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端著圓碗走過來,放置在面前。

面。

還加了雞蛋。

還不等阿皮說話,孟子說:“我看見廚房有個電磁爐還不錯,就想著燒碗麵嚐嚐,又細又軟又滑,符合你的要求,吃吧。”

“這......”阿皮有些為難。

孟子扣了扣桌面,表面善良著,語氣裡全是不耐和麻煩,“吃。”

阿皮艱難地拿起筷子動嘴。

見他開始吃,孟子低頭開始思考。

把那些朗誦切換成白話,就是不要生火,不要撒謊,對於他的請求不要拒絕......

那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沉默搭上悲痛的座椅】,這句話指向性是楊森。

【善良的阿皮離開了生活】,這句話比前面的三段都略為深沉。

匹諾曹在童話裡也離開過楊森,難道通關的條件也是讓阿皮離開楊森嗎?

孟子若有所思地看著前面邊吃麵邊搖頭的木偶人。

看著恐怖罷了,行為舉止完全像個調皮的孩子,所以他本性是不壞的?所以才會說【善良的阿皮】麼?

這些遊戲世界彷彿都有或多或少的聯絡......

還是自已想太多?

出現在高村長家裡的小凳子,新娘的木偶,它們看起來似乎都跟這個世界的楊森有些看不見的絲纏繞。

平常都見不到楊森,明天的藝展他肯定會出現。

也許可以套一些新的資訊。

“哥哥,我吃完了。”他把空碗推到中間。

孟子掃過一點湯都不剩的碗底,點了點頭隨意誇了句“真棒”,然後撿起來去廚房洗。

全程目睹的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後視線統一看向阿皮。

這看起來莫名的和諧是怎麼回事?

遊戲裡的【怪物】也有好說話的嗎?

“孟哥。”怯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孟子早就猜到含蓄妹子會來找自已,無非就是要說些“抱歉”的話,於是他不回頭地說:“如果你要說‘對不起’,我只會說‘不接受’。”

含蓄妹子關上廚房的門,進而走到他的身邊,懷著悲切可憐的眼神。

孟子繼續刷碗刷鍋。

“孟哥,我只是為了活下去,我不是故意的,請你相信我。”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來到這個鬼地方,我快瘋了,但我不想死,也不能死,你能理解我嗎?”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看不起我,覺得我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可是孟哥,人想活著是本能啊。”

孟子往下按壓著洗潔精,充分揉出泡沫之後擦拭鍋碗,冷冷道:“你想要活,就要別人死嗎?你的善良可真諷刺。”

含蓄妹子一愣。

他怎麼知道自已說過這句話?

孟子嘆口氣,雙手撐在案臺,偏頭注視著搖搖欲墜的淚珠。

“你如果覺得哭可以解決問題,你大可以試試,但這位女士,我生性涼薄,從出生到現在,我都沒哭過。”

含蓄妹子揉掉眼淚,打算用另外一種方式擊潰對方的心理防線。

只見她手指著外面的那群人,“你不是為了活,讓大家都出來了嗎?”

“說實話,我一開始確實是抱著大家一起死了算了的想法。”孟子點頭說,“但你看到了嗎,今晚之後,只要不作妖,就不會再有人死。”

“你為什麼這麼篤定?”含蓄妹子狐疑地看他。

孟子不想解釋,解釋再多,在她心裡都會生疑,索性低頭繼續刷碗。

“妹子,人想活著沒錯,但選錯法子去活......”他忽的發出冷笑,“心債可比負債難清。”

孟子不惹事,如果有人找事,他不是菩薩,做不了胸襟如海。

氣死自已成就他人嗎?

孟子只會讓自已“講理”,“講理”不成那便由天道去【審判】,至於自已,不過是遵循了天道的【審判】。

這有錯嗎?

不管是姓熊的肌肉男,還是多事的王強,分明能好好活著,非要在面前作死,他們不死誰死?無辜的自已嗎?

搞笑。

李胖子敲響門,“孟哥,阿皮上樓了,我們怎麼說?回去睡覺嗎?”

“不。”孟子手裡的工作做完,推開關著的門。

李胖子眼神下意識示意給對方,眨眨眼:咋回事呀孟哥?找你麻煩的嗎?

“末日生存法則:不是自已的事少管。”孟子看眼外面,“你去跟大家說一聲,我們開個小會,開完之後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哦好的。”

孟子抽過旁邊的紙擦手,“有的東西不說卻看的明白,有的東西說了卻也不一定是實話,或真或假。”

正打算出門的含蓄妹子一愣,離開的步伐更為急促了些。

孟子看在眼裡,沒有多說一句。

回到餐桌,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已身上。

葉雨問道:“孟哥,你是要跟我們說什麼嗎?”

“說什麼?還真以為是我們當中的老大了,你問過老肖的同意了嗎?”馬尾妹子冷哼,別開頭。

黃毛就像一根牆頭草,前一秒吹向老肖,後一秒倒向孟哥,他撓頭,“對啊孟哥,你留我們下來是要說什麼嗎?不會是雞湯吧?”

李胖子揚手讓大家安靜,“孟哥都還沒說呢,你們胡亂猜一通幹什麼?”

一旁的肖有為開口道:“小兄弟,你要說什麼就趕緊說吧,大家已經很困了。”

“我也不需要給你們灌輸什麼好好活著的雞湯。”孟子說,“俗話說,不作死就不會死,我希望你們時刻能夠知道自已的處境。”

大家聽的雲裡霧裡。

孟子站起身就準備回,自已沒有義務把每道題的答案都說的那麼明顯。

雖然不知道斗篷男人為什麼要說自已是【救世主】,但他有句話自已還是認可的——

救世主救不了所有人,能救自已就已經很不錯了。

他不是超人。

孟子這樣想著,能做到目前這個份上只能說已經夠了,手臂被拉扯,回頭看到肖有為打量的視線。

“幹什麼?”

“小兄弟,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他指向廁所,“剛剛在那裡,你在睡夢裡說什麼【救世主】,什麼【末日已經來臨】,這個【已經】我如果沒理解錯的話,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世界會來這麼一遭,對不對?”

孟子皺了皺眉。

他繼續往下說著自已的推測,“我剛剛在觀察你,你對什麼都很平靜淡然,這不是【人】該有的反應。”

“所以我情緒穩定就說明我不是【人】了麼?”孟子盯著他新長出來的青須。

李胖子幫孟子說話,“孟哥一直都是這樣,老肖你不要誤會他。”

“是嗎?”肖有為還是不放手,甚至越收越緊,“可越是這樣,不越是疑點嗎?剛才你胸口上的傷我看了,這種程度,肋骨除了可以刺穿面板,還能反向扎進心臟,這種情況,你是靠什麼活過來的?”

“手術。”孟子回答。

“哈哈。”肖有為搖了搖頭,“這種出血量必然是極大,你告訴我光靠一場手術就能無事?小兄弟,你就算手術成功,沒有三年五載你絕對不能脫離ICU病房,那麼請問,你是什麼時候出的車禍?”

孟子張了張嘴,卻突然沒了話說。

三年前,他確實出了這場車禍。

但一個星期就出院了。

恍惚之中,所有人都在說救不活了,但他就是活了下來,甚至在手術檯自已看見角落站著一個人,但那個人沒有穿斗篷,就是尋常的手術服。

等等!

手術室裡的醫生都要戴消毒口罩的吧?這是常識。

可那個人,沒有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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