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走了老王,你倆聊哈。”
那三位高大的中鋒向王某揮揮手,然後遠遠的向楚農兒伸直拳頭,他也舉著小拳頭回應到。
男生特有的打招呼方式,隔空碰拳。
船舶班上上下下都是很有愛的,因為輔導員就是位28歲的女生,博學且溫柔,也是思政課導師。
很關注學生的團結。
這也是楚農兒和秋秋這倆自閉症,能夠安心綻放自我的原因。
王某沉默了一會,還是沒有回話。
不是他不想回,而是他下過決心絕不在欺騙自已。
但是那段回憶被楚農兒勾起後,他做不到波瀾不驚…
同樣是六個人,同樣是無法捨棄的情誼。
但是他狠下心選擇了拋棄,轉頭離開。
背叛了他們的信任,走上另一條路。
甚至弄丟了那個姑娘,那個願意陪自已一路直面黑暗的姑娘。
那份愧疚,不亞於姜禾。
“為啥不說話呀…”
他的表情太掙扎了,楚農兒大概能想到,那段人生足夠痛苦。
但王某還是沉默不語。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要說自已和那位女生的過去嗎。
真是不堪回憶,他徹底離開的那晚,兩人吵架吵到分手都忘了說。
當面拉黑對方的所有聯絡方式,他轉身就走了,至今為止沒有任何的聯絡,快兩年了,那句分手都沒有機會說出來過。
“對不起…”
糾結了半天,也就說出這三個字…
楚農兒很氣憤的推了他一下,推不動,他太壯了。
然後起身就走了,秋秋立刻踩著滑板趕來,他都觀察好一會了,這倆剛才還有說有笑的,突然氣氛就變壓抑了。
他想追上楚農兒,但是對方跑的飛快,兩下就消失在了散場的人群中。
秋秋只得又回頭找王某。
他還在那坐著,臉上滿是水珠,不知是汗是淚。
“抱歉啊…”秋秋知道是自已惹事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王某搖了搖頭,站起身後伸了個懶腰,回道,“我犯的錯,你道什麼歉。”
“我…”
“怎麼玩的,讓我滑滑!”
不等秋秋解釋,他搶過滑板就踩了上去,沒滑出兩步就摔了個狗啃屎。
秋秋上去扶他,他卻不起來,趴在地上抱著頭,秋秋還以為他摔到頭了,但是沒有,他只是抱著頭在哭,咬著牙哭。
……
“我那是摔哭的啊,你別想多。”
路燈下,秋秋踩著滑板“啪嗒啪嗒”的玩,走兩步,轉兩圈。
“你哭了?沒看見啊。”
他蠻懂的,男人最怕脆弱被人發現。
但他還是好奇寢室長的過去,之前說的那些不夠勁爆。
主要還是楚農兒,上次不對付沒出一天就和好了,關係還更好了。
這次可難辦了,他不說出心裡話,這事恐怕過不去。
“哎,喝酒去不,學姐推薦給我一家小酒館。”
秋秋第一次主動邀請人喝酒,男人不喝點小酒是打不開心門的,把自已憋死都不會說一句難受。
“就咱倆?”
“你放心把楚老闆一個人扔寢室嗎?”
王某搖搖頭。
“那不得了,和那仨說過了,他們會哄楚老闆的,咱倆走吧。”
秋秋踩著滑板溜到女寢,把滑板暫時還給學姐。
葉子夜拉著他提醒道,“手還沒好透呢,可不能喝多啊。”
秋秋滿口答應著和她道別。
那家小酒館離學校很近,雖說是小酒館,但是面積很大,而且很安靜,除了聊天聲,就只有一個兼職駐唱的女孩子,彈著吉他在演唱安靜的民謠。
秋秋沒來過這種地方,連酒都不知道怎麼點,熱情半天還是王某付錢點的酒。
“我把錢發給你。”
“你敢發我就敢走。”
別和心情不好的男人犟嘴,秋秋只能作罷。
兩人坐在離駐場很近的一個小卡座,酒水很快就上齊了。
那些甜甜的果啤奶啤他點了一大堆,根本就沒想過能不能喝完,就是在靠消費發洩。
“您好先生,你們的雞尾酒。”
他給秋秋點的是瑪格麗特,自已則是一杯度數和白酒沒差的教父。
一口就喝下去半杯,酒精烈的他眉毛直顫。
秋秋可不敢這麼喝,陪了一小口。
“說說唄,你和哪位姑娘。”
王某沒理他,又是一口喝完了杯中酒,杯子裡的方形大冰塊搖晃著,幾乎沒有融化。
秋秋後悔沒把劉一然帶來了,他這酒量可沒資格灌醉王某。
但是不需要他,王某自已能把自已灌醉。
他也知道秋秋不能多喝,幾乎就是獨角戲的喝著一瓶又一瓶啤酒。
沒出20分鐘,兩打啤酒被他一個人喝完了。
看他臉有些紅了,秋秋拿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隨後不露痕跡的放在桌子上。
“如果你和葉子夜因為吵架分手,你放得下嗎,在你們相愛一年多的前提下。”
根本就不用思考,別說相愛一年多,就是現在離開葉子夜,他秋秋都活不下去。
人一旦形成依賴,是很難能抽離的。
“怎麼可能,命能放下差不多。”
對面的人點點頭,沒說話,接著灌自已。
秋秋接著問道,“但是她對你來說……能比到我和學姐的地步嗎?”
王某又開了瓶啤酒,仰著脖子一口倒完,才回到,“差不多…”
秋秋愣住了,手哆哆嗦嗦的去摸手機,但是一下震動後,那邊已經結束通話了。
徹底完了,秋秋只能轉而去拿啤酒,別開蓋子也一口灌掉一瓶。
“剛打職業的時候,要是沒有她,我根本堅持不下去。”
“不對,那不叫堅持不下去,那叫放棄,是她一直在鼓勵我,不論是在訓練,還是場上,還是生活中。”
“她特別關注我,而那段時間,我又很沒有安全感,漸漸開始依賴她,她不管怎樣,都會回應我”
“半年後,我們就在一起了,那段時間美好的不像話,比賽打的好,感情也在不斷進展,幾個月後我們…就同居了…”
“啊?”
說到這秋秋繃不住了,同居那豈不是……
“那不是,該發生的…”
秋秋適可而止,王某低著頭,“那倒沒有,我還是挺傳統的。”
“這…半步渣男…”
“罵的好!”
王某舉起酒瓶,秋秋卻不想和他碰杯。
他只好自已喝。
“後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從職業之路不順開始,我們的感情也慢慢開始破裂。”
“但那,不能是你的錯吧。”
“是我的錯,同期的隊友們都在努力往更高的聯賽打,但我太軸了,賴在原處不願意走,也不想往聯賽努力,我可能…知道自已打不上去吧,但她一直很相信我,而且她自已也在朝那個方向拼著命,我們就出現分歧了。”
太像了!
秋秋想起葉子夜對他的期待,她好像就是對自已有迷之信心,想讓秋秋去攀登高峰。
但是秋秋也一樣,不認為自已是那個天選之子…
“那之後,你能猜到吧,當時關係最好的隊友們都找了更好的下家,包括她,等我再想努力的時候,已經攆不上了…”
“然後就是心態出現變化,不斷的試訓,走到哪都是人厭狗嫌,但是當年的隊友和她一直沒有放棄我,他們分散在各個俱樂部,不斷幫我爭取試訓資格,但我…”
說著話間,又是一打啤酒沒了。
“已經累了,想換條路走。”
他已經醉了,搖搖晃晃的,但還是在訴說著。
“這個想法,我是第一個和她說的,我想著,不打職業了,又不是生活不下去,我回來上學,以後找個好工作一樣能養活她,而且我還有好多積蓄,哪怕在上海買套小房子都足夠了,但是…”
“她對你失望了…”秋秋秒答。
“還是你懂我。”他再次舉過酒瓶,這次秋秋沒猶豫,和他輕碰。
“她其實做的沒錯,我明明站在潮頭之上,卻沒有繼續衝刺的勇氣,那就沒資格和她站在一起了,不過那是我們還是住在一起的,沒分手,但也就和陌生的租客沒區別了。”
他忽然笑了,可能是想到那段日子也覺得很荒唐。
“再之後呢?”
“再之後,就是我和所有人攤牌的那天,我告訴他們我要回家了,既然沒那個站在聚光燈下的本事,那就回去學習,搞份事業,爭取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也不算無聊嘛,我們以後還是兄弟。”
“那挺好啊,你的農場是不是?”
“是啊,我是覺得沒什麼問題,當然是以我的三觀來看,每個人對人生的定義都不同,他們更偏向,一往無前那種。”
“那她呢?”
“扇了我一巴掌。”
“呃…”
“說錯了,是一人扇了我一巴掌。”
“啊?”
“哈哈哈哈哈!”
王某突然趴在桌子上一個勁的笑。
笑完才說,“是不是感覺賊蠢,跟特麼一群小孩子一樣。”
秋秋愕然回道,“是…是有點…”
“怎麼能是有點呢,你算算時間,我還是最大的那一個,一群都是高中沒畢業的,可不都是小孩子嗎哈哈哈哈哈!”
他喝多了,沒注意話裡的問題,照他這樣說,秋秋也是小孩子……
好像也沒什麼問題,人不在社會中體會冷暖,不積累足夠的知識,是很難長的大…
“那你們分手是……”
“就特麼沒說過分手!”
他突然很激動。
“我走的那天,還想著和她在聊聊,人生不是隻有一個選項的,但她…”
“已經把我的東西都扔出門了,我當時好氣,站在門口和她最後吵了一次架,吵的很兇,吵到鄰居都出來勸我們。”
“然後,當著互相的面,拉黑了所有的聯絡方式,她摔門進屋,我帶著行李離開,氣到分手都忘了說。”
“啊這…”
“她沒錯,懦夫不配抱得美人歸,我是憋屈,說的好像自已很偉光正,其實都是懦弱的藉口罷了。”
“看不上我才是應該的,原諒我反而惶恐…”
秋秋抱著酒瓶費勁巴拉的別開瓶蓋,然後放到他面前。
“你也沒錯,人生又不是非左即右,回頭上學也不是什麼丟人事。”
他惆悵的看著空空的駐唱臺,回道。
“上學不丟人,但背叛朋友丟人,我們說好的,有朝一日要再次聚在一起,一起拿冠軍,然後我要用那個獎盃,向她求婚…”
“我是叛徒,第一個退出的叛徒,他們怎麼恨我都應該,而我甚至連怎麼贖罪都不知道。”
舉起酒瓶,這次他喝不下了,只喝了半瓶就差點噴出來。
癱在酒瓶中,像條被勒住的脖子的死狗。
秋秋被他最後一段話震驚到了,如果是曾經一起立下過這樣的願望,那他的離開…
確實無法接受。
那是擊碎了一個團隊的夢想。
他就快被酒精麻痺了,又咕噥的說道,“一樣的,如果我在未來某一天,要離開520,你們也不會原諒我…”
“誰說的???”
身後的卡座突然露出三張人臉,別說他,秋秋都嚇一跳。
三巨頭趴在沙發邊,指著懵逼的王某就罵。
“好同志,講道理,是不是你個狗說的!”
“尊重內心,尊重朋友,是不是你個狗說的!”
“友誼第一,團結至上,是不是你個狗說的!”
“你你你們啥時候來的?”
“早都來了!!!”
劉一然和姜禾一個托馬斯迴旋翻到他身邊,直接雙重裸絞。
羅永浩沒那麼靈活,直接抓著個空冰桶扣在他頭上。
“臥槽!你仨都來了,他一個人在寢室啊!”
王某頭在冰桶裡,說話都自帶電音。
“要你管!”
楚農兒不善暴力,走到對面和秋秋坐到一起。
桶裡的嘴立刻安靜了。
“你好,把酒瓶收一下,再上一輪。”
服務生忙碌著,駐唱也換了一位男生。
王某求饒著,那倆折磨夠了才放過他。
“換個大點的桌子吧,這坐不下。”
說話的不是這六人中任何一個,而是突然出現的葉子夜。
秋秋讓她推薦酒吧,完了楚農兒又問秋秋在哪,這倆都莫名其妙的,她在寢室可坐不住。
順便帶來了CP頭子火花,她一聽葉子夜要去找男朋友,那必須跟著來。
然後和另一波人一前一後,聽著中間的王某自爆過去。
她還聽入迷了,甚至跟火花一直討論著主人公的思想感情。
正好那邊現身了,她們也不好裝沒來過。
但這可嚇傻了羅永浩,毫無準備啊,女神咋就出現了!
但是火花壓根沒看他,眼神在葉秋和楚王之間來回琢磨。
閨蜜之間是無話不說的,楚農兒和某人那點不對勁的小九九,也被葉子夜無意間透露出來了。
好興奮!這倆也不是不能磕嗷~
“走著,換桌子。”
葉子夜可不管這幾個發什麼愣,秋秋和老弟一手拽起一個。
這倆一走,那四個也得跟著。
“走走走,換地方!”
那仨直接拋棄王某跟著溜了,他還懵逼的頂著個鐵桶。
“啊?”
換到環形卡座,葉子夜又上了好多酒。
她可不是什麼乖乖女,特別是道家出來的,主打一個隨心而動。
在山上她就沒少吃祖師爺的貢品,聽話?不可能!
何況這幾位是楚農兒現在最親近的人,她當姐的也不能虧待了。
“反正是週末,大家暢開喝吧,但不能醉到走不了路啊!”
她說完舉起酒杯,520也一同舉起果啤。
“感謝學姐!”
隨後三巨頭仰頭幹了,楚農兒喝了一小口,秋秋剛想往嘴裡倒,就被葉子夜拉到身邊,嚴格看管。
王某沒人管,又開始灌自已。
楚農兒還是有點悶氣在的,不想理他。
藉著酒勁,他突然離席,搖搖晃晃的走向駐唱臺。
掃了小費後,那位駐唱的小哥就讓位給他,還留下了吉他,自已去到架子鼓前給節奏。
他可沒說過自已不會彈吉他,當年可是專門為她學的。
卡座上七人就看著他,抱著吉他,跟著鼓點慢慢彈起和絃。
“路 就分頭走 ”
“步履蹣跚 沒有盡頭 ”
……
“在此之前 我們為何遇見 ”
……
“橫衝直撞心甘情願!”
“嘿 不朽也不變 那是故事片段 ”
……
“na na na 曾經我們是情侶 ”
“na na na 我也曾期待明天!”
……
“唱歌好厲害啊,今年播音社的歌手大賽我能喊他去不。”
“隨便,不是你問我幹嘛?”
“那不是你弟婿嗎?”
“你滾一邊去!”
他極其投入的唱著,嗓音也算是上乘了,如果不抽菸的話…
可能這首歌能引起共鳴吧,臺下也有很多人跟著一起唱著,還舉著手機的閃光燈隨著旋律擺動。
自家場子的人在發光,那可不能怠慢了,這幾位也拿出手機打著燈光。
正好安夢兒和江妙也來了。
“嚯!臺上那誰呀,挺帥啊!”
安夢兒當然是認識的,但她習慣性的會調侃一下。
“學姐好!”
三巨頭立刻舉起酒瓶獻殷勤。
“晚上好~”
江妙回道,安夢兒則向他們揮揮手,端起教父一口飲盡,可給那仨嚇壞了。
楚農兒最怕她了,但安夢兒偏偏要坐到他身邊。
“臉好紅哦,不能是因為我吧。”
她逗著楚農兒,意有所指。
讓她說中了,楚農兒的目光越過她,直直盯著臺上那位。
歌曲要到最高潮了,王某剛剛秀完一段指彈,很多人都站了起來,等待著最後的合唱。
他開口後,幾十位男男女女放聲跟唱著。
“哦 na na na ”
“曾經我們是情侶 ”
“哦 na na n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