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

“嗯?”

“我想玩這個。”

歐根拉了拉挽住的指揮官的臂膀,興致勃勃地指著C操剛入門邊上的第一個展位。

讓巴爾也停下了腳步,順著歐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上面投影著幾個紅色的大字。

“沙瓶DIY創意。”指揮官喃喃地念叨著,他的表情有些懷念,指揮官以前參加過類似的活動嗎?

讓巴爾正打量著展位前懸掛著的一排排已經完工的沙瓶,與其說是沙瓶,不如說是一個小小的罐頭,裡面肆意地裝滿了顏色各異的粉狀物。展位旁還立了塊全息告示牌,蔚藍的字條在半空中旋轉著,散著平和的光。

“本展位各位所DIY創作的沙瓶都將送往重櫻艦孃的神社進行祈福。”

祈福啊,神真的會回應這樣的行為嗎?

祈福真的有意義嗎?

敵人的炮火可不會因為群眾的祈禱而轉移膛口。

明明從未見過那位鳶尾教國樞機主教,但讓巴爾還是本能地對神啊宗教啊的類似物與儀式感到不屑。

“讓巴爾要試試嗎?”

看到指揮官那期待的眼神,讓巴爾拒絕的話語又吞回了肚子裡。她沒有馬上回答,只是重新看了眼告示牌,好像是要把“祈禱”兩個字深深地烙印在視野裡。

在困難和苦難面前,信仰和努力是誰都能說的無力的空話。可在和平的當下,只只是為指揮官稍稍祈禱的話,畢竟他平日裡也很照顧自己……

僅僅只是祈願身邊之人的話,倒也無妨吧。

靜靜地注視著指揮官從明石那來就顯得有些蒼白的臉,讓巴爾輕輕點了點頭。

“都行。”

“麻煩給我們三個瓶子。”

從指揮官手裡接過沙罐,讓巴爾開始構思起大概要往沙罐裡頭裝些什麼。展位上除了琳琅滿目的各類各色的彩粉外,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裝飾品,像是小雪花,小船,落葉之類的……

忽然間,讓巴爾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個熟悉的小物件,是一塊小小的,小小的指南針,她孤零零地擱淺在由真正的沙子鋪滿的大玻璃罐子裡頭,就像是一小段被遺落的時光。

這指南針跟指揮官送給自己的一點都不像,她普普通通,好像是用塑膠做成的,指向南北極的色塊都有些脫落了,半截的身子埋在了沙子裡,只露出鐵青色的邊框。

讓巴爾捻著手,小心地將她從沙子中拾起,就像撿起了過去的自己,那個徒留一身殘軀,擱淺在了卡薩布蘭卡的自己。

那時的自己沒有如今身上的高效能火控雷達,博福斯,一式穿甲彈……那時的自己除了火控殘缺,打不中目標的380mm炮,空缺的副炮,老舊的防空機槍,堪堪可用的DEM雷達外,便什麼也沒有了。與其說是浮動的炮塔,更像是擱淺在了卡薩布蘭卡的逃亡者,時代的浪潮滾滾向前,唯獨留下未完工的自己被非洲的黃沙淹沒。

就像這枚指南針一樣。

可如今,又是誰如同命運似的推著自己向前走呢?就像胸口那沉沉地睡著的,指揮官贈予的新指南針,她上面繡著古典的金色的紋章,可卻又閃爍著時代的新芒來。讓巴爾回過頭去,好像看見了那天雨後,悶頭向前邁著步的自己,和後頭緊緊跟著的指揮官。他就像麥田裡的稻草人,看著自己赤紅的背影,就像看見了冉冉升起的朝旭。

讓巴爾一下明白沙罐裡該填上什麼了。海面上漂浮著新生的嫩葉,舊時代的殘影被深深地埋入海底,就像是淺淺地,貼身藏在心底的,捂熱的司南。

“指揮官快看看我的。”

歐根好像已經做好了,她的沙罐中只加了一種顏色,那是自己每天都能看見的,令人心安的綠色。那罐子中好似盛了一汪湖泊,彩粉對光的反射就像星星,星星在湖中閃爍,指揮官手裡捧著的,到底是湖水,還是夜空呢?

讓巴爾更覺得是指揮官在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的眼睛。那罐中最上層撒下的一層薄薄的金,既是陽光,亦是滿月,更像是那眼睛中倒映著的朦朧的人影兒。

“怎麼樣?”

“還挺好看的。”

“哼哼~”

“讓巴爾你的怎麼樣?”

讓巴爾遞出了自己做好的沙罐。指揮官好像想看得更仔細些,瞪大了眼睛瞧,讓巴爾看見他那頗為認真的神態,不知怎的,心底逐漸湧上層笑意來。

“好普通。”

歐根調笑道。

“我覺得還行,有種童真的美。”

讓巴爾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掛上嘴角就眨眼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混雜了些羞恥的惱怒。讓巴爾一下貼近了指揮官,嗔怒似的不痛不癢地用手肘頂了頂他腰間的軟肋,攤開了自己的手。指揮官苦笑著,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的沙罐給遞了上來。

那沙罐裡盛著的,就像流逝的時光,先是一無所有的白色,接下來是屬於少年的蓬勃的綠色,然後是青年的熱烈的紅,再往後呢?讓巴爾好像在罐子裡看見了自己的長髮,一圈一圈地向上轉著,抵達那最上層的,未知的白。

生活或許就像這樣,是向上的螺旋,一圈一圈地轉著,染著不同的顏色。

讓巴爾好像明白指揮官往罐子裡頭放進什麼了。

“指揮官的就像綵帶一樣,好多顏色,白,綠,紅,銀,亞麻色,可是為什麼最上面又是白色?”

“因為不知道嘛。”

“啊?”

“走吧走吧,按照告示把這個掛在展位前面吧。”

“明明好不容易設計好的,不能帶走嗎?”

“問問應該可以吧,可告示上不是寫會把這些罐子送去有重櫻艦孃的神社祈福嗎?”

“那還是留著吧。”

歐根好像什麼也沒看出來似的,可讓巴爾分明看見她那攬著指揮官的手臂更緊了些,簡直就像是要把自己糅進指揮官的懷裡了。三個人慢吞吞地朝外頭走去,小心翼翼地把沙罐掛在展位前的尼龍繩上。那沙罐輕輕地蕩著,就像在空中划著槳,又像那被風兒吹得輕晃的樹葉,像那破碎的,折散開來的星點陽光,像那早已逝去的,隱匿的蟬聲,像那碼頭邊上的,遠去的潮水。

亦或是像個小人兒,蕩著鞦韆,緩緩地唱著綿柔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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