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在邊倫有個朋友,他這個朋友是靠打魚摸蝦混日子的,開春時節,正是下地籠捕捉開河魚的好時候,這時候雖然魚賣不上價錢,可好歹也能果腹,馬三輕車熟路的就在通肯河邊找到了這位名叫毛長鎖的傢伙。

於是,周泰安的一大隊人馬悄悄的駐紮在毛長鎖位於河邊的家裡。

毛長鎖的家很有特點,它並不是位於哪個村屯之中,而是沿著河岸邊的一片柳條叢,自己搭建起來的簡易窩棚,周泰安命令大夥兒一起動手,短短一下午的時間就又搭建出一溜簡易窩棚,四月天氣已經沒有那麼寒冷了,大家擠吧擠吧足夠夜晚休息了,住的地方解決了,周泰安讓馬三將他的朋友帶過來說話。

毛長鎖三十多歲,一年大半時間都是守著河邊度過的,因此對這通肯河附近的情況瞭如指掌。

“你既然是馬三哥的朋友,那咱們就不是外人,有些話我就開門見山直說了,希望你也能做到這一點。”周泰安掏出菸捲遞給毛長鎖,這傢伙居然會抽菸,接過去點著火,吧嗒吧嗒的抽起來,同時點著頭一口應承下來。

“長官您有事儘管吩咐,我和三哥關係槓槓的,不要見外,我毛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周泰安見他很上路,便不再客套:“馬三哥和你說了吧?我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海倫過來的自衛隊,目的就是打擊河那邊過來的鬍子,保境安民是我們的職責,當然,你們鄉民也深受鬍子禍害,相信在這一點上,咱們是有共同目標的。”

“不過我們初來乍到,對鬍子的影蹤勢力並不瞭解,你常年在河邊討生活,應該多少了解鬍子的動向,最起碼他們是從什麼地方過來,又從什麼地方撤退的,我想肯定瞞不過你的眼睛。”

毛長鎖點點頭:“您說的這些三哥已經跟我透過話了,我確實瞭解一些情況,但是也不完全,您想聽,我就跟您學學。”

“這通肯河說寬不寬,說窄不窄,冬天那是不用說了,冰凍三尺,整個河面凍得比官道還平整,兩岸人來回行走極其方便,鬍子要是想越界過來更是易如反掌,不過他們冬天的時候倒是很少越界行動,因為冬天人們都在貓冬,家家戶戶都在熬老底兒,死吃死嚼的根本沒油水可撈,鬍子自然不會過來搶掠。”

“他們通常過來的時間點一個是秋收之後,那時正是糧食充裕,家家都有富餘之時,走一趟必然不會跑空。再一個時間點就是眼下。”

周泰安不解的問道:“眼下正是春播在即,也屬於青黃不接之時,熬過一冬天,村民們手裡就算還有富餘,想必也殘存不多,鬍子這個時候過來,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毛長鎖說道:“這個您算問到點子上了,村民們是沒什麼好東西了,一冬天該吃的吃沒了,該花的也花沒了,可是一年之計在於春啊!就算再困難,砸鍋賣鐵地還是要種的,農民就指著種點地養家餬口是吧!”

“這個時候,大家夥兒就會把儲藏了一冬天的種子拿出來晾曬一下,準備播種,實在窮得顆粒皆無的人家,也會求爺爺告奶奶,東拼西借弄來足夠使用的種子準備下地,鬍子們這時候抽冷子過來,正好可以將大家夥兒準備充足的種子一鍋端,要知道,鬍子這一冬天也熬的不成人樣,現在搶一把,不但可以補充自己的短缺,更不必擔心青黃不接的這一段時間,要知道,即使種子下地了,也要到八九月份光景才能打下新糧,這小半年時間他們吃啥喝啥?”

“真夠歹毒的啊?”周泰安恨得牙癢癢,為了自己活命,就要致無數家庭斷了活路,在最能看見希望的時候掐滅別人的希望,這種行為足以導致天怒人怨。

竭澤而漁!鬍子真是一點道義,人性都沒有了,他沒有明說鬍子選擇這個時機過來搶奪是田瘸子指使的,現在一切都還是猜測中,自然不能妄下論斷。

“通肯河的水流不小,他們騎著馬,是如何在春秋兩季的時候過的河?”周泰安問。

“這條河上下三十里,我幾乎都走遍了,一共有三處可以騎馬泅渡的地方,那裡地勢平坦,河道開闊,不過水淺平緩,不要說騎馬,就算是人也能平趟過去,最深的地方也就剛到胸口而已。”

“這裡對面的地方是哪個縣地界?騷擾倫河的鬍子是哪裡的?”周泰安指著河對面問道。

“這個您可問住我了,鬍子是哪個地界的我確實不清楚,咱也跟人搭不上話不是嘛!不過依我看,這事兒還真不好猜,因為咱邊倫這地方比較特殊。”毛長鎖站起身,用手向河對岸比劃著。

“以咱們現在站的位置為點,對岸左手邊是青岡地界,右手邊就是明水地界,我只能猜到鬍子是從哪裡上岸的,實在猜不出他們到底屬於對岸哪個地方的。”毛長鎖歉意的說道。

這確實是個問題,周泰安略略一想,也就明白了毛長鎖的苦衷,這玩意兒確實沒法靠猜測就能估計出來,因為這裡屬實算一個三角地帶,還真不好說到底是哪方面的鬍子入界作案。

“行!不管他是何方神聖,從現在開始,我敢保證讓他們有來無回,到時候抓住他們,就知道是青岡還是明水籍的啦!毛大哥,你現在能不能領我去看看那三個可以泅渡過人的地方?”

“當然!走,我帶路。”毛長鎖自然積極響應,話說,鬍子沒有人不恨。

晚上,周泰安躺在樹枝編的簡易“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透過窩棚頂上的縫隙數著星星,腦海裡在醞釀一個大膽的計劃。

鬍子向來狡猾,他自己曾經就有過體驗,每當籌謀去做一個案子的時候,都是要仔細踩點,各種突發情況全部要事先制定出應對措施,必保行動萬無一失後才能行動,那些冒冒失失,毫無算計的綹子只能成為別人的墊腳石,對岸的鬍子敢越界做買賣,而且囂張至極,要說他們不經過周密籌劃那是不可能的,就算他們有田瘸子的支援,也不敢在別人的地盤上毫無防備之策。

想要找到鬍子不容易,想要將他們一網打盡更不容易,通肯河上下近百里流域,如果逼得急了,他們可以捨棄馬匹,徒手強渡足可以從任何一點逃命,自己的人手有限,當然不可能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把整個河岸都封鎖堵死。

到底該從哪裡入手呢?周泰安實在睡不著,於是坐起來抽菸,黑暗裡,菸頭上的一點紅火忽明忽暗,若隱若現的顯映出他的倫廊。

—— ——

距離邊倫村三十多里就是保倫村,保倫村今年流年不利,從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一直到清明,足足著了三把火,而且一次比一次燒的厲害。

三十那天晚上,一群小屁孩提著紙糊的燈籠在街道上打鬧,一不小心竟然將一戶人家的柴草垛引著,大火隨即燃燒開來。

農村的柴草垛都是各家備下來燒火做飯用的,一般都成片成堆的積放在一起,一家起火,拐帶這左鄰右舍無一倖免,整個村子的人年都沒過好,全村總動員忙著救火,好在那時後積雪較大,加上撲救及時,只是燒光了幾戶人家的柴火垛,沒有造成更大的損失。

誰也沒想到,出了正月,一個小媳婦晚上做飯,灶膛裡的火星迸濺到了一旁存放的柴火上,半夜時火勢才升騰起來,要不是家裡熟睡的人被濃煙嗆醒發覺,恐怕一家人都得被燒死在屋裡,於是全屯子人又一宿忙活,不過還是燒塌了房屋,幸好人都沒事。

按理說接連著了兩把火,村裡人應該有了記性,知道水火無情要小心謹慎防範,可是事情偏偏就這麼巧合,火災在清明前還是再一次光顧了這個可憐的村子。

這一次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大火差不多燒燬了半個村子的房屋,甚至還有兩個孩子被燒死。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就是那兩個燒死的孩子引發的,他們家的大人去別人家串門,兩個孩子在家玩耍,因為當時東北農村條件艱難,家家都養成了一天兩餐的習俗,為的就是節省糧食柴火,冬天貓冬又不用出體力,湊合著餓不死就行了,再說兩頓飯也不算間隔多久,挺一挺也就過去了。

大人倒是無所謂,可是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肚子飢餓那是很正常的事情,於是餓的難以控制的兩個孩子就拿了幾個土豆放在火盆裡燒烤,準備熟了之後充飢。卻不料撥動火盆裡的火碳時,將碳火弄到了被垛上,等火著起來後,兩個孩子都嚇蒙了,也忘記了逃跑,於是悲劇發生了,雖然經過全村人的奮力撲救,可還是損失慘重,因為這個季節正是天干地燥,加上春風凜冽,火借風勢哪還能撲得滅,最後還是自然熄滅才作罷。

人燒死了,房屋燒燬了,就連馬上就要播種進土地上的種子也大部分都化為齏粉,就算沒燒乾淨的也烤出了香味,當種子那是萬萬不能了。

造此變故,整個屯子都傻眼了,關鍵時刻還是村長站出來,豁著一張老臉進鎮子求東家開恩,想辦法救大夥兒於水深火熱當中。

這個東家不是別人,就是田瘸子。

整個倫河鎮的土地盡數都姓了田,村民們也就是他的佃戶,光有土地沒人伺弄也不行,田瘸子最終還是伸出手幫扶了一把。

幾天後,幾掛馬車進了保倫村,車上拉的都是糧食種子,衣服被褥之類的生活用品,這些都是田瘸子給受災村民的慰問品。

當然,絕對不是免費贈予這些窮人的,而是借,隨車而來的田家賬房把算盤和借據摔在桌子上,誰要是熬不過去想借錢借糧儘管吱聲,有求必應,不過你必須要在借據上簽字畫押,這些贈予都是要花高價利息才能獲得的。

村民們已經麻木了,他們雖然知道只要在那張借據上籤了字,就會墜入地獄永劫不復,可是眼下的難關委實難過啊!借,意味著欠下一屁股債,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還清。不借,就意味著沒了希望,瞪眼等死。

在這種境地下其實村民們已經別無選擇,就算是飲鴆止渴,他們也在所不惜了,在生存和死亡面前,所有人都選擇了負重前行。

田家的賬房心滿意足的走了,空載的馬車也走了,村民們捧著手裡的糧食財物來不及仔細端詳,就加入了重建家園的行列,雖然饑荒拉下了,可畢竟也給他們帶來了一絲絲的希望,只要能活著,任何苦難和磨鍊都打不垮他們,因為太多人都不是為自己而活,家裡一張張吃飯的嘴,一張張充滿期待和憧憬的目光讓他們沒有資格去消沉,去退縮。

可是他們哪裡能想得到,那個管家賬房前腳剛走,一隊鬍子就接踵而來,這夥兒從天而降的鬍子將他們剛剛燃起的可憐憧憬,毫無人性的打碎,碎的不留餘地。

鬍子們不但搶走了村民們借貸而來的糧食財物,就連沒有受災害牽連的人家也慘遭洗劫一空,然後他們一聲呼哨打馬便走。

保倫村的人全都蒙圈了,他們已經被起落跌宕的人生戲弄得神智不清,不過,終於還是有人保持了一絲清醒,看見鬍子已經要消失的背影后面突然塵土飛揚,一陣奇怪的轟鳴聲遠遠傳入他們的耳鼓。

有人在追鬍子?村民們紛紛湧上村子最高處,想要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卻聽見陣陣清脆的槍響連成一片。

“有人在打鬍子!”村民們終於看清楚了,騎在馬上奔跑的鬍子不時有人跌落馬背,在他們的身後,一個龐然大物正不急不緩的追擊,槍聲就是從它上面響起的,隨著槍聲,鬍子們如同受了驚的兔子,翻踢撩掌,慌不擇路的一路潰逃下去,就連他們剛剛搜刮到手的大包小裹都丟下馬來不要了,甩的道路兩側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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