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六在墓道入口處點起一盞煤油燈,又遞給周泰安他們三人兩根火把點燃,這才領著他們順階而下。

臺階顯然是後來人改造出來的,十五六階就到地下了,別看外面看著墳墓挺壯觀,其實裡面瓤子裡佔地面積並不大,估摸著只有三十平方米左右,火光照映下大家看到墓室裡空空如也,除了當中有一塊用來擺放棺槨的漢白玉石臺,再無多餘物品。

“這也不知道有啥看頭,啥也沒有哇?”黑皮嘟囔著。

“古墓這玩意兒就是這樣,讓你領略的是幾百年前或者幾千年前的那種時空回溯感,並不是讓你用眼睛去看什麼珍奇物件,站在這裡,你閉上眼睛用心去感受,有沒有感覺到什麼?”周泰安嬉笑著逗黑皮。

毛六將油燈湊近牆壁,一幅幅色彩斑斕的壁畫展現出來,三個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過去,整個墓室呈穹頂形狀,從上到下全都是兩米長,一米寬厚重的青石鑲嵌而成,單單就著份構築設計,就讓人歎為觀止。

青石上打磨得光滑如鏡,上面雕刻著各種各樣的畫幅,有飛天,有人物,有花鳥魚獸,線條雖然粗獷,但色澤鮮豔,看在眼裡卻也相當震撼。

“來這裡玩的人都喜歡看這樣的畫,也不知道有啥好看的?”毛六撓著頭說道。

此時墓室裡三個人三種表現。

黑皮咧著嘴,歪著頭表示沒啥興趣,甘培卻正好和他相反,舉著火把幾乎把臉都貼在牆上,看得無比認真。

只有周泰安心思不在壁畫上,他看著一塊塊的大青石,又看了看自己進來的那個通道,目測了一下這個墓室的厚度幾乎超過五米。

“毛六,這個墓室是誰挖開的?想必裡面當初有不少好玩意兒吧?肯定值錢。”周泰安漫不經心的和毛六閒聊。

“哦!這個啊,還能有誰?就是四營長唄!”

“這麼厚的石頭牆,他是咋挖透的呀?這可得花不少功夫。”

“挖個屁呀!四營長只用了三天,愣是用炸藥一點一點把石頭崩掉,然後就進來嘍。”

“用炸藥啊?那能省不少力氣。想必這裡面的寶貝都被四營長得了,也不知道有沒有金銀財寶?”

毛六看周泰安露出一副羨慕嫉妒的表情,吃吃笑起來:“你還是個財迷?實話告訴你,這裡跟本就沒有什麼金銀珠寶,不過盆盆罐罐的不少,四營長把那些玩意兒都賣了,換了好多糧食和武器回來,我們附近的村子都借了光了,大夥兒都說四營長是個講究人。”

“賣點兒盆盆罐罐的能換多少錢啊?夠他們那一大幫人吃的?而且還要接濟你們村民。”

“所以才想出旅遊景點這麼一個來錢道兒啊!”毛六小自豪的說道。“四營長腦瓜很靈活,可聰明瞭呢!他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 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還真是個買賣腦袋瓜。”周泰安讚道。此時他的腦海裡已經基本將這夥兒武裝力量摸得差不多了,幾十人,裝備不差,而且領頭人頗有謀略,民間基礎也不錯。

該怎麼折服這夥兒人呢?這樣的綹子日後都是強有力的保家衛國者,不能讓他們同自己一道對付小日子,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嗨!那個洋鬼子幹什麼呢?你想搞破壞咋的?”

一聲大喝打斷了周泰安的臆想,他回頭看去,門口的石階上不知道啥時候站了兩個男人,看他們的模樣,分明就是綹子裡的小崽子,正凶巴巴的衝甘培大呼小叫,再去看甘培,這傢伙彎腰撅腚的指揮黑皮將火把湊近壁畫,自己則拿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放在眼皮下不住按動。

“臥槽!”周泰安有點不敢置信,甘培居然帶了照相機,正在拍那些壁畫,周泰安很好奇,剛才搜身的時候,甘培的照相機是怎麼漏網沒被摸到的?

甘培毫不理會那兩個崽子的呵斥,自顧自的還在拍著,兩個崽子大怒,快步走下來去扯甘培的衣領。

周泰安趕緊上前一步攔住他們,笑道:“二位二位,別動手,我們沒有搞破壞的意思,他只不過是看到這裡的畫不錯,想留個紀念而已。”

那兩個崽子見周泰安態度和氣,也就收了手,不過仍舊充滿懷疑的問道:“讓他把火把拿遠點,離得太近不是會弄壞壁畫了嘛!煙熏火燎的你們是欣賞完了,後面來的人還要不要看?”

“好好,黑皮,你沒聽到嗎,趕緊閃遠點,只可遠觀,不可褻瀆。”周泰安回頭使著眼色,可是他忘了這裡面光線不好,黑皮和甘培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神,不過說話是聽見了,火把撤離牆壁。

“這還差不多!遊玩兒就遊玩,注意點最好,否則弄壞了什麼東西,可誰都不好看。”一個崽子警告著。

“一定注意!一定注意!”周泰安笑著應對,等那兩個崽子離去,他這才回頭對甘培說:“幹什麼?居然還帶相機出來!”

“你不是說旅遊嗎?旅遊怎麼可以不帶相機呢?把美好的時光永久定格,日後看看那是很愜意的事情,難道這個你不知道?”甘培並不認為自己做得有什麼不對。

“好好!你對。”周泰安莞爾一笑,敢情這老哥兒真相信自己是帶他遊山玩水來的。

“你拍那些壁畫幹什麼?”

“你知道,東方文明既悠久又神秘,尤其這些古墓裡面的東西,我要把它們派下來帶回過去給我的家人,朋友們欣賞一下,這樣的機會多難得啊?不是嗎?”

周泰安依然無語,既然人家主辦方都沒有禁止拍照,他更沒意見,這一個小插曲就這樣過去了,周泰安怎麼也想不到,就是石壁上那些並不起眼的壁畫,幾年以後將夠給他帶來多大的好處,而這一切,都是源於甘培的照片。

出了古墓,毛六又在周泰安的要求下去了點將臺,站在高臺子上,整個四方臺的地理形態一目瞭然,周泰安的目力極好,他甚至能看到以這四方臺村為依託,附近錯落有致的五六個稍小一點的村落,居然呈五角星狀分佈成攻防有序的構建,在外圍緊緊護衛著四方臺。

看來鬍子們的營地肯定就是四方臺村啦!

四方臺再向東走就是慶安地界,水泥生產必須的原料石灰石就是出產自那裡,“四營長”一夥人掐住這個原料必經之地,基本就是斷了水泥廠的活路,早一天解決這個問題,就能早一天恢復生產,周泰安等不及了。

四方臺村子裡,一戶人家的院落中,三個男人此時正站在院子裡,輪流的用一副望遠鏡觀看點將臺上的人影。

“營長,我讓人查了,沒什麼可疑的,確實是遊玩兒的。”一個身材健碩,穿著灰色衣服的漢子說道。

“這兩天眼皮總跳,也不知道要出啥事兒,總之一切不要大意。”說話的人也穿著一身灰衣服,如果細心人看到,一定會認得出來,他們身上的服裝不是普通的式樣,而是正八經的二尺半,奉系軍隊的制式軍裝,只不過年頭多了,洗的格外顯白。

“咱們這嘎達外國人並不多見,這三個人打沒打聽是哪冒出來的?”被稱作營長的漢子心事重重的問道。

“這個……這個好像沒問。這玩意兒也不好問,人家能來這裡玩兒,想必都是有點閒錢的,要是貿然打聽人家的底細,會不會讓人生疑?”健碩漢子支吾的反問。

“老何說得沒錯,咱們本身就是鬍子,那些來玩兒的人大多不知道咱們的底細,這才敢進進出出慕名而來,要是鬍子的買賣傳出去,恐怕一個人都不敢光顧了,誰不怕被宰了肥羊?”第三個人附和道。

“顧慮得也對,但是我總覺得這三個人來頭不簡單,就怕我眼皮跳和他們有關係啊!”營長說道。

“這樣吧!一會兒我過去試探試探他們,沒事就算了,要是有任何不對的地方,立刻拿下盤問。”第三個人想了想說道。

“唉!多事之秋,一切不得不小心一點,咱們領兵反出大營,各個都是死罪之身,黑白兩道都需要防備,況且現在不光咱們自己一夥兄弟了,還有這四鄉八鄰,處的時間長了,也捨不得扔下他們另起山頭啦!你看著辦吧利明。”營長說道。

“你們聊著,我去看看!”被稱作利明的漢子居然敬了一個軍禮,然後毫不遲疑的向點將臺走去。

這三個人正是四方臺綹子的頂樑柱,營長就是大當家的溫柔,老何和利明是他的左膀右臂,三個人原本是奉系遼源步兵一師三團四營的軍官,受洮遼鎮守使轄制,原本在隊伍裡混得還不錯,後來鎮守使換了張海鵬上臺,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從師長到團長被他整個大換血,將原來的軍官全部調往遼中,任用自己的親信人馬接替洮遼所有軍隊高管。

如果這些新上任的軍官能安守本分也能相安無事,可是個別不知好歹的人,仗著張海鵬的關係,在自己接管的隊伍中頤指氣使,根本就不把這些舊人當回事兒,

不但士兵經常莫名其妙的挨打受罵,就連溫柔這樣的營長價格的軍官都不能倖免,這讓大多數人心生怨氣。

溫柔之所以會反出洮遼路大營當了逃兵,事情起因是溫柔的老婆,要知道溫柔當時已經是一名營長,當然有資格家屬隨軍,他的太太婚後一直在軍營里居住,卻不巧被新來的團長看在眼裡,頓時驚為天人,這個蠢豬一樣的團長偏又是個色中餓鬼,帶兵打仗不行,玩女人卻孜孜不倦,奈何溫柔和太太每天寸步不離,這個團長一直得不到下手的機會,於是他心生毒計,找了一個藉口,讓他領人去寬城子出公差。

溫柔不知是計,自然服從命令前往,可是三天後他從寬城子辦完公事回來,太太竟然離奇的懸樑自盡了,這讓溫柔五雷轟頂,他還沒等醒過腔來找人查詢太太的死因,就被團長派來的人下了槍,抹了軍銜,隨即找個莫須有的罪名關進禁閉室。

如果溫柔平日沒有結下幾個好哥們兒,恐怕到死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在自己身上,營長受了委屈,作為副手的孫利明怎肯善罷甘休,立刻串聯了整個營計程車兵譁變,強行砸開禁閉室,並且扣壓了團長的貼身衛兵,那衛兵生怕自己受到牽連,索性將團長支開溫柔,趁機玷汙了他的太太,致其自盡的事情一五一十道了出來。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從來都是不共戴天的,溫柔當時就紅了眼睛,立馬率領自己的四營殺進團部,將那個豬一樣的團長一家屠戮殆盡,然後一把火燒了大營,領著部下一路北逃進了黑龍江。

軍隊譁變是了不得的大事,張海鵬怒不可遏,簽署命令層層設卡,企圖把溫柔這支叛軍就地消滅,雖然最後溫柔還是跳出了包圍圈,可是他那一個營的弟兄損失慘重,死的死傷的傷,最後到四方臺落腳的時候,只有區區不足五十人。

溫柔這兩天真的眼皮跳,總覺得有啥事要發生,一天總是坐臥不寧,他這個綹子其實也是個四不像,說匪吧?還保留軍隊的作風,說軍隊吧!卻又沒有編制敢拿出來示人,這種苟且於世的日子過得雖然逍遙自在,卻始終心裡空落落的,溫柔曾經捫心自問過,自從在四方臺落腳後,他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都沒幹過,倒不是他心慈手軟,實在是不想太過於招搖,聰明的他知道一個道理—— 槍打出頭鳥!

自己一夥人本來就是逃兵之身,雖說脫離了張海鵬的勢力範圍,但依舊是處於奉系地盤上,一旦被人發現,定會凶多吉少,只有低調,再低調,才能減少暴露形跡的可能。

關於受綏稜猶太人的唆使攔截水泥廠的原料運輸一事,溫柔並不覺得那是多大點事兒,他一不殺人,二不劫貨(那些石頭他就算搶回來也不當吃不當喝),雖然也算是得罪人的事兒,可對方是德國人開的廠子,他不怕,拿人錢財就得替人消災。

可以這麼說,溫柔除了擔心奉軍圍剿自己,什麼黑的粉的全都不在乎,要知道,他們這五十多人,再不濟也是正規軍出身,小打小鬧還真不在乎任何勢力?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緣系開封

沐藍汐月

穿成惡婆婆後,我爆紅娛樂圈

阿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