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曾經不怕
蟻不怕來到了石域。
按師父的方法所言，這地域是最適合他的。
因為這裡，遍佈了大大小小的石塊，小的只有手指頭那麼大，大的，就是一座山。
石頭山。
但這些石頭下，棲息著數不盡的妖獸。
他拿起任何一塊石頭下，都可能會棲息著能碾殺他的妖獸。
無關大小。
因為甲蟲類妖獸，不以大小論實力。
“要不還是算了吧。”
蟻不怕看著無數大小石頭，彷彿能看到石頭下隱藏著的鮮紅眼睛，惡狠狠的盯著他。
他真的很怕。
於是他離開了，回到了聚集地，繼續幹著搬運貨物的活兒。
小鳳凰騎在林天成身上，瞥了眼林天成。
“唳，唳（要不要去告訴，我們會保護他，讓他別擔心。）”
林天成搖了搖頭。
“那等我們不在他身邊了，他一樣會怕。”
“運氣，已經給他了，其他的我管不了。”
“尊重他人選擇。”
小鳳凰憐憫的看了一眼蟻不怕。
改變命運的機會，就被他自已給放棄了。
蟻不怕扛著一個肥胖男子，大螞蟻扛著一頭豬，往豬圈走去。
這是最常見的活計，送豬回豬圈裡。
但是這頭豬，都比他強的多，只是懶得走路而已。
若真打起來，同境之下，會被輕易壓垮。
“咯，咯！”
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只見雞太美站在高高的時鐘塔上，昂首挺胸，每過一刻鐘，就高鳴一聲，為其他人提醒著時間。
周圍的路過的人看著塔上的雞太美，有的嘲笑，有的疑惑，有的像看瘋子一樣。
這種打鳴的工作，一般是由失去夥伴的大公雞來做，沒有哪個雞姓修士會去幹這種事。
丟不丟人！
但雞太美洋洋得意，毫不在意。
你們算什麼玩意，大腿說了，這是一條通往絕頂的道路！
哪怕沒有效果，只要能讓林天成對自已改觀，那也值了！
蟻不怕扛著已經睡過去的肥胖男子，怔怔的看著雞太美。
他不明白。
雞太美驕橫，自傲，好面子，享受被人敬畏的感覺。
這是他對這位前上司的印象。
但如今，居然甘願在時鐘塔上當打鳴雞，被人鄙夷。
為什麼呢？
雞太美同樣看到了蟻不怕，眼中露出疑惑，接著大喜過望，一躍到蟻不怕身前。
“大人不是讓你去外域修行嗎？你怎麼回來了？”
“你不會是怕了吧？哈哈哈哈哈，好好好，這樣我就能頂替你了。”
“蟻不怕，我還真沒有一天看你這麼順眼過。”
蟻不怕抿了抿嘴，離開了。
雞太美鄙夷的望了蟻不怕一眼，啐了一口。
“沒用的廢物，機會來了都抓不住，笑死人。”
他又回到時鐘塔上，昂首挺胸，準備下一次的激情鳴叫。
蟻不怕扛著肥胖男子到了豬圈，又回到商行，重新領活兒。
這一次扛的，是一包很輕的衣物。
一隻扛著一大堆玄鐵的黑色螞蟻，吃力的走到他身前，將兩根長長的觸鬚貼在蟻不怕身上。
“不怕，最近還好嗎？”
蟻不怕不敢看它，悶悶回道：
“還行，你也不要再扛這麼重的貨物了，小心被壓死。”
這隻螞蟻，正是他那位被壓死的朋友的伴獸，如今獨自生存。
這種伴獸，也同樣會被他們認為是人族至親。
“只有超越極限，才能讓我感覺到進步啊。”黑色螞蟻傳遞著訊號。
“進步有什麼用呢，大力已經被壓死了！你要重蹈覆轍嗎？”蟻不怕情緒有些激動。
“起碼，大力是在追求自已目標的路上死的！”黑色螞蟻深深望了蟻不怕一眼。
“不怕，你真的變了好多。”
它艱難的一步步爬走了，每走一步，六條腿都在發顫。
蟻不怕扛著輕飄飄的衣物，死死咬住了下唇。
很久以前，他無所畏懼，不怕險阻，跟好友大力，是蟻姓最奪目的年輕人。
他們一次次扛著極重的貨物，不斷挑戰著自已的極限，感受著提升的快樂。
但後來，一次比鬥中，他們仍輕易敗於貓姓同境的年輕人。
蟻不怕心如死灰，覺得他們的努力如此可笑。
但蟻大力，卻在第二天，去扛起了遠超極限的貨物。
然後在他的注視下，被生生壓死。
從此，蟻不怕開始怕了，什麼都怕。
摯友慘死的模樣，至今刻在他的心頭，讓他恐懼。
但不知為何，他總記不起摯友死前的表情。
就好像被一塊陰影給罩住了。
他想，一定是摯友死前的表情太痛苦，他不敢去回憶，不敢去想。
所以自動給忽略了。
“不過徒勞罷了。”
蟻不怕盯著黑色螞蟻吃力的爬行，搖了搖頭。
身後，大紅螞蟻蟻無畏看著蟻不怕，目露哀傷。
自已的夥伴，真的變化太大。
“砰！”
蟻不怕瞳孔猛然一縮，扔下了衣物，奔向那黑色螞蟻。
黑衣螞蟻，被壓倒了。
那黑色玄鐵，太重了，是它無法支撐住的重量。
眼見黑色螞蟻的甲殼已經被壓出裂痕，蟻不怕終於趕到，用背扛起了玄鐵。
脊柱頃刻被壓彎曲。
“快走，不怕！你扛不住！”黑色螞蟻將觸鬚貼在蟻不怕身上，十分焦急。
蟻不怕如今的力量，比它小太多。
“你快走啊，你不怕死嗎？”
扛著沉重的玄鐵，蟻不怕四肢劇烈顫抖，回應道。
“巨力哥，你快走！”
“你快走！我要撐不住了！再不走會死的，不怕！”黑色螞蟻身上的甲殼寸寸開裂。
蟻無畏又衝了進來，分擔重量。
“你們快走！”
“你快走！”
“會被壓死的！”
一人兩蟻開始的激烈的無聲交談，觸鬚激情顫抖。
“那踏馬的就一起扛起來！”蟻不怕怒吼出聲，頂起脊背。
每一秒，每一瞬，他都感覺脊柱會被壓斷，身子會被壓碎。
但他死死咬牙堅持著。
不能讓巨力哥，不能讓無畏被壓死！
一股又一股新的力量，在每次極限的時候注入。
最終，他們合力將玄鐵掀翻到地上，砸出一個巨大的坑陷。
蟻不怕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不怕，謝謝。”黑色螞蟻傳遞著訊號。
“你又回到曾經的樣子了。”
“不怕，我們做到了！”蟻無畏眼中亮起興奮的光芒。
“我們重新打破了極限，像曾經一樣！”
蟻不怕恍惚了。
為什麼剛剛，心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呢？
因為他不能看到巨力哥被壓死，不能看到無畏被壓碎。
他沒有給自已留任何退路，所以不怕。
他記起來了。
那天，在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蟻大力被壓碎了身子，只露出了一個腦袋。
那時候，蟻大力的臉上，在笑！
怎麼會是笑？
風聲呼嘯，帶來了一聲“咯咯噠”，蟻不怕回過神來，看著時鐘塔上昂首挺胸的身影，他也笑了。
他帶著大紅螞蟻，往石域走去。
“本已身在低谷，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他猛然意識到，自已曾經的無懼無畏，只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以為只需自已努力，就能超越其他天資縱橫者，踏足絕巔。
但那時候的蟻大力，是一個清晰意識到差距所在的年輕人，願意賭上一切，付出所有，去抹平那天資上的鴻溝。
不留退路。
“大力，那我就學學你吧。”
蟻不怕猛然抓起一塊大石頭，用力舉起。
石頭下，一頭恐怖噬人的甲蟲猛然衝來，蟻不怕拿起這塊巨石，狂轟猛砸，不退半步。
許久後，他和大螞蟻渾身浴血，坐在地上哈哈大笑，流出淚來。
“大力，你在天上，可得多保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