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 章 冰玉靈珠
雪越下越大，在地上落了薄薄一層，張紫後退著，一步步遠離，這些人身上的溫度讓她感到噁心。
水，她需要水。
身後是湖，張紫仰倒落入水裡。
她感覺腦袋要爆炸了，心口疼，臉也疼，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疼，唯有沉入湖底，讓冰冷的湖水淹沒熊熊烈火，才能還世界一片安寧。
睜開雙眼，望著雪花一片一片落在湖面，想起小時候和哥哥們，君延一起在雪地裡打雪仗，堆雪人，那時候多快樂啊！
到底為什麼會變呢？她始終想不明白。
搖搖頭，揮去那些決定忘記的過去，除了他們，她還有很多可以想的，比如小小爸、賽虎，以及逝去的爺爺和小爸。
他們也一起看過雪，打過雪仗，堆過雪人，雖然都是他們在做，但她這個旁觀者很幸福。
水裡的溫度又低了一些，冰冰涼涼的感覺浸入肺腑，舒服極了，使得大腦一片清明，就連心口、臉上的刺痛也逐漸被驅散。
她看見湖面結起厚厚的冰層，有些疑惑，今天雖然冷，但不至於讓湖面結那麼厚的冰，還是一瞬間凍結。
她懷疑是不是自已造成的？就見冰封的湖面上出現兩張英氣逼人的臉。
被周奇炫摁在冰面上那張臉她認識，剛才見過。
周奇炫掰著他的手，像是在搶什麼東西，但他死死護著，任由拳頭砸在身上也不鬆手。
他不是很厲害嗎？怎麼會被奇炫哥揍得那麼狼狽？
邱樂山任由周奇炫暴揍，絕不鬆手。
張紫面對紅衣女孩那些恨、怨、嘲諷的表情以及那不合時宜的笑讓他感到難受。
是的，難受。
或許在他心裡也把她當成了那個人。
張紫心的影片讓他產生很多疑問，便去了一趟原本這輩子都不會再踏足的地方。
雲上。
雲上之行，他知道了很多事，人盡皆知的事，唯獨他不知道。
那些事，讓他對很多事情產生懷疑，動搖了恨某人的心。
再見張紫，多少就有了濾鏡。
之前聽到她的名字就心情煩躁，所以叫她唐張紫。
現在，多希望是她，至少有機會讓他問問當年為什麼那樣對他。
若張紫不是張紫心，也許他將永遠得不到答案。
所以當他在湖底搜尋到張紫的身影，立刻就要跳進湖裡救她，她卻突然笑了。
那笑很有感染力，讓他不自覺也跟著揚起嘴角。
她很幸福。
鬼使神差，邱樂山把護住心脈的冰玉靈珠握在手心拍向湖面，封住了周奇炫下湖的路。
說不清楚為什麼，就是不想那個笑容被打擾。
邱樂山想，他一定是瘋了，竟然為了守護她的一個笑容而拿出冰玉靈珠。
明明不確定她是不是張紫心。
也不確定張紫心是否是他的仇人。
守護嗎？
張紫望著邱樂山的眼睛有些愣神，他為什麼要守護我？
她看見邱樂山的嘴角有鮮紅的血溢位，落在冰面，像花朵一樣綻放，很是好看，但他的手始終沒有離開冰面，隱約她看見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
他也在看她，透過冰層，一雙眼睛格外明亮，讓她不禁想起一個人，被她強行遺忘的人。
張紫快速向湖面游去，很害怕周奇炫重傷他。
望著張紫游上來，臉上回歸平靜，沒有了之前那些複雜的情緒，邱樂山緊握的手輕輕鬆開，冰層瞬間坍塌，兩人隨之掉進水裡。
邱樂山眼皮沉重，從幻化出冰玉靈珠他就感覺身體有些奇怪。
剛開始是異能銳減，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吸取他體內的能量，隨著周奇炫的攻擊落下，身體的虛弱感逐漸清晰，直到收回冰玉靈珠，他明顯感覺到身體氣流瞬間封鎖，渾身酥酥麻麻，提不起力氣。
一抹藍光劃過眼底，邱樂山渾身一震，向那點藍游去，身體卻飄飄搖搖墜向湖底，血大口大口從嘴裡冒出，散在水中，聞不到一絲血腥氣。
張紫快速遊向邱樂山，托起他浮出水面。
也許是湖水太冰，也許是剛才想起一個人，碰到他，她居然沒有噁心。
小公主！是你來救我了嗎？
你說過，如果我再掉進水裡，就大聲喊你的名字，不管你在哪裡，都會馬上來到我身邊。
可是我沒有叫你的名字啊，我還在恨著你。
好不容易把人拖上岸，卻是雙眼緊閉，想起剛才冰面上週奇炫雨點般砸在他身上的拳頭，和那時候他所執著的，張紫望了望四周，除了仍在昏睡的冷凝，空無一人。
張紫咬牙閉上眼睛，開啟塵封的記憶任它蔓延。
只有回到那段最痛恨的時光，她才能把邱樂山幻想成君延，背起他去尋找希望。
君延！撐住，你不能有事，我不要欠你，我不要。
君延！君延！君延！
周奇炫爬上岸，哪裡還有兩人的影子，不禁懊惱慢了一步。
擔心邱樂山再對張紫做什麼，他喚出銅鏡搜尋兩人，就見鏡子裡邱樂山被幾個醫生推著進了急救室。
“醫院？阿山怎麼會在醫院？”明明剛剛還和自已一起掉進水裡。
張紫呢？她又在哪兒？
周奇炫屏息凝神，再次搜尋張紫，結果和之前一樣，除了一團白霧什麼也看不見。
“到底為什麼？洛妃之心為什麼找不到她？”
綜合大樓樓頂，英武的男子放下望遠鏡，麥色的肌膚因激動微微泛紅，冷風也吹不散熱意。
他欣喜的盯著電腦螢幕上一串串跳動的數值，風餐露宿守了半個月，終於讓他找到了。
………
急救室門口，張紫跟記憶裡那個時候一樣，小小的一團縮在牆角，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急救室的門，迫切希望它趕快開啟，又害怕它突然開啟，帶來不好的訊息。
過了好久，急救室傳出驚恐的尖叫聲，張紫回過神，就見邱樂山連滾帶爬衝出急救室，身後追著一串醫生護士。
“少爺！您別怕！這裡是醫院，不是那個地方，您現在狀況很不好，需要治療。”
“滾開！咳咳咳……”邱樂山抓過一旁的垃圾桶朝醫生砸過去，“誰準你們把我弄到這裡來的？”
醫生躲開垃圾桶，語氣溫和勸著邱樂山，“少爺！您別緊張！這裡真的是醫院，您仔細看看，這裡和那個地方一點兒也不像，您好好看看！”
邱樂山一點兒也沒被安撫，依舊驚懼又警惕的注意著四周退後。
他當然知道這裡是醫院，但這個白花花、到處瀰漫著消毒藥水味道的地方同樣讓他渾身冒冷汗。
“滾開！別跟著我！”
瞥到牆角的張紫，邱樂山一把揪起她丟給醫生護士，丟完就跑。
張紫鬱悶，蹲著看個戲也能被殃及。
在砸到醫生們之前張紫穩住身形，腳尖一點閃了出去。
她擋住邱樂山，“你傷得很重。”畢竟是周奇炫打的，不好讓人死了。
邱樂山當然知道他的傷很重，周奇炫那小子跟瘋了一樣，下手沒個輕重，果然跟他那個小堂妹扯上關係他就六親不認。
加上催動冰玉靈珠，還突然失去異能，他能好好才怪。
但他不想待在這個地方，多一秒都不想。
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越過張紫，邱樂山大步跑下樓梯。
這裡的空氣比胸腔的壓抑更讓他感覺窒息。
看他和自已見到火時候的樣子一樣恐慌絕望又無助，張紫嘆了口氣，追上邱樂山，“你想去哪兒？”
“隨便。”只要是聞不到這些氣味的地方都行。
也不太好隨便。
張紫想，畢竟哪裡憑空冒出兩個人都不太好，在他面前無所顧忌也是因她發現他和自已一樣，所以不怕他亂說。
“你家有人嗎？”
“幹嘛？”邱樂山瞪著張紫，戒備著退後，此時的他處於暴走邊緣，看任何人都覺得危險。
揪住邱樂山的衣領，張紫決定：“就去你房間。”然後抓住他腦海裡短暫跳出的畫面消失在樓道里。
追來的醫生連下幾層樓不見半個人影，只有剛進來那層樓道的牆壁上映著一串血乎乎的手印，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異常恐怖。
………
邱樂山瞪著伏在他老爸的寶貝花瓶上狂吐不止的人雙眼噴火。
十秒鐘前還跟頭色 狼一樣把他壓在身 下，現在吐得昏天黑地，裝什麼。
而且，被佔便宜的是他好嗎？張紫吐什麼吐？她有什麼資格？
火大的抓起手邊的東西就往張紫後腦勺砸去，跟預想的一樣，那人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一閃，嘩啦啦一排古董花瓶噼裡啪啦。
躺在沙發上辦公的美女眨眨眼，再眨眨眼。
她是出現幻覺了嗎？
有著“雌性粉碎機”稱號的白痴弟居然跟一個女生滾在沙發上。
好吧！不是滾，是被一個女生“撲”倒在沙發上。
“撲”也很勁爆好嗎？
拿起手機就給老媽打電話。
“媽！告訴你個好訊息，您兒子開竅了，知道和女孩子滾 沙發了……真的，沒騙你，人都帶回家了，就在客廳滾呢……嗯嗯……”
邱樂山：“……”
張紫：“……”
“弟妹剛才在吐，肯定是懷孕了，媽！我要當姑媽了……好，我會照顧好弟妹的……嗯嗯……不知道呀，我沒看見弟妹的臉，等我看看再告訴你……”
一回頭，哪裡還有張紫的影子，只剩邱樂山瞠目結舌盯著張紫消失的地方。
“她這超能力還真好用。”如果不是親眼看著張紫在眼前消失，他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兩分鐘前他們還在醫院。
邱樂瑜一巴掌拍在邱樂山腦袋上，傻愣愣的幹嘛呢？“弟妹呢？”
一口老血直衝腦門，他老爸最寶貝的古董花瓶，想到將要面對的風暴，邱樂山兩眼一翻砸進沙發裡。
………
唐哲氣呼呼的食指直戳張紫腦門，簡直想咬她兩口。
“你你你……跟那個湖犯衝呢？才去學校幾天就往湖裡跳了兩次，上癮了是不是？信不信明天小小爸就讓人把湖填了。”
水性再好也不能這樣折騰啊！大雪天的凍病了怎麼辦？
張紫縮著脖子任他罵，她以為剝離了張紫心，面對那些人那些事她不會再有任何情緒，直到見到夏雪頭髮起火，她才明白深入骨髓的恐懼就算剝離了張紫心，她還是會恐懼，這已經成了本能反應。
“不打算跟小小爸說說嗎？你怕火的原因。”唐哲在張紫面前坐下，拿過她手裡的毛巾輕輕幫她擦乾頭髮。
從張紫臉上的傷疤和那段傳說中的靈異影片唐哲大概猜到一些，但他想知道更多。
對於在他家小乖寶心臟上扎針那個人，他一直有著深深的執念，如此喪盡天良的人，他不打算放過。
但辛亞傳回的訊息中，雲上張家是一個非常幸福美滿的家庭，爺爺威嚴，奶奶溫婉，父親豁達，母親爽朗，兒子謙和，女兒可愛，他實在看不出誰是那個喪心病狂的人。
“小小爸！我很討厭以前那個自私、懦弱、冷漠、暴躁、遲鈍、貪婪、沒良心、沒人性的我，我不想再做這樣的人了，我想變得溫暖，想像個人一樣活著。”
張紫握住唐哲溫熱的大手，聲音輕柔：“雖然現在我偶爾還是會因突然出現的一些人或事失控，但我決心今後絕不再為不值得的人浪費我的人生，絕不深陷過去，我會努力改變，總有一天，我會變成我喜歡的自已。”
“所以……小小爸！請你不要為紫兒不平，請你不要變成我，紫兒放下了，一點兒也不委屈了，以後，我們就好好生活，活成我們喜歡的樣子，好不好？”
不委屈了嗎？
唐哲輕輕摸著張紫的頭，她的眼眸澄澈，瞳孔是從沒出現過的顏色，像深海、像夜空、也像失去光輝的星星。
所以還是委屈的吧！
如果照你說的那樣做，能讓你的眼睛再次出現和哥哥一起共進晚餐時那樣動人的色彩，我會。
他清楚的記得那抹藏在黑色美瞳之下的色彩澄澈如玉，纖雲不染，熾熱如陽，燦爛如星，雖然一閃而過，但深深刻進他的心裡。
幸福，才會讓她的瞳孔出現那樣的顏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