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七章 暴雨
傾盆大雨已經下了一天一夜，秧苗被水淹沒只漏了一點頭，沒收完的麥子倒伏一片又一片。
張桃花站在屋簷下看著暴雨，憂心忡忡的問韓全明：“這麼大的雨，稻子不知能不能保的住？”
韓全明嘆氣，就如同一個沉重的石頭壓在心頭。“剛收麥子的時候我就把水田裡的水放了，稻田晾曬了幾天，這麼大的雨，能不能保住，就看天意了。”
全家只有韓寶還小，不知愁苦，鬧著要去玩水。
“也不知小妹家裡的麥子收完了沒？還有四女兒家。”張桃花惦記這個，惦記那個。
“他們兩家男丁多，應該收完了，別擔心了。”韓全明把張桃花拉進堂屋，站在屋簷下衣服都被雨漂溼了。
韓樂看著暴雨，問韓全明，“爹，我們村裡沒收糧食的人多嗎？”
“有幾戶一點沒收，還有一大部分像你大伯他們那樣的，只收了一半。”韓全明眼中流露出無盡的無奈和疲憊。
他的兄弟妹妹就是不信他的話，現在還有那麼多麥子泡在地裡，可怎麼辦？
韓樂管不了那麼多了，先顧全自已家吧。
這次塘家村遭災，雖然提前就告知了，但是還是免不了一部分人遭殃。
村裡人都知道她家麥子收完了，那段時間賣鹹雞蛋粽子什麼的又賺了點錢。她家就他爹一個壯勞力，一屋裡全是女人，在有心人眼裡簡直就是一塊大肥肉。
越想越憂心，韓樂把自已的想法告訴了家人，韓晴嚇壞了，問：“這能行嗎？”
“不行也得行。”韓全明咬牙。為了妻女，他拼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暴雨如注，電閃雷鳴。韓全明家的牆頭、房屋轟然倒塌一半。
只見韓晴大哭大喊去叫大伯叔叔們，韓樂去山腳下叫爺爺，韓雨去請她外公，張桃花去找村長。
幾人悲慘的哭聲吵醒了熟睡的村民，趕緊起床出來看看怎麼回事。其中一個年輕婦人拉住張桃花，急切的問：“張嫂子，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張桃花哭的悽慘，渾身是傷，“我家招賊了，我家被搶了，我男人都被那幫人砍傷了。”
眾人聞言，趕緊披著蓑衣去韓全明家一看究竟。
一柱香的時間，韓全明家就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大姑父和爺爺見韓全明腿上都是血，嚇一大跳，幸虧大姑父沒讓大姑來，不然得嚇暈過去。
張世祥見二舅受傷了，趕緊去請楊大夫。
大姑父憂心如焚，問韓全明：“到底怎麼回事？二弟。”
爺爺也擔憂的問：“兒子，是誰傷了你，爹拼了老命也不放過他！”
眾人聞言，都覺得韓全明這個乾爹沒白認，關鍵時刻比親兄弟還好 。
韓全明心裡感動，哽咽道：“爹，大姐夫，他們這是不讓我們這一家活啊。我家新收的麥子讓那幫人全搶走了，還要搶我家的豬，我拼死攔著，他們不僅把我家豬捅傷了，還把我的腿給砍傷了。”
眾人聽後，一片譁然。麥子全搶了？
“我家的牆頭和房子也被他們弄倒了，這讓我們一家可怎麼活啊！”張桃花哭天喊地，好不可憐。
韓晴抱著韓寶，韓雨和韓樂抱成一團，顯然驚嚇過度。
村民們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韓全明家裡的牆頭和房子倒了一半。
“看吧，這就是沒兒子的下場。”韓樂的三叔韓全河不僅不安慰，還說風涼話。
張桃花聽後恨不得撓花他的臉。
“三哥，都什麼時候，你還說這話。”四叔韓全濤不贊成三哥。
“行了，別說了。”大伯韓全輝瞪了兩個弟弟一眼，沒看到還有這麼多外人在嗎。
爺爺在一旁氣的發抖，看都不看那兄弟幾個，問韓全明，“你有沒有看清楚搶糧食的人？”
眾人看向韓全明。
韓全明搖搖頭：“那幫人全部蒙著面，看不到臉，個個人高馬大的，一般人打不過。”
“那他們有幾個人？”村長問。
村長怕韓全明家是第一家，往後村裡的其他人家怕也不安生。
“五六個人吧，其他的天太黑我也沒看清楚。”
眾人聽後有幸災樂禍的，也有擔憂的，怕這幫賊人一家一家的下手。
張世祥請了楊大夫來，看了一下，韓全明身上都是皮外傷，不礙事。就是小腿上的刀口有些深，需要上藥包紮一下。
處理好傷口，韓全明要給銀子，楊大夫見這一家如此悽慘，沒收銀子，搖搖頭走了。
一直沒說話的外公問韓全輝兄弟幾個：“這全明受傷了，房子也塌了，糧食也沒了，他們一家怎麼辦？”
韓全輝和韓全濤囁嚅不說話。韓全河嘀咕：“我自已家糧食還在水裡泡著呢，哪還管的了他們。”
大姑父氣的瞪了兄弟幾個一眼，道：“讓他們一家先住到我家。”
外公關鍵時刻還是有點心疼女兒的，道：“到時候我送些糧食來。”
幸虧舅母不在，不然又得一通鬧。
爺爺也道：“別怕，有爹一口吃的，絕對不會讓你們餓肚子。”
韓全河聽後嗤笑：“自已家人別餓死就行了，充當什麼好人。”
爺爺反諷，“放心，就算我自已家人餓死，也不會看著他們一家餓死。不像有些人，還是一個娘生的親兄弟，某人怕是忘了還沒成親的時候跟著哥哥屁股後面討吃的了。”
爺爺說的是韓全河沒成親時，跟韓全明一起生活，靠韓全明養活的日子。韓全河成親韓全明還湊了二兩銀子呢，為這事張桃花沒少鬧。
韓全河被說的沒臉，梗著脖子，“誰讓他沒兒子，絕戶。養一幫丫頭片子，賠錢貨。”
張桃花一聽，氣的臉都青了，嚷嚷著：“你說什麼，你幾個女兒不是賠錢貨？你女兒比人家女兒高貴？”
韓全輝覺得丟人，呵斥，“都閉嘴，現在是吵架的時候嗎？”
村長摸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懶得在待下去，率先走了，也沒說韓全明家怎麼辦。
眾人見村長走了，反正也沒熱鬧看了，也都跟著走了。
一時韓全明家裡只剩下自家親戚。
韓全輝表態：“我家麥子還有一半沒收上來，自已家都要餓肚子，大哥只怕幫不上你忙了。”
韓全河早就表示不會幫。
韓全濤作為老小，從小又是跟大哥生活，對大哥唯命是從。大哥表態幫不了，他也說幫不了，跟大哥家說辭一樣。
韓樂的小姑父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眾人直接把他忽略。
表態過後，三兄弟加小姑父直接走了。
韓樂冷眼看著他們離開。早就知道他們的反應，一點也不難過。
韓晴和韓雨氣的不行，韓寶不明所以。
韓全明看著離去的兄弟們，心涼透了，堆滿了積雪，窒息的寒冷。
張桃花抽抽搭搭的。
張世祥安慰：“二舅，別怕，還有我們。”
爺爺也道：“兒子，會好的，別怕，爹在。”
韓全明再也忍不住這些年所受的委屈和白眼，抱著他爹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