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抿了口茶道:“覃州總督家的次子,今年剛剛中舉,我瞧著是個上進的好孩子。”
“哎呦,那可是正正好,九公主跟覃州還真是有不淺的緣分吶。”
容貴妃欣慰的拍著手。
絳顏聽二人一唱一和,也沒有打算讓她搭話的意思,這明顯是容貴妃用來噁心她的招數。
一個貴妃,一個外嫁的長公主,還能真將她的婚事先斬後奏嗎?光說不練假把式。
絳顏聽的厭煩,起身向二人施施然一禮:“若是沒有別的事情,清梔便告退了,清涼臺那邊的閨秀們找不到我該著急了。”
寧陽長公主陰陽怪氣道“這在宮外長大的公主規矩一般,可見是沒有精心教養過。”
絳顏的腳步一頓,回眸乜向寧陽長公主,她們二人是第一次正式見面,也不知哪裡得罪了她。
絳顏露出一抹諷刺的笑,似是自嘲,沒多說一句話大步離開。
這群人無非是覺得她背後的靠山倒了,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的九公主也有跌落塵埃的一天,想趁著她的身上還有些武寧公帶來的榮耀時狠狠踩她一腳過過癮。
人心真是最莫測的東西。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卻有無緣無故的恨。
她其實是可以回嘴的,只不過謝景清今日裡忙的焦頭爛額,在這樣的節骨眼上她不能主動給他惹麻煩,只好忍一時風平浪靜。
走出高廣的殿門,迎面走來的正是寧陽長公主的獨子李暉,他的目光停留在絳顏身上,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豔,帶著明晃晃的審視,他摩挲著下巴,對她很有興趣。
絳顏低著腦袋看路,竟全程未曾察覺。
見到謝景清時已臨近傍晚,日斜西山,火紅的朝霞給天地間蒙上一層赤色薄紗。
第一次茶會後把客人們留下用膳。
清涼臺是西夏高祖為寵妃所建,亭臺樓閣琉璃玉瓦,樹影扶疏奇花爭豔,處處是開鑿貫通的活水渠,炎炎夏日清涼臺吹來的風格外涼爽。
傳聞高祖的那位寵妃以一曲落仙舞永保盛寵不衰,為將她的舞姿呈現出最完美的樣子,高祖命令工匠以漢白玉建出一座高臺,那位寵妃便夜夜沐浴月華而舞。
高祖故去後清涼臺便被後人改做宴客之地。
俯瞰清涼臺是個同心圓,正中間挖空成為一個水池,名為百仙池,不知道當年的能工巧匠是怎樣施工的,如此一座高臺上的水池竟然流淌著活水。
絳顏站在邊緣向下看,水質澄澈,水層下面有塊水晶圓盤,雕刻的百仙圖栩栩如生甚至能夠清楚的看到髮絲,說那是一幅畫都有人信。
謝景清走在她身側,提醒道:“別盯水面太久,那百仙圖太過逼真精美,看進去後一頭栽進水中的大有人在。”
絳顏訝然:“不至於吧?”
謝景清踢踢剛到小腿形同虛設的漢白玉欄杆:“這玩意兒不頂用,姐姐還是小心些吧。”
天光逐漸消失,明月浮起,水池中隱隱發出亮光,那是百仙圖上的星辰之光。
絳顏道:“以夜明珠為星宿添彩,高祖還真是捨得。”
今日宴請的客人不少,清涼臺的百來個位子竟然都坐滿了。
還未開席,白晴雪湊到謝景清身邊,眸中閃爍著俏皮的光:“十二殿下跟暉哥哥談的怎麼樣?”
謝景清本欲草草敷衍了事,轉念一想,這人是白晴雪替他招來的,他雖厭煩白晴雪平日裡越界的行為,現在還是得謝謝她,畢竟一碼歸一碼,只要別總僭越,他對白晴雪沒有什麼特別的看法,也不討厭她。
謝景清衝她露出不常有的溫和笑容:“今日多謝了。”
白晴雪只覺心中草長鶯飛,嘴角控制不住上揚:“清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用說謝謝。”
清哥哥?
謝景清的眉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他覺得還是有必要將事情與她講明白,早日斷了她的念想。
謝景清邁開修長的腿往百仙池走去,撂下一句:“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講。”
一眾人剛登上清涼臺時就圍著百仙池看過一圈,如今大多數都於外圈落座,是以這附近人少。
與其讓白晴雪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與他一個外男鬼鬼祟祟的待在角落談話被人非議,不如大大方方站在所有人可以看到的地方。
白晴雪是個女子,謝景清要為她的名聲考慮,因為他有姐姐所以更注重這方面。
迎著白晴雪殷切的目光,謝景清毫不留情道:“郡主,我覺得你應該另選一個值得的人。”
白晴雪的殷切瞬間轉化為怔愣:“你說……什麼?”
那雙狹長的鳳眸淡漠的注視著她,不帶一絲多餘的情感:“我並非良人,倘若郡主一直執著終是害人害已。”
白晴雪的心倏忽間揪成一團,失落、羞恥、憤懣、怨懟……
她只覺喉嚨發乾,所有話卡在那處,說不出口。
謝景清又道:“以郡主的條件日後定能尋個如意郎君,莫要在我這裡苦熬,不會有結果的。”
她長這麼大,頭一次有人這樣跟她講話,回憶起之前的種種,她所有的悸動所有的努力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嗎?
她可是靖安郡主,連皇子們都要巴結的物件,謝景清竟對她毫無興趣,她不信!
淚水決堤,她伸手去抓謝景清袖擺卻抓空:“可我喜歡你,你感受不到嗎?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謝景清儘量與她保持距離,差點因為她的觸碰而廢掉一套衣衫,這套衣衫袖口處的竹葉兒可是姐姐親手繡的,若是被她碰髒,他可真的會發怒。
謝景清的神情已經完全冷下來:“這世間姻緣並非一個喜歡就能有結果,你與我綁在一處痛苦的只會是自已。”
白晴雪梨花帶雨道:“我不在乎,只要嫁給你我就心滿意足,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咱們以後日日相處你總會接受我的。我可以等。”
瞧她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謝景清額角青筋直跳,頗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敗感,這樣的極品犟種怎麼就被他遇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