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金鋼幫李美婭馱糧食還不為廣大同學所知,畢竟這事侷限於一定的時空範圍,但此後發生的一次“英雄救美”,既讓魏金鋼名揚校內外,也使學校師生知道了魏金鋼是李美婭這朵校花的護花使者,自此也打消了很多男同學對她虎視眈眈的念頭。一天中午,李美婭和同班的幾位女生一起到街上購買生活日用品。在回來的路上,遭到了幾名街頭小“混混”的跟蹤騷擾,她們幾位同學撒腿往學校跑,但李美婭卻落在了後面,被那幾位小“混混”圍在中間百般調戲、羞辱。她們中的一位同學想到了魏金鋼,立即跑到學校男生宿舍將他叫了出來。魏金鋼聽後,召集了幾位同學火速趕到事發現場。那幾位街頭小“混混”大都在十八九歲年紀,他們正拉扯著李美婭往別處走。李美婭一邊使勁地掙脫一邊哭喊著,頭髮凌亂不堪,上身的衣服有幾處被撕破。魏金鋼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說罷,一把抓住最外圍一個人的胳膊,使勁一擰,隨後用腳一踹,那人便摔個嘴啃地。其他幾個人先是一愣,迅速鬆手放開李美婭,然後又吆喝著聚攏過來,一起向魏金鋼揮拳打過來。在這裡,要著重交待一下。魏金鋼祖輩幾代人在解放前給地主做長工,同時也是大戶人家的護陵員,平時為了防身,農閒之時便教子弟拳術,如擒拿、格鬥、摔跤、散打等都是一些實用的招數,一直傳到他父親這一代,魏金鋼從小耳濡目染也學得幾個管用的招式。這個時候,他以前所學的確派上了用場。幾分鐘工夫,那幾個小“混混”被三三兩兩地打倒在地。當學校保衛科長“大金牙”帶著幾個人趕過來時,“戰鬥”已經結束。魏金鋼就像英雄一樣被“大金牙”他們幾個簇擁著凱旋返校,那幾個小“混混”早已灰溜溜地逃走了。李美婭被“解救”了,魏金鋼自此在二中名聲大噪,不僅是“英雄救美”的故事被人演繹得神乎其神,成為大家茶餘飯後常被提起的美談;而且在校外,再也沒有發生過街上的小“混混”找二中的學生尋釁滋事,如若碰上有類似苗頭,只要提到二中的“鋼哥”,將要激化的事端瞬間被化解了。街上的人都知道二中的鋼哥會點功夫,一般不敢輕易招惹他。

第一年參加高考後,魏金鋼落榜,連個中專也沒考上。像父親魏石倉挖苦他的那樣:你即便考上個“半頭磚”(小中專的喻稱,指初中直考的中專)也行啊,咱們家祖墳也算是冒青煙了。但魏金鋼的學習成績卻不爭氣,偏偏沒有實現他父親的願望,第二年參加高考,同樣什麼“磚”(中專、大專的喻稱)也和他無緣。本來第一次高考落榜他準備不想再復讀了,感到上學對於他,前途希望確實很渺茫,但李美婭託人給他送來一封信,鼓勵他繼續復讀一年,只要將學業繼續下去,希望總會有的。她在信中還列舉了許多古今中外發奮苦讀最後獲得成功的例項,而且她還在信中滿含深情地稱呼他“親愛的鋼哥哥”,並以商量的口吻問鋼哥哥能否陪他“親愛的美婭妹妹”讀完高中呢?李美婭信中“親愛的”一詞,徹底喚醒了魏金鋼的青春荷爾蒙大量分泌,讓他對男女之間那種朦朧的愛情就像埋在土壤中的芽慢慢地鑽出地面,渴望陽光和雨露了。魏金鋼捧著人生第一次收到異性朋友——更確切地說是他的親愛的人——李美婭的信。他一有空就看啊看啊,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幾乎能將信的內容背誦下來。他用鼻子聞啊聞啊,不知道聞了多少遍,似乎能從這溫情的字裡行間嗅出李美婭身上的馨香。愛情的力量如同洩閘的洪水,無法阻擋。魏金鋼聽從了李美婭的建議,他又回到二中復讀。前幾個月,魏金鋼全身心投入學習,成績也像見風就長的莊稼一樣,提高很快,長勢喜人。

教室到宿舍這種“兩點一線”緊張而平靜的生活沒有持續多久便被突如其來的一件事攪亂了他的節奏。由於受條件限制,學校實行“大鍋飯”,沒有專門的餐廳,就餐地點就在教室、宿舍或是教室前的空地上,一到雨雪或大風天氣就挪到室內。吃飯之前,每個班級派值日生到食堂統一打飯,用木條筐裝饅頭,大鐵桶盛稀飯或炒菜。所謂炒菜,不過是在大鍋裡兌上油鹽和水煮一煮而已。一般早飯是饅頭和鹹稀飯,裡面有菜葉或黃豆,中午和晚上是饅頭和炒菜,如白菜、芹菜、冬瓜等,裡面似乎象徵性地漂著幾塊肉片。一天早飯時,鄰班的一位同學發現自己盛稀飯的碗裡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倒出來一看,竟然是一隻一拃多長(不算尾巴長度)的死耗子!這位同學的第一反應就是嘔吐不止。全班同學憤怒!立即找食堂的那些伙伕們!這事和魏金鋼沒有一點關係,但那天他參與了,剛開始他是和大家一起起起鬨。當一個班級一個班級的同學逐漸聚攏到食堂時,司務長感到了壓力。他向同學大聲說:你們派幾個代表進來,想怎麼處理這事,咱們好商量。一旦到出頭的時候,起先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時間僵持了好一會兒。這時,不知道誰在人群裡喊了一句:讓鋼哥出來,鋼哥代表我們!鋼哥是誰?全校誰不知道鋼哥就是魏金鋼。魏金鋼一米八多的個頭,站在人群裡多少有一點突兀,他不是很難被發現。當這句話剛落地,大家紛紛朝向他,一致高喊:魏金鋼,你進去和他們談,今天就看你的了!魏金鋼擺出一副不辱使命的樣子,快速地從人群裡走到前頭,他面向大家,舉手做了幾個向下壓的動作,大聲說:一個班派一個代表和我一起進去“談判”。呵,魏金鋼竟用一個詞:談判。可見,他的確具有迅速掌控局面的能力,“談判”一詞拉近了他和廣大同學的距離,他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學生,而是代表幾百上千名同學的利益和食堂去“戰鬥”。每個班各推舉一個人(大多是班幹部)和魏金鋼一起和司務長“談判”去了。“談判”取得勝利,食堂一方答應給全校學生免費做三頓滑肉。

他們將要離開食堂的時候,魏金鋼突然提出來要檢查食堂的衛生,以防今後避免這樣的事發生。於是,大家和司務長一起挨個到食堂的每個房間檢查衛生。當他們來到炒菜間時,安師傅從外面匆匆進來,來到炒菜鍋前抄起長鏟去翻動大鐵鍋裡滿滿的菜。魏金鋼當著司務長的面,問安師傅:“你這位師傅,應該是掏廁所的吧,為什麼今天來炒菜了呢?”司務長剛想開口說話,安師傅搶先說:“你管不著,我愛幹啥就幹啥。”魏金鋼聽了,心裡感到不快,他剛想找茬發作,司務長插話說:“安師傅有時過來幫廚。”各位客官,一位掏大糞的師傅竟然會時不時過來幫著炒炒菜、燒燒飯,在當時條件下的農村也不會有人覺得這是多麼過格的事情,但問題是他進食堂沒換衣服,身上還沾著一些穢點汙跡。魏金鋼看著安師傅的那副樣子,對他憤然說道:“我今天就得管一管,你渾身髒兮兮地進食堂炒菜就是不行!”安師傅壓根沒把魏金鋼這個毛頭小夥子放在眼裡,他將臉一橫,說:“我認識你這個鄉下的小子,別人可能會怕你,我不怕你,你到街上打聽打聽,不論哪個道上的不給我安師傅面子?你媽的剛從孃胎裡出來,竟敢在老子面前瞎哼哼!”安師傅的話激怒了魏金鋼,他一個箭步衝過去,僅一記直拳將安師傅打倒在地,接著跨步彎腰,雙手抓住安師傅的衣服和腰帶將他舉過頭頂。他們和司務長一起檢查衛生的幾人均已走到門口,當聽到安師傅的驚叫聲後,轉過頭去看到了安師傅被仰面舉起的一幕。大家一時被魏金鋼的舉動驚呆了,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安師傅的嘴裡還在大聲地罵著。魏金鋼雙手舉著安師傅,向四周看了一下,距他兩三米的屋角放著一個半人多高的泔水木桶。魏金鋼三步兩步跨過去,沒有任何猶豫,將安師傅頭朝下戳進去。安師傅身材矮小,他的整個身子幾乎全浸入泔水。司務長見狀,驚呼道:“金鋼,你不要太莽撞,那樣會出人命的!”他邊說邊跑過去,費勁地將安師傅從泔水桶裡拖出來。安師傅閉著雙眼躺在地上,穢物從口鼻裡流出來,他不停地*呻*吟著,胸脯上下劇烈地起伏,似乎只有向外倒氣,渾身溼透,散發著難聞的氣味。事情到了這一步,如何處理已經超出司務長的職權範圍。魏金鋼被交給校長朱珮環。校長說:通知家長將他領回,回家反省三天!魏金鋼心裡明白,這事如果讓父親知道,非毒打一頓不可,與其這樣還不如接受另外處罰方式。他編了一個謊言,對校長說:“你別通知我家長了,我父親不在家,他拉我爺爺到省城看病去了。”校長說:“既然你爹不在家,也沒人治得了你,就關你禁閉,什麼時候反省好了,什麼時候出來。”魏金鋼被保衛科長“大金牙”“押送”到一間多年沒有用過的倉庫裡。一進房間,刺鼻的黴味撲面而來,四周沒有窗戶,關上門幾乎沒有一絲亮光,裡面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

魏金鋼被關進小黑屋裡,他沒有按照“朱老婆子”的“旨意”反省自己,認為自己做得沒有錯。安師傅剛挖完大糞就進食堂炒菜,他的這種行為有一點衛生常識的人都不能接受,況且食堂衛生條件極差,老鼠在大白天出沒在籠屜、灶臺、菜板上,自己的這一舉動就是讓食堂的伙伕們長長記性,平時要注意衛生,不能拿學生的健康當兒戲。他慢慢適應了屋內黑暗的環境,尋摸著找到一條長凳躺在上面。一個人在封閉的空間裡實在感到枯燥無聊,但發現自己的思維卻異常清晰活躍,真是難得一方清靜的天地啊。魏金鋼便背英語,他將從高一教材要求背誦的課文開始,一直把高三的教材背完,英語背完便開始背語文,語文背完接著背歷史……黑暗中他沒有時間觀念,他背得累了便睡一會,醒來後還接著背,直到感覺自己頭暈腦脹,飢腸轆轆,才知道已過去了很長時間。這時門被開啟,“大金牙”、他的班主任和一位同班同學進來,他問後才知道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三四點,那位同學將兩個饅頭、一碗稀飯和一份鹹菜放下便出去了。“大金牙”和班主任說:安師傅家人本來要求通知你家長的,但覺得你還是大半個小子,只要你向安師傅認個錯,他們和你之間的事就算了結;朱校長表示只要你做出檢討,向安師傅道歉,就可以隨時解除對你的禁閉。魏金鋼倔強地說:“我沒有錯,談何檢討,更不會向姓安的道歉,是他有錯在先。”班主任說:“魏金鋼,你別認死理,好漢不吃眼前虧,低一低頭這事就算過去了,何況你還是個學生,安師傅那把年紀,你那樣對人家(戳進泔水桶)可不夠厚道的。我們都做了安師傅家人的工作,他們也願意和你和解,前提是你得為你的過錯道個歉。”“大金牙”附和道:“理就是這麼個理嘛,安師傅家人怎會和你這個半大小子計較呢?不過,你得聽班主任的話。”魏金鋼說:“誰勸我也沒有用,有本事就一直關著我。”班主任生氣地說:“你這頭犟驢,就在這兒關著吧,誰也懶得管你!”說罷,他氣哼哼地和“大金牙”一同走出去,隨手將門鎖上。他們走後,魏金鋼狼吞虎嚥地將飯菜一掃而光。吃完後,他躺在長凳上睡著了。醒後,他繼續背誦課文,能記起來的都背過了一遍,的確想不起來該背什麼內容,直到這時才感到有一點孤單寂寞的滋味了。他想起了李美婭,她現在幹什麼呢?她知不知道早上發生的事呢?如果知道,她會不會到這小黑屋來看他啊?既使不進來,只要在牆外咳嗽一聲,知道是她來了,魏金鋼心裡也會滿足的,但她會好意思來嗎?他這個念頭一旦被想起,便揮之不去,甚至他眼前出現幻影:李美婭穿著一身漂亮的衣服,婀娜多姿地款款而來,徑直走進小黑屋裡,和他並肩坐在這條凳子上,輕輕地偎依他身旁,魏金鋼伸出胳膊想攬住她柔軟的腰,他多麼渴望李美婭嬌小的身子能夠擁進他的懷裡,撫摸著她纖細的手指,聞一聞她身上女生特有的香味。魏金鋼的胳膊伸出去,什麼也沒夠著,他差一點從凳子上滑下來,才意識到剛才的動作是多麼滑稽可笑了。

李美婭和班裡的同學一樣,在大課間休息時才知道魏金鋼被校長關了禁閉。她不能想象出關禁閉是個什麼樣的境況,但她明白這不是什麼好的處罰,一定會讓受罰的人感到難受、痛苦,否則“朱老婆子”不會想到這一招懲治魏金鋼。在“朱老婆子”眼裡,魏金鋼不是一個好學生,學習不好、愛出頭搗亂,這一次“朱老婆子”能放過魏金鋼嗎?李美婭心裡非常焦急,後面的課她幾乎沒有聽進去。她想去看一看魏金鋼,卻不知道關在哪裡,怎麼能見到他呢?此時,她又想到了給她和魏金鋼傳話轉交信的張南軍。一直等到下午下課,她找到張南軍,向他討主意。張南軍說:現在不能去看他,擔心被學校發現,如果晚上再不放出來,再去看他也不遲。晚自習下課後,張南軍告訴李美婭:魏金鋼還被關著哩。李美婭聽了,心裡一陣難過,眼淚情不自禁地簌簌地落了下來,幸虧是在晚上,沒有被張南軍發現,否則一定會笑話她的。她和張南軍約好時間,她抽個機會到街上一個飯館花了幾毛錢買四個燒餅。晚上十點多,全校宿舍和教室都已熄燈,李美婭和張南軍一起來到關著魏金鋼的小黑屋。張南軍輕輕地敲門,壓低聲音叫:“魏金鋼,魏金鋼,是我。”就像地下工作者接頭一樣,魏金鋼聽到張南軍的聲音,他摸索著走到門口,扒著門縫問道:“你怎麼過來了呀?”張南軍輕聲說:“美婭也來了,她給你買的燒餅。”說完,張南軍使勁地向前推面前的兩扇門,使之間的縫隙能夠再大一些,他好將燒餅塞過去。魏金鋼總算將四個燒餅拿在手中,他咬了一口,然後說:“你和美婭抓緊回去吧,我沒事的,我在這屋裡挺好的,今天背誦了好多課文哩。”李美婭向前一點,隔著門縫問:“鋼哥,你啥時候能出來?‘朱老婆子’不會怎麼樣你吧?”魏金鋼說:“不會的,他除了關我禁閉,還能怎麼樣?你們回去睡吧。”李美婭和張南軍又向魏金鋼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後便離開了。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系統是我,我便是系統

裴不仙

渡劫般的一生如何涅槃重生

憶夢蝶戀

是蝶忘卻念

沈琪琪

往生之影

q冰封

我在重建主神空間

靜日

配角學院中生存

喜歡野山柿的林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