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白城後,宋瑄一行倒是不用尋土地廟安身,白城守軍統領南望山將他們請進了城主府。所謂的城主府,也不過是一座牆壁厚實的空曠宅院而已,比燕京普通百姓的居處都差遠了。

城主府最妙之處在於,牆壁上安裝了壁爐,室內溫暖如春,與室外的風吼雪飛完全不是同一個天地。

稍稍休整後,南望山便向宋瑄稟報道:“自打收到朝廷的旨意和王爺的急信,末將便立即派人盯緊了城門,對往來之人進行了嚴密監視。”

“到了七八月時,會有一大批大小商人來白城,您要找的人,應該就混在那些商人之中。麻煩的是,他們多半易容改裝過,末將手底下那幫渾小子怕是辨不出來。”

“城中並無客棧、酒樓,那些商人都住在城內的土地廟中。您要找的人,也必定在某個土地廟裡。末將已經派人盯住了所有土地廟,但凡土地廟有異動,隨時會有人前來稟報。”

“很好,勞煩南統領了。”宋瑄頷首說道。

南望山離開不久,進城前就被宋瑄派出去打探訊息的七羽、八羽、九羽和百羽就陸續回來覆命。

“城南的土地廟無異常,暫住其中的都是從滄州前來販賣皮毛的商販,一行十三人,相互之間都是熟人,藍姑娘不在其中。”七羽稟報道。

“城東的土地廟裡共有四十三人暫住,其中有十一人比其他人更為警覺,神色也更為緊張,很可能是白老那一夥的人。屬下仔細查詢了一番,並無藍姑娘。”八羽稟報道。

“城西有兩個土地廟,相隔並不遠,共有十九個可疑之人,疑似為白老一夥,但同樣也沒發現藍姑娘的蹤影。”九羽稟報道。

“城北也有兩個土地廟,其中一個土地廟無異常,但另一個土地廟有蹊蹺。那土地廟外頭設了陣法和機關,都是高手佈置的,需要高手方可破解。”百羽稟報道。

南望山的手下除了他的少數嫡系,大部分都是由立了功的罪人頂上來的,沒法指望這些人去搜尋藍清的下落。

金龍衛個個都是頂尖高手,但他們只聽帝王之令,任務是尋得前朝寶藏,尋人不是他們的任務,因而尋找藍清還得靠宋瑄的暗衛。

“城北那個無異常的土地廟,可能是白老頭那夥人真正的藏身之處,外頭應當也是陣法和機關,只是普通人根本看不出來。而能看出來的陣法和機關,應該故意讓人發現的,是障眼法,為了迷惑打探之人。”宋瑄分析道。

“當然,也可能設了明顯陣法的機關的土地廟才是他們的藏身之地。”宋瑄想了想,補充道。

劉喜雨一刻也不想等了,站起身請命道:“我這就帶人去城北那兩個土地廟探探究竟!”

“你帶著元羽和三羽一起去。”宋瑄說道。

元羽是宋瑄的暗衛中最擅長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的,三羽的祖上是墨家之人,他自幼就修習機關術,沒有機關能攔住他。

劉喜雨帶了元羽、三羽和幾個侍衛離開後,宋瑄取出一張他手繪的白城地圖,與李風吟一起琢磨前朝地宮的入口可能會在何處。

大約一個時辰後,劉喜雨灰溜溜回來了,耷拉著腦袋,說道:“我們把兩個土地廟都翻了個底朝天,就發現了幾個倒賣祭器的小販,壓根兒沒有嵐嵐的影子!”

“你彆著急,咱們再好好合計合計,看看是哪裡出錯了。”李風吟安慰道。

“就算秦王和他手下的能人找到了白城,就算他們在城裡所有土地廟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咱們。”白老先生飲下一口熱騰騰的羊湯,氣定神閒地說道。

“秦王擅探案,手下之人也都不是廢物,但要在老夫的地盤上跟老夫較量,怕是還嫩了些。”白老先生將羊湯一飲而盡,摸著鬍子說道。

藍清好似沒聽到一般,自顧自喝著熱湯。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也比先前更容易感到飢餓了。無論如何,她都不想肚子裡的孩子遭罪,因而努力讓自已平靜下來,儘量吃好睡好。

白老先生的夫人早已來了白城,每日都要給藍清診脈,還為她熬製滋補的湯羹。藍清知曉他們在這個節骨眼上不會害她和孩子,因此來者不拒,氣色比趕路時好了許多。

藍清知道,那個土地廟只是一個入口,他們進入地底後,走了許久的路,早已不在土地廟附近了。

她知道丈夫劉喜雨一定會來尋她,她早早就留下了線索,他一定能發現的。

至於秦王,無論是為柳妙瓔還是為了幫龍椅上那位打探前朝寶藏的訊息,也必定會來。

聽師父說得如此篤定,藍清開始為他們擔心了。找不到她還不算糟,就怕師父挖了陷阱等著他們跳。

劉喜雨、元羽等去土地廟尋人的幾個,的確踩到了陷阱裡。不知白老先生在土地廟附近佈置了什麼詭異之物,但凡隨劉喜雨一起去土地廟尋人的,當夜都做了噩夢,且大聲呼叫一聲後就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如同中邪了一般。

“他們這是中了毒,應該是觸碰到了用七種毒蟲和八種毒草所制的毒膏。”擅長毒術的四羽向宋瑄稟報道。

四羽給劉喜雨、元羽他們解了毒,但他們仍昏睡未醒,可見那毒的可怕。

“這是白老頭給我們的警告。”宋瑄沉聲說道。

“這是不是說明,姓白的試圖拖住我們?他在等什麼?”李風吟皺著眉頭說道。

“照理說,他們比我們早到白城至少一個月,但他們還未行動,說明他們在等一個時機。我猜測,這個時機就是藍清生產。”宋瑄推測道。

“極有可能就是如此!他們想要等藍清生下孩子後再去尋寶藏。藍清是他們最關鍵的籌碼,而藍清的孩子也有前朝皇族血脈,若是他們帶著藍清並未成功取得寶藏,還可將希望放在那孩子身上。”李風吟說道。

宋瑄對李風吟的分析表示認可,點點頭道:“嗯,所以他們如今只想好好藏起來,不被我們尋到。若是我們逼得太緊了,他們就會使出陰招來反抗。”

“那我們應以靜制動?”李風吟問道。

“沒錯,如今阿雨他們不慎著了他們的道兒,不如我們暫且不再行動,先暗中打探地宮的入口為宜。白老頭這夥人在白城經營了多年,我們若是一味折騰,怕是不僅沒作用,反而會遇到無法預測的危險,得不償失。”宋瑄揹著手走了幾步,說道。

算起來,藍清應當還有不到三個月就要生產了。這期間,白老頭那夥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動作,只會蟄伏不動。他們,則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打探地宮所在之處,並做好相應的準備。

與呵氣成冰的極寒之地白城相比,燕京的氣候就顯得宜人多了。柳妙瓔趁著日頭好,將自已和宋瑄喜愛的書籍拿到院子裡的空地上曬,三個孩子在旁幫忙。

自打宋瑄離開燕京北上赴白城後,三個孩子就好像突然間懂事了許多,尤其是老大小米糕,一散學就回家陪伴母親,再也不與小夥伴們去外頭玩耍了。

小米糕在兩個弟弟面前,也極有長兄的樣子,不僅指導他們的課業,還學會了關心他們的日常生活,清早自已練完劍法後會叫醒兩個弟弟,將他們趕到院子裡打拳,而後還要盯著他們大聲讀書。

用早膳時,若是阿醜挑食不吃青菜,不用柳妙瓔說話,小米糕就會擺起兄長的架子好好教育阿醜一番,加上唯恐天下不亂的小持在旁幫腔,最後妥協認輸的總是阿醜,他會總會乖乖吃掉兄長和弟弟給他夾的青菜。

李老夫人、柯瑤和茂哥兒在李風吟隨宋瑄離開後,都搬到了秦王府裡暫住,和柳妙瓔作伴,也可相互照應,四個孩子在一處玩耍也更便宜些。

崔嘯霆、衛昕怡夫婦及崔嘯雲、鄭芍藥夫婦也常帶著孩子來秦王府做客。

崔嘯雲夫婦的女兒崔緲已經一歲半了,乳名喚作妙妙,長得圓滾滾胖嘟嘟的,愛笑愛鬧,十分惹人喜愛。

乖巧可愛的孩子們,善解人意的好友們,讓柳妙瓔得以從擔憂和焦慮中暫時解脫出來,而夜深人靜之時,她還是常常無法入眠,一會兒為藍清著急,一會兒為宋瑄他們擔心,先前安逸的日子養出來的一點兒肉又折騰沒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被柳妙瓔惦記的宋瑄,此時正在城主府的議事廳裡聽千羽稟報他們查詢地宮入口的進展。

若是在其他地方尋找墓室入口,普通的盜墓者可能在幾日內就能找到。他們靠的是觀察地表植被的顏色。

因規模較大的墓穴,尤其是身份尊貴之人的陵墓,工程都甚為浩大,大面積的地下都被填上了泥土。這些泥土上生長的雜草或莊稼,其顏色和生長狀態自然無法與正常泥土相比。

稍微懂行之人看到同一片土地上的差異,就能夠準確地鎖定何處是大墓的入口。

但這種法子在白城顯然是行不通的,因為白城被白雪覆蓋,連植被都沒有,白茫茫的一片,黑夜裡連東南西北的方位都辨不清,遑論尋找其他線索了。

千羽尋到的那批人裡,有幾個曾在大祁國土之外盜過墓,那裡也是荒無人煙的極寒之地。他們尋找墓穴入口,靠的是“聽音辨位”。

先劃定大致的範圍,而後拿他們特製的工具敲打地面,派一個耳力上佳之人將耳朵貼在地面上仔細聆聽。若是能聽到“砰砰砰”的細微回聲,就說明地底有另外一個空間,如此便尋到了墓穴。

在將近一個月裡,千羽和那些人日以繼夜地摸排,已經確定了地宮大致的方位。但要進入地宮,只找到大致方位是遠遠不夠的。

如皇室陵墓這類大型墓葬,都有裡裡外外的防護層及大大小小致命的機關,若是找不到入口而欲強行進入,後果往往是觸發某個可怕的機關,不僅盜墓之人會以極為慘烈方式死去,且那處墓穴也極可能會坍塌。

這種玉石俱焚的做法,是身份尊貴之人的陵墓中常見的防護手段。墓穴的主人想要達到的目的就是,讓盜墓之人被永遠埋葬在此間,成為又一件陪葬品。

宋瑄和李風吟也沒閒著,他們在南望山的幫助下,翻找出白城歷年的地方誌翻看。白城雖偏,但在戰略上也是重要的邊境防守之城,該有的地方誌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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