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最幸福的人
“阿珍，來試試這件頭紗，凌家商城的最新款，剛送來的，正配你呢。”
阿珍坐在銅鏡前，對著鏡子搭配著明天婚禮要佩戴的首飾。
少年在一旁笑著給她挽發，摘取首飾，時不時親吻她的臉頰，引來阿珍的笑聲。
明天她將是最幸福的人。
她的婚禮，她一定要到，所以，她不想出去了。
阿珍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現的這個幻境，幻境中有個輕柔的女聲一直告訴她，要在凌晨十二點前出去，要不然會徹底留下。
而每次只有傍晚六點多，這個幻境才會顯現出來。
彷彿她就是那個落跑的灰姑娘，要在這晚會大放異彩後，灰溜溜地迴歸現實。
但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不能沉溺其中呢？
她忽略了自已在現實裡越加憔悴的面容，越來不在意現實的人，越來越想跑到幻境裡。
阿珍笑了笑，她想留下了。
“怎麼就是個女兒呢…”
“唉，可惜了，幹不了農活。”
“嘖，偏偏是個不帶把的，大狗，這孩子沒用，你還是趁早送走吧。”
出生起，她好像就不受家人歡迎。
所以她不知道有家人的幸福是什麼模樣。
她想象不出那個重男輕女的老太婆會怎麼歡迎她，也想象不出那個大孝子父親又怎麼擔任一個好父親。
即便是那個沉默的母親，眼裡也是濃濃的失望。
“唉，真可憐，這是孤兒院裡第幾個女孩了？”
“學女工吧，長大了嫁人也好有個手藝養活自已。”
克莉絲小鎮，很封閉，她沒有遇見什麼良人，唯一的念想可能是鄰里傳著的那個出村上學的阿強，好像考入了鎮裡的學校？
雖然她大字不識，不知道讀書為何物，但是那是人人都期望的。
而她身邊都是五大三粗的農民，未來就是為了生計沉浮。
她的青春裡沒有波瀾，她的未來裡沒有希望。
但是她為自已找了工作，憑她出色的村裡哪個女人都會的女工。
服裝店肯定會要她，然後最終讓她擔任店長，甚至把這家店送給她。
只要她有錢了，應該就很幸福了吧。
那麼明天就是這樣的一天。
“我想先去看看婚禮現場了。”阿珍眼含嬌俏地看了阿強一眼。
“當然可以，我的女士。”阿強牽起她的手，拉她起身，準備一起前往克莉絲小鎮的禮堂。
這也是幻境裡才有的禮堂，現實里根本沒有，窮鄉僻壤裡結婚哪有那麼多講究。
但是村裡的女孩好像都在期待神父的見證。
那麼幸福的她肯定要有。
甜蜜的新人在眾人的歡擁下從二樓回到了一樓。
“真般配啊，真般配。”
“阿珍這回要幸福嘍。”
兩人走在前面，後面跟著祝福的人群，阿珍羞澀地看了阿強一眼，嘴角彎彎，帶著人群走向禮堂，不知何時路上擺滿了鮮花，夜裡似乎還散發著點點熒光。
深夜裡新人背後慶祝的人群還在擴大，每一次祝願都讓阿珍更加欣喜，也更堅定了她不想離開的想法。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已經快接近12點了，克莉絲小鎮上反而燈光如晝。
季霖也接到了警告，幻境與現實世界流速基本一致，那麼12點她不僅要離開，還會下線。
得加快腳步了。
她這幾個小時都在試著接近阿珍，但是樓下的人群看她看得很緊。
她又在附近詢問住民一些訊息，一些人沉默，還有一些人憤懣。
看到這些憤懣的人，季霖眼前一亮，有突破口了。
這些憤懣的人是被擠壓的店鋪老闆，有的開店開不下去了，生計困難，但他們也不怪阿珍，只是覺得自已運氣不好，或者憤慨自已怎麼就遇上了阿珍這種商業天才。
他們還是一五一十得將阿珍在幻境裡的事蹟告訴了季霖。
阿珍一來就受到了明星般的歡迎，長得好看，聲音甜美，凌家商城當即開了服裝店送給她，同時她的商鋪火爆異常，這些老闆們也愛不釋手。
不僅如此，阿強更是愛上了她，兩情相悅，而且阿強本身還考上了好學校，要把阿珍一起帶過去上學呢。
最重要的是他們明天的婚禮。
季霖也只是獲取了基本資訊，她還回了幻境的家中一趟，詢問了她的“父母”，她的父母倒是給了很多建議。
“小霖，你一直是個有主見的人，媽相信你不會做出讓自已後悔的決定。”
中年婦人眼神裡有著化不開的思念與不捨，季霖神色動容，嘴角噙笑。
她與親人陪伴的時間也很快呢。
她要找到證明這是個幻境的線索。
“甜蜜的新人來了，統統閃開！！讓讓！！”
“新娘子看起來真美啊。”
“今天好像是來試試氛圍？那我們不能錯過啊。”
湊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儼然成了一副不結婚不罷休的地步。
阿珍還是笑著，這麼多人祝賀她，她怎麼會不幸福？
同時，季霖注意到阿珍離開，於是她悄悄潛入二樓，在她的閨房裡發現了阿珍的身世故事等等。
她也明白了阿珍不願離開的原因，季霖翻找到了阿珍孤兒院的照片，明明不應該出現的來著？
她管不了那麼多，反正能證實這是個幻境就行。
還有阿珍身為店長，卻沒有店鋪賬單記錄，所謂的凌家商城更是一點訊息也沒有。
季霖還找到了阿強的線索，他的身份太過空白，白得就像是為了阿珍的新郎這個角色創造的一樣。
隨著她逐漸翻到更多線索，幻境居然將這一個個線索具象化成了一把把匕首。
季霖一下子還有些懵，啥？這是要幹嘛？
眼看著差不多了，知道阿珍前往了禮堂，她也趕忙趕過去。
而禮堂這邊，眾人看著地上的紅毯，周圍擺滿了鮮花，以及禮堂上神父正慈愛地看著這對新人。
這場面不結婚說不過去啊。
阿珍還是推脫了一下，勉強接受了先走個過場這一說法。
畢竟在幻境裡，她想結幾次婚都沒關係。
眾人見阿珍答應後，紛紛找了個位置落座，同時還有準備好的花童在一旁候著了。
阿珍看了看這恢宏的禮堂，莊嚴神聖，地上的紅毯延伸到她腳邊，神父站在紅毯另一端，臉上掛著洋溢的笑容，新郎正站在一旁，伸出手臂拉著她。
她輕輕挽住了新郎的手臂，嘴角含笑，眼角帶上了一絲淚花。
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下，緩緩走上了紅毯，同時響起了結婚交響樂，花童跟在旁邊不斷灑花灑聖水。
正當阿珍走到了神父面前時，不合時宜的人來了。
“等一下，阿珍。”
啞聲的音樂，停滯的婚禮，沉默的眾人，回頭望向禮堂門口。
季霖站在那，聲音有一些喘。
她好久沒跑過這麼長的長跑了。
阿珍蹙眉，正想說話。
“阿珍，你難道不想要我的祝福麼？”季霖揚聲說著。
阿珍一時無言，不是很懂季霖的意思。
季霖也沒別的表示，直接在附近找了個位置坐下，同時她的錄製也沒結束。
阿珍看了她的舉動，無言，轉頭看向神父。“繼續吧。”
於是音樂再次作響，更加洪亮。
神父宣誓，新郎承諾，就等新娘的答應了。
阿珍含笑，臺下眾人期盼的目光，新郎溫柔的注視，神父慈愛的眼神。
“我…”
最後，她看到了季霖，她正微笑，好像這才是最真實的笑容。
“我，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