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對面光著溝子的紅毛瘦麻桿兒,老鐵心裡別提多膩歪了,“你們這幫倭瓜國的妖怪,就不能講究點體面?這響晴白日的就…”

“小木頭,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鐵兄,我要手刃此妖!為師父報仇!”

“要得,有準話兒就成!”

老鐵大踏步過去,也不廢話,迎頭就是一掌!酒吞童大驚失色,知道這大漢氣力驚人,挨這一掌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慌忙向旁躲閃。兩人叉招換式,閃展騰挪,鬥在一處。

說實話,作為倭國數得上的大妖怪,酒吞童的本領不俗,只不過它的本事平時主要用來欺負弱小妖怪和手無寸鐵的人類。在倭國那一畝三分地,碰上硬茬子的時候實在不多,今天它就遇到了。

老鐵一族天生的銅頭鐵臂,力大無窮,爭鬥起來一向走的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路數。酒吞童心裡苦,說不出,你打他一拳,他擋都不擋,直接朝你臉上扇一撇子!拳拳到肉,掌掌貼心,沒幾個回合,酒吞童就鼻青臉腫,滿頭大汗,紅毛一縷一縷地貼在臉上。

突然,它嘴中吐出一股黑煙,直奔老鐵面門!老鐵慌忙後撤,用手捂住眼睛口鼻,“呸呸呸,又腥又臭!龜兒子敢啐老子!”

酒吞童扭頭就跑,連地上的衣服都顧不得拿。等黑煙散盡,老那廝已經跑出十丈開外。老鐵別提多氣了,“苟日滴屬黃鼠狼的,還尼瑪屁遁!哪裡走!”

眼看那廝要逃,我拼盡最後一點真氣,催動“天雷咒”。轟隆隆咔嚓!半懸空一道閃電劈正在拼命逃竄的酒吞童後背,一聲慘嚎,它翻身摔倒!老鐵趕上前去,抬起大腳丫子,結結實實跺在它後心上。

接連兩個暴擊,酒吞童活活丟了多半條命,一口鮮血噴出老遠,眼前發黑,一招“狗啃屎”紮在地上,痛快地昏了過去。

踩著那貨的後背,老鐵衝我揮揮手。強忍著身體的疼痛,我手持桃木劍,走到紅髮妖怪身旁,“鐵兄,小弟多謝了!”

“莫說外道話,喏,交給你了。”

“鐵兄,別急,有幾件事情我得先問清楚。”

抽出繩索捆住紅毛妖怪的四肢,踹了好幾腳,它還不醒。老鐵推開我,“還敢裝死?看老子的!”

啪!一巴掌抽它左臉上。嗷嘮一聲慘叫,酒吞童的後槽牙都被扇活了,它努力睜開被打腫的雙眼,驚恐地看著面前的二人。

不愧為倭國數得著的大妖,這廝半點兒猶豫都沒有,翻身跪倒,五體投地,梆梆往地上磕頭,嘴裡稀里呼嚕的說著日本話。

“媽賣批!說人話!”,老鐵又作勢要抽丫的,嚇得它連忙大聲求饒,“唐國陰陽師大人,我滴認輸,剛才多有得罪,請您多多原諒!”

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壓抑住心中想斬下它頭顱的慾望,“回答我幾個問題,我知道你聽的懂。”

“はい!是!” 它杵在地上,不敢抬頭。

“真是賤!” 老鐵啐了一口。

“第一,為何要來龍虎山行兇?”

“為了那件寶物。那些道士不肯給我們,我們只好殺了他們。”

“第二,那倭僧何人?”

“京都清水寺長老大弟子法悟。”

“第三,你等是何身份?”

“我們是九州妖怪公會派出協助清水寺大和尚來唐國執行任務的。”

“最後一個問題,那些黑衣人是什麼組織?”

“那些人我們也不熟悉,聽說是服部半藏家族的忍者,但是好像也有軍隊的人。”

“我問完了,你可以走了。”

酒吞童聞聽此言,心中大喜,連忙磕頭致謝,又一大堆嘰裡咕嚕的日本話。待它剛剛抬頭,一道金光掃過,斗大頭顱飛上半空,臉上露出驚訝不解震驚的複雜表情。

看都不看跪在地上還在噴血抽搐的腔子,我伸手抓住紅髮,轉身離開。老鐵一蹦多遠,“嘿,小木頭,砍人你倒是說一聲啊,差點兒濺老子一身臭血!”

殺了這幾個兇手,奪回了師門至寶,這麼久以來憋悶的心終於出了一口惡氣。“清水寺,妖怪公會,半藏忍者,倭寇,一個都不能少。”

倭國,京都清水寺,大長老慧靜正在禪房打坐,突然心中一悸,他微微嘆口氣,眼角滑下一滴淚水。

京都大江山,妖怪公會,雪女山童酒吞童子的本命牌依次砰然炸碎,群妖大譁。

嶂石巖一戰,堅定了我除魔衛道之心。再次告別老鐵,帶著三顆兇手的首級,我日夜兼程,趕回龍虎山。跪在墳前,用仇人的頭顱祭奠了師父和師兄,我暗暗發下誓言,今生一定要斬盡倭國所有兇手。

我要把師門寶物留給三師兄保管,自已要下山繼續歷練道法,斬妖除魔。師兄把我叫進後殿,仔仔細細跟我講述了龍虎山天師門的歷史淵源,這寶物是張道陵天師傳下來的,據說是老君所賜,裡面蘊含著天大的因果。龍虎山一派立誓守護此寶,以待機緣,距今已經一千八百多年。

如今又一輪亂世已至,天下沸沸揚揚,妖孽輩出,此寶物儼然已經成為各方爭奪的焦點。就連遠在倭國的勢力也摻和進來,差一點兒就把寶物流失了。眼下山門空虛,師父在世之時,曾經跟師兄弟講過,木生此子悟性極高,將來必然得道,是我龍虎山下一代的掌門天師。他下山歷練一番,嚐盡世間百味,看遍山川河流,再上山之時,定將守護師門寶物和誓言的責任傳給他。

三師兄邊說邊流淚,想到師父的託付,想到殘廢的自已,他再三囑咐我一定要聽師父的話,報仇是小,守寶是大。如今道觀被毀,那些蠢蠢欲動的各方勢力必定會繼續騷擾龍虎山。師兄讓我帶寶遠遁,銷聲匿跡,已待天時。

從那以後,我就帶著寶物來到北五臺山,在道觀中隱姓埋名,做了一名火工道人。後來知道老鐵也在附近紫山中隱居,我兩人時常盤桓一二,交流道法武功。

後來山上香火日益衰落,道士們死的死走的走,就剩下老道我一個人守著候著。快一百歲了,我想著這一輩子可能就這麼過去了,可是師父的交待放不下。我本想回江西龍虎山,尋個有緣的弟子,把這份沉甸甸的責任繼續傳下去,可如今這世道,亂糟糟的,唉。

聽了道爺這番講述,振武久久沒有說話。歲月饒過誰?誰不曾是風華正茂意氣少年,誰不曾經歷生死別離,誰不曾恨過愛過,誰不曾被命運狠狠拍在地上,誰不曾流汗流血流淚?本以為自已這半生已是命運多舛,跟道爺比起來,真的已經算幸運的人了。

“道爺,您啥時候想回江西,俺陪您去。” 這是這個耿直善良內向的北方漢子對老道爺做出真心的承諾。

“傻小子,機緣這東西,可遇而不可求啊!” 道爺捋著長長的白鬍須,慈祥的笑著。

清冽的冬夜,北斗七星掛在高天,一顆流星劃過。

“對了,道爺,您以後也別在山上住了,忒遠!老鐵那木屋空著也是空著,您老搬過去住,咱爺倆兒還能多親多近,俺還能孝敬孝敬您老!”

“哈哈哈,難得你小子能說出這番話,聽人勸,吃飽飯。我先回去收拾一下,過幾天就下山。”

“嗯,您先回去,俺也得把木屋捯飭捯飭,弄套土鍋爐火炕。過幾天俺叫個車去接您!”

倆人邊說邊聊,走到天色破曉。

緣分這玩意兒,真怪。相差一甲子的兩個孤兒,竟然成了最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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