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鋒揉了揉眼睛,點點頭說:

“用證人的證言當然可以定案,但是沒有犯罪嫌疑人的親口招供,畢竟是個遺憾,也是一個不小的漏洞,起訴的時候,恐怕有麻煩。汪局要求,要把這個案子辦成鐵案。”

白庭堅看看馬鋒桌上半尺高的材料,坦率地問:

“你要我做什麼?”

馬鋒也坦率地說:

“請你再和齊紅民談一談,畢竟他是你抓住的,他應該聽你的。”

白庭堅疑惑地問:

“從抓住他到現在,一點都沒有突破?”

馬鋒攤開手說:

“從抓到他到現在已經十多個小時了。王超和盧漢輪流審,毫無進展,這傢伙不吃不喝,似乎也不累,就在那裡死扛。”

白庭堅想了想說:

“你先睡一會兒,緩一緩神,讓齊紅民再熬一熬,下午兩點我到審訊室去看看他。”

馬鋒咧開嘴笑了:

“哎,最後臨門一腳,還是你來踢。兩點鐘我去辦公室叫你,我們一起。”

白庭堅點頭稱是,讓馬鋒繼續在辦公室睡覺,他去玻璃房觀察齊紅民的狀態。

他知道,這是最後一場仗了。

收尾之戰,整個專案組熬了一個月,算是快熬出頭了。

從玻璃房裡看到的齊紅民很淡定,坐得很直,面容平靜,似乎沒有發生什麼。

白庭堅想,鍾子友透過他的手,讓齊紅民吞下的那一粒膠囊大概再起作用。

或者是鍾子期透過他的手機,打給齊紅民的那一通電話,給他吃了定心丸。

不管怎樣,齊紅民目前狀態非常好。

不管王超和盧漢使用什麼手段,他都閉口不說話。

看來他的底氣很足。

白庭堅看了一會兒,覺得很乏味,就回到自已的辦公室,躺在行軍床上,蓋上毛毯睡覺。

下午兩點鐘,馬鋒準時來敲他的門。

他洗把臉,就隨著他進入審訊室。

王超和盧漢自覺退下,把審訊主位讓給馬鋒。

白庭堅坐在一旁,記錄員換了紙,重新寫了抬頭。

馬鋒看著齊紅民,齊紅民仍然無動於衷,眼睛盯著腳尖,表情木然。

馬鋒道:

“齊紅民,我們請來了白庭堅老師,他要同你談談。要不是白老師不辭辛苦,到處查訪,找到你還是挺難的。”

齊紅民慢慢抬起頭,看馬鋒,最後把目光落在白庭堅的身上。

馬鋒繼續說:

“白老師先是找到了畢小薇母子,之後順藤摸瓜找到你,算是比較瞭解你的人。有些話,你可能不願意同我們說,更願意同白老師講。”

齊紅民眨了眨眼睛,看著白庭堅,嘴角上彎,微微一笑。

隨之,目光落到馬鋒身上,嘴角下拉,表情複雜。

馬鋒見齊紅民這副表情,立刻說:

“我猜得果然沒錯,你就是在等白庭堅老師。”

齊紅民點點頭。

馬鋒高興地說:

“好的,我把白老師請來了,你們可以好好聊一聊了。我希望你把你殺害你侄女齊婷婷的詳細過程,一五一十地講出來,有一個好的認罪悔罪態度。”

齊紅民再次點點頭,張開嘴,被抓十幾個小時後第一次開口說話:

“我只想同白庭堅說話,我只相信白庭堅。”

馬鋒起身說:

“那好,你們聊,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轉頭看著白庭堅,一字一頓地說:

“庭堅,我和大夥都相信你。”

馬鋒走後,審訊室裡面只剩下他、記錄員和齊紅民三人。

當然,白庭堅知道,馬鋒在隔壁的玻璃房子裡透過大螢幕觀察著他們。

白庭堅從桌子後面轉過來,走到齊紅民面前,看著這位大帥哥蒼白的臉說:

“放心,畢小薇和你兒子都被安排妥當了,渴不著餓不著,有地方住,有人照顧。”

齊紅民眼裡慢慢有了生氣,張開嘴說:

“謝謝!給我點水喝,我想抽支菸。”

他的嘴唇乾燥,聲音嘶啞。

白庭堅從桌上拿起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將瓶子口對準齊紅民的嘴。

“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

他忽然想起張永吉,那個醫生事前吃了用氫氧化鋁做糖衣包裹著的氰化鈉。

交代問題之後向審訊員要了水,喝了大量水之後,氫氧化鋁溶解,氰化鈉暴露在胃裡,迅速毒發而亡。

齊紅民不會也搞這一套吧。

應該沒有,十幾個小時前,齊紅民吃下了一顆藍色膠囊。

白庭堅給他喂水的時候,便想著那膠囊應該不是什麼劇毒。

鍾子友給他吃,大概是增強其體質和意志的玩意兒。

餵了一瓶水,又從桌上香菸盒裡點著一支菸,塞到他的嘴裡。

齊紅民用帶著手銬的手掐著煙,大口大口地吸著。

吸完煙,白庭堅接過菸頭,將其掐滅在菸灰缸裡之後,看著齊紅民說:

“你喘口氣,理一理思路,先從為什麼夜闖齊宅說起。”

齊紅民舔了舔起皮的嘴唇,甩了甩烏黑的頭髮說:

“很簡單,我就是想到齊家偷點東西。沒想到那麼巧,碰上了婷婷。”

白庭堅說:

“在你進入齊宅之前不久,齊樂天的妻子毛果果的表哥張永吉已經進去過,你知道這件事嗎?”

齊紅民坦白道:

“我就是順著張永吉的蹤跡跟去的。不瞞你說,張永吉和毛果果密謀在五一節那晚盜竊齊樂天的家,我是透過小薇知曉的。但是,小薇不知道我要去偷齊宅的事。之前我偷過齊宅一次,這次我想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跟在張永吉的後面,大撈一把。小薇告訴我,齊樂天有兩張古畫放在床頭櫃下面,有三隻紫砂壺在書房的暗格裡,這兩幅畫和三把紫砂價值一百多萬,我想偷了來,變現給小薇母子補貼家用……”

白庭堅打斷他問:

“不對,你跟蹤張永吉,看見他進入齊宅之後,有沒有看到齊婷婷進入家門啊。”

齊紅民搖搖頭說:

“沒有。我跟著張永吉,看見他進入齊樂天那個樓洞,我就把車開到靠近後門的地方,那裡沒有探頭,之後我換上夜行的衣服,再轉回來,在九號樓齊樂天的那個單元門外等著張永吉,等到他出來,我再進去偷那古畫和紫砂。”

白庭堅說:

“你的意思是,你利用張永吉破門而入的痕跡,趁火打劫之後,讓張永吉頂包。”

齊紅民說:

“不瞞你說,這個方法我做過好幾次了,屢試不爽,這次要不是你追查這麼緊,也不會出意外。”

白庭堅說:

“意外不是我造成的,是你殺了齊婷婷。說說吧,你怎麼殺害齊婷婷的。”

齊紅民捂住自已的腦袋說:

“這是我最後悔的一件事。婷婷是我的遠房侄女,按說我不應該殺她,但是她那天不知為什麼情緒失控,大喊大叫,我為了滅口,就殺了她。”

白庭堅問:

“不對吧?齊婷婷在自已的臥室裡已經窒息,怎麼會大喊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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