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延春宮主殿的燭火照在虞純柔臉上，掩蓋了她幽怨的表情。
她本以為只有她一個人倚仗太后，沒想到一瞬間多出來這麼多人。
流蘇知道虞純柔在想什麼，她是虞純柔從小的貼身丫鬟，當然對虞純柔再熟悉不過了。
她猶豫了片刻開口：“還有蔣依依，和趙縈風也是太后的人。”
見虞純柔陰沉著臉不說話，流蘇安慰道：“雖說她們都是太后的人，但是娘娘您的位份最高，是太后最器重的。那些人就當太后給您找的跟班，哪一天需要有人頂鍋，把她們甩出去就是了。”
虞純柔面色還是不善，她開口自嘲：“我算什麼東西？太后的人我也敢拿來頂鍋？”
流蘇哄著虞純柔，輕聲開口：“太后是聰明人，知道棄車保帥的道理。這些人當中，您的父親是位居一品的大將軍，您又是從一品的夫人，您身份尊貴，不是那些阿貓阿狗可以比的。”
聽了這話，虞純柔尚且面色緩和了些，太后選的這些人，最高位份的，就是正三品俞灼華，其他確實難登大雅之堂。
玉釵快步走到主殿，那張狐狸臉用著尖銳的聲音說：“娘娘，晚膳好啦。您先用晚膳吧，用完之後，奴婢們伺候您沐浴更衣，晚點皇上要來的。”
虞純柔這才反應過來，下午被一屋子鶯鶯燕燕圍著，她都快忘了晚上的正事了。
還有什麼比晚上皇上要來，更重要的。
現在趁著皇上對她愈發重視，自已也正得寵，要想辦法懷孕才好。
她望著流蘇，有些期待的問：“準備好了嗎？”
流蘇胸有成竹地說：“娘娘放心，小廚房已經在燉藥了。您沐浴之後，侍寢之前喝下，有促進卵子排放的功效。”
流蘇四下看了看，除了玉釵沒有旁人，她附在虞純柔耳旁輕聲地說：“奴婢特地讓孫太醫加了點媚藥，聽說就是因為淑妃跟著施美雪學了花魁的床笫之術，皇上才喜歡去淑妃那裡。貴妃為了得寵，也常年大量服用媚藥。所以奴婢想著如果娘娘可以在床事上留住皇上，未來肯定恩寵不斷。”
流蘇辦事，虞純柔是放心的，她誇獎道：“你辦事得力，本宮賞你一對上好的翡翠鐲子。今夜侍寢之後，如果本宮喜得龍子，你想要什麼賞賜儘管開口提。”
流蘇喜不自勝，連連開口道謝。
養心殿內，季璟澂在批閱奏摺，年關事務繁忙，加上北邊有突厥侵襲，南邊有倭寇搗亂，讓他異常心煩。
在批閱完最後一本奏摺之後，季璟澂抬頭，看到旁邊欲言又止的李忠言，點頭示意他說。
李忠言彙報了一遍今天后宮中發生的事情：
皇后早起接受眾妃請安。
虞夫人請完安之後，帶著禮物去拜見太后。
李妃下午都在坤寧宮中，晚上留在坤寧宮用晚膳。
各嬪妃想參加宴會表演的，下午都去求虞夫人。
虞夫人的貼身侍女，下午去見了孫嬤嬤，然後去太醫院找孫太醫拿藥方……
季璟澂拿著上好的松江棉帕擦拭著手，目光陰沉，語氣冷淡的開口：“最近貴妃和淑妃被禁足，德妃早上被駁斥，賢妃按兵不動。現在虞夫人倒是趁著上面妃子都不在了，開始載歌載舞起來了。”
李忠言知道虞夫人去找太后，令皇上不快。
后妃之中，除了與皇上相處較多，善於察言觀色的淑妃知道：皇上對太后不滿，其他妃子並不知曉。
季璟澂收回目光，淡淡的問：“李妃去坤寧宮做什麼？”
李忠言有些為難地說：“坤寧宮裡的訊息，我們打探不到，裡面沒有我們的人……”
總不能讓大內高手去扒牆角偷聽吧……
季璟澂面色有些不悅，聲音愈發清冷：“太后收了虞純柔的禮物了嗎？”
李忠言實話實說：“應該是收了，出來的時候，沒看到流蘇手裡有禮物。”
季璟澂點點頭，冷笑著開口：“這個虞夫人好本事，前幾天朕剛提點過她，她順勢依附朕，背叛了岑家。剛風光一天，就嫌不夠，還去巴結太后。誰的位分高就去巴結誰，真的是會阿諛奉承。她是享受到了巴結人帶來的好處的，但是不太明白：貪多嚼不爛，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李忠言知道季璟澂平時不輕易開口，這話一出，就是對虞夫人：一心侍奉二主的極度不滿了。
李忠言面色遲疑了一下，小心的問：“那今晚皇上還去虞夫人那裡嗎？”
季璟澂冷哼著開口：“朕就不去了，等著明天虞夫人帶著太后親選的節目名單來找朕。”
李忠言知道季璟澂心情不好，趕緊拍馬屁：“聖明無過皇上，這次節目名單，確實是太后授意的。”
季璟澂轉頭看著李忠言，輕聲的問：“她的侍女去太醫院做什麼？”
李忠言不敢相瞞，猶豫了片刻還是全盤托出：“虞夫人想要子嗣，去太醫院求子嗣的方子……順便……順便……用一些媚藥……”
季璟澂眯著眼睛，聲音極冷的開口：“孫太醫不要留了，至於虞純柔，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孕，你讓人去辦吧。”
李忠言剛往外走，季璟澂就叫住了他：“外面的手收回來，既然虞家找到了更大的樹庇佑，我們就不管了。站隊是官場最基礎的事情，虞家學不會，朕就教教他們。另外虞純柔往外送的書信，全部攔截燒了。”
李忠言知道季璟澂要下狠手了，趕緊低頭快步退出養心殿去辦。
虞純柔等到亥時還不見季璟澂過來，她已經服了藥，只覺得渾身發熱。
她躲在床上嬌喘連連，催著流蘇趕緊去門口看季璟澂是否來了。
流蘇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來延春宮的李德寶。
李德寶對流蘇客氣的說：“流蘇姑姑，正值年關，事務繁忙，皇上今晚要歇在養心殿。”
流蘇神情一愣，繼而甩頭快步跑回延春宮。
李德寶被晾在原地，搖了搖頭。
今早他來延春宮傳口諭，虞純柔剛開始對他愛搭不理。
晚上他來延春宮傳口諭，流蘇這個婢女也一點都不遵守禮儀。
宮裡向來花無百日紅，延春宮上下的做派，怕是紅不了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