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嚇人的,他上來就威脅我說,我可能牽扯進一樁命案了。”
潔茹坐直身子,回憶著與馬鋒見面時候的場景,不由得身體抖動了一下。
白庭堅感到他握著的潔茹的手抖嗦了一下,臉上的紅暈忽然褪色,變得蒼白。
“彆著急,慢慢說。馬鋒在哪裡見到你的?”
她害羞地看了一眼男朋友,心情平復了些。
“他去了我們學院,系主任帶著他去的,我在練功房,系主任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就自動離開了,馬鋒就在系主任的辦公室裡找我談話的。”
“你認識馬鋒嗎?”
“不認識,他自我介紹,還掏出了警官證給我看。”
“然後呢?”
“然後,他就威脅我說,你可能牽扯進一樁命案了。”
“你怎麼說?”
“那眼神可嚇人了,恨不得把人心扒出來吃了。我第一次和刑警單獨面對面說話,說實話,真是被嚇到了。”
白庭堅伸出右手輕撫潔茹的後背。
“沒事的,我在呢。他都問了你什麼?”
“主要問我租車的事。我實話實說了。”
“就問了這一件事嗎?”
“還問了我和你的關係,什麼時候交往的,是不是經常要我去省城租車?”
“你怎麼說?”
“實話實說唄,我男朋友清清白白,有什麼可隱瞞的!”
“嗯,你做得對,你男朋友清清白白的,沒什麼可隱瞞的。沒事的。”
白庭堅下床,套上衣服,給潔茹衝了杯咖啡,給自已倒了一杯白蘭地。
“真的沒事?”
潔茹一邊啜飲著咖啡,一邊關切地問白庭堅。
“嗯,放心吧,真的沒事。”
“沒事就好。”
“我帶你出去吃好吃的,然後你回學院,我記得下午你有課,是吧?”
白庭堅喝乾了手裡的白蘭地,牽著潔茹的手,向工作室門外走去。
他們來到藝術公社東門附近,找了一家叫秋田村的日料館子。
兩人吃了一隻大龍蝦、兩個刺身、四個醬油蟹黃,還有兩個飯糰。
白庭堅看著潔茹上了跑車,一溜煙走了,才慢慢踅回自已的工作室。
拿起油畫筆,一筆筆塗抹畫稿。
半個小時過去,他都不知道自已都在畫什麼。
因為他的腦子裡都在想,潔茹租車這件事怎麼會被馬鋒知道的。
馬鋒會不會透過潔茹租車這件小事,一點點刨,一點點挖,慢慢將他挖出來?
他相信依馬鋒有這個能力。
這個姓馬的傢伙,像個嗅覺靈敏的狗,順著租車這件事,將他這個闖空門的“闖客”一點點挖出來。
三個月前,他讓潔茹去省城,以潔茹的名義租來一輛銀灰色MPV。
這種車是那種後排座椅全部拆除,只留下一個空車廂的多用途汽車。
他告訴潔茹,他租這種車,主要用來運輸大尺寸的油畫。
他對潔茹說,這種車月城沒有,月城的出租公司只有帶後座的,沒有空箱MPV,只好到省城去租。
為什麼用潔茹的名字來租車呢?
他對潔茹說,他這種有身份的畫家去租車,會很沒面子。
如果有人知道了,會這麼說:這麼有錢了,還租車,為什麼不買一輛,是不是假有錢?
事實上,白庭堅名下已經有四輛車了。
一輛豪華轎車,一輛大越野車,一輛轎跑車,還有一輛是十五座的中巴車。
他目前開著的是那輛大越野。
豪華轎車給白庭堅的爸爸白嘉軒教授開著。
轎跑車目前潔茹在開,是幾年前他專門為前女友雅麗買的。
而那輛中巴車給了福利院,福利院的孩子們經常外出參加各種活動,就是用這輛中巴車。
所以,他沒有專門運輸大畫的空箱車。
如此這般給潔茹解釋他去省城租車的目的,合情合理。
相信馬鋒從潔茹嘴裡獲知他讓潔茹去省城租車,馬鋒也不會懷疑。
事實上,他在省城租車是為了掩人耳目。
他租這輛MPV是用來踩點和盯梢用的。
他在這輛車裡裝了一臺無線濾波探測儀,能在五百米範圍內監聽到特定的手機通話。
通俗說,這是一個比較大個的機械裝置,相當於一個無線電收發的基站。
這是他用自已的物理學知識,模軍用基站製造的。
這臺裝置顯然沒有軍方的那種裝置小巧實用,比較笨重,但能用就夠了。
三個月來,他開著這輛車,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到國土資源局家屬院大地花園走一趟,停在齊樂天家的那座樓前,開啟儀器裝置,監聽幾個小時齊樂天的手機通話。
如此,他才能真正掌握齊樂天的行為習慣、作息規律、社會關係,家庭狀況和個人性格。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透過這個裝置來獲取齊樂天的財產狀況。
掌握這些資訊,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獲得最佳時機,登堂入室,闖入他家的空門,掃蕩他的財富。
如果開著自已的車,如此頻繁的出入齊樂天的住處周邊,會被小區和街上的全天候探頭記錄下來,一旦事發,他便成了第一個懷疑物件。
為了日後不讓警方獲取這輛車的真實資訊,他做了第二層偽裝,將這輛從省城租來的車的號牌換掉,換上月城市的一個假的汽車號牌。
俗稱“套牌”。
成功獵取貨物之後,他將這輛月城號牌的車開往省城,在市界的某個隱蔽角落,將原來的省城號牌換回去。
趁著夜色,儘量避開探頭,再開到月城市。
當晚,他讓女友將這輛車開往省城,歸還給原來租借該車的租車公司。
這樣,關於這輛車的使用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閉環。
換句話說,這輛車的真實號碼牌照,在月城幾乎都不曾出現。
警方是無從透過對這輛車的監控錄影查到他本人的。
之前的九個案子,他都是這麼做的,做到了天衣無縫,萬無一失。
如今,事情卻偏偏出在了這輛租借的MPV車上。
他還是想不出到底哪裡出了紕漏。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的工作室門鈴響了。
他開啟門一看,不由得一怔。
“馬隊長,你好啊。”
馬鋒穿著便衣笑呵呵地走進來。
“打擾大畫家雅興了,實在不好意思,歡迎嗎?”
“說實話,不歡迎。刑偵大隊長來造訪,準沒好事。”
白庭堅笑笑,攤開了手。
馬鋒同樣還以微笑,低聲問:
“你緊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