那泥鰍試探著問道。

“哈哈!實不相瞞,我等是從黑龍江過來的。”

“哦?原來是過江龍。”那泥鰍點頭,又道:“路過辦事兒還是挪窯?”

“路過,我的家當都在原籍,事辦完了就回去。”周泰安並不打算隱瞞,這個那泥鰍三十多歲,看著很精明,他是個敢和日本人玩命的主,這都是未來抗日洪流裡的中堅力量,要團結才行。

周泰安一把扯過鎮南關,對那泥鰍介紹道:“這是我新認識的兄弟,報號鎮南關,你們和日本人都有莫大的仇怨,可以親近親近,日後相互扶助才行。”

那泥鰍重新打量了一遍鎮南關,哈哈笑起來:“兄弟就是鼎鼎大名的鎮南關?真是如雷貫耳,日本人讓你折騰稀了,不過我喜歡,咱們對脾氣,來來來,我這裡也有個人想介紹給你們。”說完一閃身,將後面跟著的翟半仙露出來。

“這是翟半仙兒,翟當家的,可惜好好一個綹子被日本人打沒了。”

翟半仙兒早聽到他們的談話,立刻抱拳對鎮南關說道:“慚愧!不過經此一戰能結識各位,也算有所慰藉,沒的說,以後咱們就併肩子和日本人鬥,不報此仇,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兄弟們?”

大家又客套一番,然後話頭轉到正事兒上,那泥鰍問道:“這些俘虜怎麼辦?鬧出這麼大動靜,此地不宜久留。”他是看著周泰安說的,儘管周泰安挑明瞭自己是過江龍,並且不打算在此地長遠發展,可是老道的那泥鰍怎麼會看不出來,他才是實際上的話事人,沒看到鎮南關甘願以部下自居嘛!所以他才徵詢周泰安的建議。

周泰安把皮球踢給鎮南關:“哥哥,你看那當家提出的問題,該怎麼解決?”

都是老中醫,鎮南關如何不明白周泰安的意思,他這是抬舉自己,把這個問題拋給他,就是想讓他在那泥鰍一夥兒人面前樹立形象,儘管他名聲在外由來已久,可畢竟誰也不知道他真正的手段,想要人心悅誠服的佩服,有的時候必須事上見。

“依我的意思就是……”鎮南關右手做了個手起刀落的動作。

“唏……”老翟頭一縮脖子,心裡感嘆道: 這還真是個狠角色!

要知道打仗和殺人,尤其是殺俘虜根本就是兩碼事兒,兩軍交戰,那是你死我活的對峙,誰手軟膽怯誰就死的快,生死刺激下腎上腺素瘋狂分泌,面對血淋淋的刀光劍影也就不那麼在乎了。

可是殺俘虜就完全不一樣了,而且一殺還是好幾十,這樣大的場面老翟頭沒見過,那泥鰍自然也沒見過,雖然他們都是鬍子,可是充其量也就是弄死過個把人,這麼大批次的殺戮,他們的小心肝終究還是突突的。

“咱們和日本人已經做了仇,自此那就是你死我活,再沒有一條回頭路可走,殺一個也是殺,殺一百,一千也是死罪難逃,只要落在他們手裡那就沒好,既然如此,那就不妨多一些,總之是不能放虎歸山的,你們意下如何?”鎮南關氣場爆棚,他說的是心裡話,也是在提醒那二位,現在多殺一個,日後就少一個對手。

“我……贊同!”那泥鰍痛快的支援。

“我也支援。”老翟頭倒不是心軟,對日本人談不上這個,他就是覺得殺戮太重,怕日後遭雷劈。

“哈哈!”周泰安看到鎮南關用眼神諮詢自己,當即笑起來“我只能說一句,你們今天做的決定,日後只會心安,絕不會後悔。對敵人的任何心慈手軟,都是對自己的殘忍,況且,這些玩意兒也算不上是人,他們乾的勾當,再死一百遍都不足贖罪。”

所有俘虜裡,只有那個山谷夫懂得中國話,這邊在高談闊論時,他聽得一清二楚,心裡頓時驚懼萬狀,這些鬍子也太沒有人性了,談笑間就判了自己和幾十名部下的死刑,遠遠望過去,那幾人在他眼中宛如魔鬼。

“我們是大日本皇軍,你們不能如此處置我們,否則後果很嚴重……”山谷夫開始嚎叫,可惜他已經忘記一件事,這些準備弄死他的中國人,根本不是奉系軍人,而是嘯聚山林的鬍子,他們才不管你什麼天皇地皇的,別說日本人了,就算張作霖來了,恐怕他們也敢舞槍弄棒打上幾百回合。

二十六頭鬼子被一槍一個全部打死,然後就地掩埋,這一次自衛團沒有動手,行刑的都是那泥鰍手下和鎮南關幾個兄弟,場面殘酷冷血,卻沒有人瑟瑟發抖,就連老翟頭都拿槍幹掉兩個鬼子,他這是交投名狀呢!自己的綹子沒了,註定日後要跟那泥鰍搭夥過日子了,不表現一下如何能讓人心裡痛快?

周泰安一臉冷峻,他從頭至尾看得波瀾不驚,鬍子們經過這一次屠戮,顯然會快速成長為抗日戰士,只要一天不死,那都是侵略者的噩夢,這就是他的目的。

不知不覺間,周泰安也在發生變化,他感覺得到,如今的自己已然有了那麼一絲殺伐果斷的堅毅,一絲逐漸冷漠,卻又激情如火的渴望,殺人本來沒有樂趣可言,不過可以屠戮世仇的快感,還是讓人上癮。

清理完戰場,兩路人馬匯聚在一起,沿著渾河快速向下遊開拔,經過一天的行軍,在夜晚降臨時到達了一處山地,隨即在這裡休整。

“那當家的,你說那個周當家為啥那麼說?日本人除了打過咱們,也沒聽說幹什麼別的壞事兒啊?死上一百遍都彌補不了的勾當究竟是什麼?”老翟頭瞅空和那泥鰍坐在一起,聊起了心頭的疑惑。

那泥鰍搖搖頭:“我哪知道!不過我能看出來,姓周的和日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猜他不遠千里來這裡,肯定就是為了報復,說不定是有殺父之仇也說不定。”

“咱們以後往哪裡走?”老翟頭問。

那泥鰍當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意思,輕聲道:“事到如今,恐怕奉天一帶是再不能靠近了,日本人會活剮了咱們,先不要急,跟著他們看看情況再說,你沒發現嗎?那個周當家的不簡單。”

“看出來了。”老翟頭點頭,忽然冒出一句:“不過我看他不像同行,倒像個二尺半。”

那泥鰍眯著眼不置可否,眼光卻眺向不遠處那些自衛團戰士身上……

此時周泰安也在和鎮南關竊竊私語。

“那幾個人放走了?”

“嗯!估計早就到奉天了。”鎮南關回答完,見周泰安不再說話,便問道:“那幾個人是憲兵隊的,和日本人混在一起就是助紂為虐,為什麼不一起……”

“他們不是助紂為虐。”周泰安望著鎮南關耐心的解釋道:“他們是被派來監督日本兵的,生怕那幫玩意兒禍害村屯,看來他們的長官還算有良心,奉系裡要都是這樣的兵,或許東北還有希望……,可千萬別都像小六子才好……!”

鎮南關對日本人苦大仇深,對奉系也不感冒,不過聽了周泰安的話,也就明白了那幾個憲兵出現在日本軍隊裡的用意,他知道周泰安放走那幾個人是有道理的,畢竟那個國角長官此時就客居在人家地盤上。

“咱們身處何地?”吃飯的時候周泰安問鎮南關。

“這是馬耳山。”捧著一個大碗稀裡糊塗喝疙瘩湯的老翟頭搶著回答。

“蘇家屯的最高山峰,咱們出了奉天地界了。”

周泰安把目光投向鎮南關,對方笑了。

“說說吧!你把大夥兒領這來,下一步打算做什麼?”

聽周泰安這麼說,所有人都停止了吃喝,抬頭望著鎮南關的臉。

“吃,咱們邊吃邊說,這玩意兒涼了就不好吃了。”鎮南關晃了晃手裡的碗,疙瘩湯並不是麵粉做的,而是高粱米磨成的面製成,趁熱喝還不錯,涼了就凝成一坨,沒了燙嘴的熱乎勁兒,喝起來感覺不對。

“鬼子想要悄悄的在鐵路沿線安置移民,奉系政府不會不清楚,可是他們居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我想憑我們這些人的能耐,也是沒辦法阻止這麼龐大計劃的,想來想去我只有這一招了。”鎮南關說道,關於日本人清空鐵路兩側中國人,給他們國內偷渡來的移民騰地方的事情,那泥鰍和老翟頭也是耳聞目睹的,所以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我這一招叫做釜底抽薪,就是讓日本人忙亂起來,沒有精力去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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