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監察的初步構想
回到寢宮。
嬴政便將嬴陰嫚和扶蘇放到一旁。
他還特意叮囑扶蘇，“父王有事要做，照顧好妹妹。”
扶蘇現在也長了一歲，自覺兄長的擔子越來越重，十分嚴肅地點頭應下。
嬴陰嫚也並無半分抗拒。
這番情景已經有過無數次，她甚至能夠猜到扶蘇下一秒會拿什麼書出來。
【果然是《呂氏春秋》。】
嬴陰嫚看著如自已所料的書籍，不免避著扶蘇輕嘆一聲。
雖然自已這一年大多時間都為了藏拙，沒有太過顯露，但家裡人好像都下意識地忽視了許多東西。
以至於嬴陰嫚有時候自已都不知道，自已在他們眼裡，到底是不是和普通的孩子一樣。
沉浸於糾結的她並不知道，扶蘇眼中閃過些許忐忑。
他捏著書的手都帶著猶豫。
好像這書講給小妹這個年紀的孩子聽，確實不大合適。
可是妹妹又不是一般的孩子……
扶蘇尚在猶豫，嬴陰嫚便已經擺正姿勢，等待扶蘇從上次的篇尾繼續講。
反正年紀這麼大，消遣方式實在太少，聽人講書也不是不行。
【兄長這是怎麼了？】
嬴陰嫚才注意到扶蘇遲遲沒有動作，分外詫異。
以往可都是直接開講，怎麼今天反而遲疑了？
“兄長！”
她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伸出手戳了戳扶蘇。
扶蘇方才回神。
他輕咳一聲，以此掩飾自已的尷尬，“還想聽《呂氏春秋》嗎？”
“不想的話，兄長給你找話本去？”
如果沒記錯，櫟陽那裡就有不少有意思的話本，拿來給小妹講好像也不是不行。
嬴陰嫚則搖了搖頭，“不要。”
她不知道扶蘇為何今天不繼續講，但她也不打算強求，直接指著嬴政的方向。
“看看！”
理直氣壯到讓扶蘇有些愣怔。
【也不知道阿父打算寫什麼，不如去瞅瞅。】
嬴陰嫚很在意嬴政打算用什麼方案應對現狀，若是有哪裡自已覺得不合適，說不定還能在夢中和阿父交流，進而改進方案。
她的想法被兩人聽得一清二楚。
扶蘇尋思後決定帶著小妹去碰碰運氣，萬一父王允許呢？
而嬴政則低下了頭，確保兩人從屏風那邊過來時看見的是低頭起草的他。
直到聽到腳步聲，嬴政才緩緩抬頭，似是帶著疑惑，“怎麼來了？”
扶蘇心裡打鼓，但不得不強忍鎮定，“小妹說要來看看父王。”
“希望不會打擾父王處理政務。”
他牽著嬴陰嫚，緊張地看著嬴政。
父子二人並不知道彼此都能聽到嬴陰嫚的心聲，因而都對對方的反應充斥著不解。
嬴政知道主要想來的就是么女，因此假意沉思後便頷首，“來吧。”
“正巧寡人在盤算如何規劃對外售賣土豆、小麥等作物。”
“你年紀也大了，也該早些時候接觸政務。”
他側著挪開，將自已旁邊的位置挪出來給兩人。
扶蘇見嬴政不同意，不僅開心，同時高興地兩眼放光。
這還是頭一次，父王允許他參與到政務當中。
得到允許的嬴陰嫚更是坐的端正。
難得機會，她怎能放過？
然而看完嬴政暫時寫下的內容後，嬴陰嫚陷入了沉默。
【阿父的初衷是好，但是不是……十分容易被鑽空子？】
嬴陰嫚粗略一看，發現嬴政的初衷確實對秦國和秦國的百姓有益。
比方說允許外來人可以直接到官府內走正規流程購買當地多餘的農作物。
要求外來人先將手中值錢的東西換成秦國的通用貨幣或者其他，例如金銀之類的一般等價物。
允許百姓們可以在確保賦稅上交齊全、能夠保證一家吃食的情況下，其餘自由買賣。
乍一看都不是問題，可是……大多都走官府的流程。
若是讓有心人瞧上，中間的操作空間很大。
【一旦官府有心斂財，只怕上頭的命令也好，想看的賬目也罷，都看不見最真實的。】
【而且告示一發出去，識字的百姓尚且能夠看懂阿父的打算，知道怎麼賺錢，可是不識字的就看不懂。】
【還有官府從中作梗，低價買入，高價賣出去，甚至以官府的名義勒令百姓免費上交糧食。】
嬴陰嫚心中的擔憂越來越深。
一份不完善的指令傳達下去，有時候不僅沒有達到預期效果，甚至適得其反。
“扶蘇，你覺得，可有改進的地方？”
嬴政被嬴陰嫚提出的種種問題給弄得措手不及。
他雖然有所預料，但沒想到竟然錯誤百出。
實在有傷人心。
被問到的扶蘇則咬著下唇，思慮良久，才問：“父王，您的這份方案的目的是什麼？”
小妹說的那些他都明白，但不好直接對父王說。
更不可能直接當著小妹的面複述，所以只能變著法子婉轉著提醒。
嬴政挑眉，“自然是為了讓秦國賺錢，讓百姓們能夠透過自已的勞動賺錢。”
只有百姓們安居樂業，秦國才能富強，這是女兒提過的事情。
扶蘇聽罷，便指著其中一條，“可是，既然都走官府的渠道，又怎麼保證賣農作物的錢，一定能夠進到秦國的口袋？”
“朝中不乏假借朝廷的名義中飽私囊之人。”
“扶蘇覺得，阿父應當加強其中的監管，確保百姓們不會因為盲目信任官府而損失利益，也要確保錢不會被人偷偷拿走。”
他仔細想過，小妹提過的大多是無人制衡、監管情況下而產生的種種麻煩。
既然如此，不如增設負責監管的人。
“扶蘇以為，不如在各地官府加派官員，確保這些人不會自以為是的瞞天過海。”
【監察機構嗎？好主意！】
嬴陰嫚也在心裡對扶蘇給予了肯定。
不過她也清楚，這事最後行不行，得看嬴政是否同意。
“好主意。”
嬴政帶著笑意稱讚道。
他的這一雙兒女當真是厲害。
“阿父會記下，不過有一點。”
嬴政刻意一頓，在扶蘇忐忑的目光當中，分別揉了揉他和小妹的頭。
“得先等那些世家放訊息出去，看看貴族們會上交多少錢。”
“才好考慮如何讓官府和貴族彼此制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