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綺柔不再流淚，轉而用嚴肅的眼神看著她。
“阿孃，你本可以不答應做繼妻。
外祖父的門生遍天下，戚家簪纓世家，百年傳承。
戚家女不論嫡庶，從來不愁嫁。
但你做了繼妻卻違反約定，不對的是你才對。
沒道理你做錯了事，違反約定，爹爹還要什麼都顧著你。
爹爹對我，從來不曾虧待過。
不對的人，從來都是你自已。”
凌夫人眼神淒厲，神情癲狂，
“凌綺柔，你到底誰生的？要為凌嶽闕說話。
讓你求睿王一次，你怎麼就不肯？”
凌綺柔清冷的看著親孃，心灰意冷，再也不想跟她周璇。
她拿出那張休書，遞給她，
“爹爹寫了休書，將休書給了我。
他讓我自已決定，要不要把休書給你。
如果我將休書交給你，休書便作數。
他會將另一份休書，交給大理寺。
你就正式被休了。”
凌夫人不可置信的看了眼休書內容，然後猛地撕碎踩在腳下。
那聚集的恨意，讓她整張臉扭曲，人已經徹底癲狂。
“哈哈哈！凌綺柔，你竟然背叛生母。
連畜生都不如。
你以為你和凌紓可以姐妹情深嗎？
永遠不可能。
我殺了戚珊。
你和她，隔著殺母之仇。
註定一生勢不兩立。
她永遠不會信任你，也不會當你是姐妹。”
凌綺柔滿眼冰霜，眼神狠絕。
“所以，你為了當凌國公夫人，殺死嫡姐，殘害公府嫡長女。
機關算盡，卻依舊沒得到父親的愛。
便要將凌國公府，將戚府全都毀了嗎？
女兒是否告訴過你，你敢動凌紓，我會動你。”
凌綺柔拔起頭上的髮簪，猛的戳在凌夫人的大腿上。
血流如注，正好紮在動脈上。
凌夫人忍著痛，掐著她的脖子。
“我死之前，也要先掐死你。”
凌綺柔絲毫不懼，她拔出簪子，又朝凌夫人另一條大腿上，狠狠戳下。
同樣的位置，同樣鮮血染紅了衣裙。
然後綺柔手猛地一甩，將凌夫人整個人甩在地上。
畢竟綺柔，是習武之人。
她怎麼可能被凌夫人制的住。
綺柔神色異常肅穆，異常決絕：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
你敢動凌國公府，威脅到父兄，我會動你。
這兩個窟窿，就是告訴你，我凌綺柔，從來都是說到做到。
這兩個窟窿，一個是為戚珊為凌紓戳的，另一個是為外祖父母戳的。
將叛國株連的罪名，扣在父母身上，
為了點好處，能殘害嫡姐。
你不忠不孝不義。”
凌夫人哈哈哈冷笑，
“你竟然弒母？果然畜生不如。”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
我不僅是你養大的；
我還是外祖父母養大的；
我還是父親養大的。
你怎麼知道，我會願意當西域公主？
我也告訴你實話。
找到孟水農莊，是我和凌紓一起找到的。
是我瞞著你，將所有賬簿要來，和凌紓一起查賬，查到孟水農莊。
凌紓進山三天，沒有在府上。
是我瞞著你，瞞住所有人。
是我，將我的毒簪，獨門暗器交給凌紓。
只為她，可以順利的剷除所有該殺的人。
阿孃，你眾叛親離，卻不思悔改。
你才是禽獸不如。
甚至到現在，還不肯認罪。
我沒有你這樣的娘。”
凌綺柔開啟門，決然的走了出去。
她半身裙上染著鮮血。
幾個侍衛看到她，立馬闖進屋裡，去救治凌夫人。
～
隔壁屋子正旁聽的三位堂官。
聽了這麼一場母女相殘的戲碼。
半張著嘴，瞠目結舌。
半天都是這麼個“呆若木雞”的表情。
話說凌家姐妹，也太彪悍了些！
——大小姐，拿起刀追著悍匪滿山跑，不服就幹。
硬是不顧那麼多人正焦灼的冒雪尋她。
躲在藤山裡不主動出來。
直到把那幫該殺的全殺光了，才肯露面。
——二小姐，咳咳咳，竟然弒母！
為了保住父兄，跟異母姐妹聯手，背叛生母不說。
還還還——
想起凌夫人雙腿的血。
三位堂官忍不住又抖了抖身子。
這這這——
這麼彪悍，還怎麼嫁人？
誰人敢娶？
就算凌夫人十惡不赦，但依舊能以她罪人的身份，狀告凌綺柔弒母；
也同樣能用“孝”字壓她，夠凌綺柔喝一壺的。
哪怕凌夫人受車裂受凌遲之刑，凌綺柔都要負責給她收屍。
還要守孝三年。
他們這些堂官，恨不得自戳雙目，從未見到剛才的事情。
凌綺柔畢竟是凌國公的種。
但她背上弒母的罪名，世間再無立足之地。
三位堂官好為難，兩邊不是人。
在三位堂官的觀念裡，兒不言母之過，孝道大過天。
母親再十惡不赦，也輪不到兒女親自動手。
而凌二小姐，真的讓人——
大理寺卿倪玉，與兇殘暴徒打了一輩子交道，整日審理的都是最兇狠的案件。
此時此刻，他也是悍然的。
那些大逆不道惡貫滿盈的罪人，大多人仍死守著孝道，不敢違逆。
弒母案，更是幾乎沒遇到過。
凌二小姐，是真的敢。
但比起刑部左侍郎卞輝，和監察御史齊良材，倪玉卻是第一個回過神來的。
倪玉一臉無措甩著袖子，看著睿王。
“這這這，殿下您看，如何是好？”
謝崢正色反問：
“難道戚氏，不該死？”
倪玉回道：
“臣以為，戚氏殘害嫡姐手足，禍及父母夫家。
罪大惡極，十惡不赦。
實在該死。”
謝崢又道：“自古‘君臣父子兄弟’，
‘君臣’在‘父子’之前。
凌二小姐，面對母親的叛國罪，
勇敢站在陛下一邊，站在大景朝萬千百姓一邊。
先站‘君臣’，再言‘父子’，
何錯之有？”
三位堂官立即意會，紛紛躬著身子稱“是”。
睿王擺明了要保小姨子。
沒聽剛才戚氏說，睿王對凌紓千依百順嗎？
——反正是你小姨子，你說“是”，那隻能“是”。
睿王繼續大言不慚說道：
“凌二小姐，幫著大理寺，將凌夫人的話都套出來。
是否有功？”
倪玉躬身一揖，“回睿王殿下。
凌二小姐本次審訊，立下大功。
臣會上報陛下給二小姐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