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庭堅終於丟擲了這個關鍵問題：孩子是誰的。
這是所有問題的關鍵。只有知道了孩子父親是誰，才能把案情的關鍵部分掌握住，才能將這個撲朔迷離的案子查下去。
但是，黃伊娜攤開手說：
“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問過姐姐，姐姐說不能告訴任何人，如果外人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後果將不堪設想。她說至死也要守住這個秘密。”
白庭堅心裡一陣躁動，他想罵人。
臨門一腳，踢到門柱上了。
但是還好，一個重要問題終於弄清楚了。
這就是張永吉和毛果果為啥關係如此密切，即便招致外人誤解，二人也不辯解，不否認。
那就是張永吉承擔撫養毛果果私生子的責任，外人怎樣猜測，他都不解釋。
而毛果果之所以與張永吉保持那麼密切的關係，是為了透過張永吉，盡到媽媽之責。
還有一點也經過黃伊娜證實。
當年張永吉受到醫科大學的處理之後，是毛果果伸出手，接納了自已這位表面有才華、心理有疾病的表哥。
讓他留在月城，毛果果出資為他開辦了診所。
這個失意落魄的醫科大學畢業生才有了住所，有了收入，守住了秘密，保留了尊嚴。
談話結束後，黃伊娜拿出一張銀行卡，坦誠地對白庭堅說：
“求你了庭堅弟弟，這裡有一百萬，打點各方關係。如果不夠，再找我要。”
白庭堅拒絕。
黃伊娜執意將卡塞到白庭堅手裡，含著眼淚說：
“庭堅弟弟，請你看在老天爺的份上，務必盡力保釋出我毛姐姐。張大夫死了，那個孩子就沒人照顧了，只有姐姐出來，那個孩子才能順利上學，才能有個好前途，不然也就廢了。”
白庭堅將銀行卡塞回到黃伊娜手裡：
“你要是信得過我，就把卡收起來，要是執意給我錢，就是瞧不起我白庭堅，我就徹底不管了。你願意找誰就找誰，反正我不會收錢辦事。”
黃伊娜為難地說：
“哎呀弟弟，你不收錢，我怎麼辦呢？不能白讓你費心費力，我們無親無故，你幫我總得圖點什麼吧……你要是不嫌棄姐姐年齡大，就讓姐姐侍奉弟弟幾回，好不好？”
白庭堅沒想到黃伊娜真的很直接，弄了大紅臉：
“說什麼呢，姐姐，我是那種人嗎！”
黃伊娜笑著說：
“弟弟你臉皮還挺薄，姐姐給你開玩笑。反正你知道姐姐的心意了，這件事你一定得上心，務必把毛姐姐儘快撈出來，我記你一個大人情，日後還，日後重重謝你，好不好？”
白庭堅自恃臉皮很厚，社會經驗豐富，但是在海源閣茶樓老闆娘黃伊娜面前，還是個雛兒，感到自愧不如。
在她真誠而直率的性格面前，他真的有些招架不住，只好落荒而逃。
如果他不跑，他擔心這位依娜姐會從茶樓里拉過一位美麗的女招待，直接推到他的面前，當場侍奉，兌現承諾。
從茶樓匆匆出來後，白庭堅開著車，心裡還是有許多餘悸。
他真的被這位茶樓老闆娘的坦誠和直接給嚇住了。
動不動就侍奉人，這誰受得了！
今天的經歷再次重新整理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這個社會上還有這樣一種奇女子，在各種遊戲規則中穿梭而行，遊刃有餘。
她們曾是社會競爭的失敗者，但是她們不認輸，頑強地活著，用自已的方式在這個世界上拼搏，掙扎和奮鬥。
她們雖然遊走在社會邊緣，但是她們毫不退縮，毫不氣餒，毫不言敗，用自已的方式和這個世界達成和解，找到自已存在的價值。
白庭堅在心裡默默為她們豎起了大拇指。
就像他這個闖空門的闖客，存在就是合理的，世界必定為勇敢者敞開大門。
白庭堅來到月西區刑偵大隊辦公樓前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點鐘了。
此時大樓仍然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這是他們的工作常態。
等什麼時候，這座大樓正常上下班，說明我們這個社會已經達到了真正的長治久安，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理想狀態。
他直接進入會議室，插入到他們的案情分析會上。
此時，馬鋒在說著什麼，王超、盧漢他們幾個都在。
白庭堅泡了一桶泡麵，坐下慢慢吃。
只聽馬鋒指著牆上的幾張圖片和掛圖說：
“庭堅，你慢慢吃著，我們大家湊一下情況，看看下一步的突破口在哪裡。”
白庭堅不說話，只是默默地聽。
馬鋒把重要嫌疑人張永吉自殺之後，案件遇到的幾個問題用掛圖方式列了出來。
他一邊講解，一邊提出問題。
王超他們各自將白天掌握的情況用展板的形式向大家介紹。
聽了一會兒，白庭堅慢慢理出了案情進展的頭緒。
去北京調查的人傳回訊息：齊婷婷的男朋友和她的同學證實，五一當天，齊婷婷與男朋友因瑣事吵架，賭氣坐高鐵回到月城。
從她的電子車票和鐵路各站的錄影分析，齊婷婷當晚九點獨自到達月城高鐵站。
從電信部門調出的資訊看，齊婷婷到了月城，才給齊樂天發了資訊，打了電話，那個時候，齊樂天已經在九雲山民宿中熟睡，沒有看到資訊，更不用說接通電話。
沒有打通爸爸的電話，齊婷婷只好一個人回家。
經過反覆核查，被害人齊婷婷當晚到家的時間是五月一日晚上十點十分。
新任法醫林充經過幾次實驗，確定齊婷婷遇害的時間在當晚十點半到十一點之間。
真正致死的原因是被那把水果刀穿透前胸，經心室，洞穿後背而亡。
而死者脖子上的勒傷，以及身體上的抓痕、淤青是否是一個兇手所為，目前沒有足夠的證據支援。
從齊婷婷被殺的整個房間的痕跡鑑定來看，當晚進入齊宅的除了受害人齊婷婷外，應該還有三個人。
目前能確定的人只有張永吉一人，另外兩人尚沒有任何線索。
對白庭堅來說，另外兩個人中，其中一個就是自已，只剩下另一個尚未確認的人。
而另外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兇手。
但是，王超他們認為，從張永吉的口供來說，可以給他定罪，確定張永吉就是殺人兇手也不是不可以。
至於其他疑點，可以存疑，但不影響定張永吉為殺人兇手。
現在，把張永吉作為殺人兇手定案的理由有這麼三條。
第一，張永吉當晚進入案發現場，與作案時間吻合，而且他已經供認不諱。
第二，張永吉與毛果果合謀偷盜齊家財產，有作案動機，且張、毛二人都供認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