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接著問了些閒話:問候她的母親,提及她的妹妹,都讀過什麼書,針黹女工等。

又問了她每次和薛凝在一起,都玩些什麼。

瞭解到她很喜歡騎射,馬球,會些武藝,更是詫異的上下端詳她,時不時露出哀傷和遺憾的表情來。

皇后娘娘出身將門,不會覺得女子喜歡這些,太不淑女。

恰恰相反,看她的表情,更加的別有深意。

凌紓以為,娘娘是想到了自已的胞妹了吧。

娘娘被拘禁在這富麗堂皇的後宮中。

而她的胞妹,卻可以騎著馬兒肆意馳騁到自已想去的地方。

甚至去了沙場,隕在那裡。

凌紓以為的後宮,險惡水深。

出身簪纓世家,詩書傳家的皇貴妃娘娘,對她愛騎射,也無絲絲的反感。

容妃娘娘更不用說,上次在養心殿外,她就是個“真的猛士。”

三人對她貌似都很好,都無惡意。

而她三人,互相之間,看不出不協調來。

後宮一片和諧,讓凌紓摸不著頭腦。

不過想想也是,聰明人從不在外,爭這一時的便宜。

只要各自生的兒子爭氣,便是身處後宮的底氣。

皇貴妃的六皇子康王,相對其他幾位皇子,文韜武略絲毫不遁讓。

容妃娘娘膝下有位小公主,也是深得陛下喜愛。

君恩十來年都不曾斷過。

不論誰是未來皇帝,皇后都是中宮太后沒跑。

她除了有太子殿下,還有睿王這個養子,孃家還是輔國公。

加上景安帝對皇后么妹的情分,皇后根本不擔心色衰愛弛。

或者說,沒有愛,只剩下情分。

女人只要不戀愛腦,想得開,便天下無敵。

眼看著三位娘娘跟她聊的越聊越融洽,時間匆匆而過。

薛凝也跑來插科打諢,生怕凌紓被娘娘們欺負了去。

皇后娘娘最瞭解這個侄女的小心思,對兩位娘娘說:“凝兒不願意了,嫌我們嘮叨了。”

皇貴妃娘娘道:“凌紓,以後常進宮來,下次去本宮宮裡坐坐。”

“凌紓謝娘娘厚愛。”

三位娘娘這才打發她離開。

凌紓心情也很不錯,跟著薛凝緩緩朝宮門走去。

凌紓問:“三位娘娘好和諧啊,她們平日裡都是這麼相處的?

就不爭不搶不吃飛醋嗎?”

“怎麼會不爭搶?但沒必要在你跟前爭什麼。

不管怎樣,她們對我都很好。

你過來前,我專門給貴妃和容妃都求過的,讓她們別嚇著你。

她們與你,也沒利益衝突,沒必要為難你。

皇后娘娘更不會為難你。

她最心疼二哥,二哥好不容易看上個,她可不能給嚇跑了。

更何況,她們都知道陛下的心思唄。”

“陛下什麼心思?”

“陛下說你是開心果。

這半年來,也只有你去養心殿那次,陛下開懷笑過。

後宮暫時沒人觸陛下的黴頭。”

“薛凝,你當我嫂子吧?”

薛凝一怔,不像從前會立馬拒絕。

這次不經意間,恍惚的猶豫了一下下。

凌紓立即感覺到了八卦的味道:

“薛凝,你見過我大哥兩次了吧?

我大哥一表人才大將之風姿,可不比你三個皇表哥差。

最主要他心思純淨,現在後院也是乾乾淨淨的。

我凌家家風,你也是瞭解的。

沒有娶妻的,不能有妾室,更不可以有庶子。”

薛凝又恢復到那張無所謂的表情。

“咱們兩家聯姻,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倒是你,本想給我當嫂子的,看來是不可能了。

我當時琢磨著,二王都在爭你。

陛下肯定不會放過你的小命。

放眼整個朝堂,只有我三哥,敢娶你。

你倆生米做成熟飯,也不是不行。

陛下總是會顧忌些輔國公府的面子的。”

凌紓內心觸動,這個小姐妹,真心為她謀劃過。

生米熟飯?是不是生猛了點?

端詳薛凝的臉好一陣子,凌紓便放過這個話題。

眼看著順利出宮門,凌紓生生的被狄公公攔下。

狄公公尤其的客氣,

“凌大小姐,天色還早,著急出宮呢?”

凌紓翻了翻眼白,無奈道:

“不然呢?狄公公您怎麼在這裡?”

“陛下邀你去養心殿裡坐坐呢。”

薛凝無奈的看看凌紓,“凌紓要麼你去吧。

晚一點我陪你出宮。”

“好。”

凌紓由狄公公領著,跟上次一樣,進了養心殿。

景安帝正在龍案前批奏摺。

凌紓連忙跪拜:

“臣女凌紓,拜見陛下。”

“起身吧,先過去坐。”

凌紓愣愣的不敢起,狄公公把她攙扶起來。

拉著她,坐在窗邊,一張擺著圍棋的桌旁。

此時正是半晌午,冬日斜斜的日頭正好從高處窗稜穿過,照在棋盤上。

養心殿燻著淡淡的龍涎香,靜謐而美好。

凌紓琢磨著眼前的這套圍棋。

凌國公經常和陛下下棋用的棋,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套。

景安帝批完手頭的那份奏摺,從龍案上走下來。

洗了把手,向她的桌旁走來,直接坐在了她的對面。

驚得凌紓連忙站起身。

景安帝對她和藹的笑笑,“坐吧。這幅棋你喜歡嗎?”

凌紓將黑白子拿出來捏在手上,再置於田子棋格上。

“臣女不太懂棋,不過也是聽爹爹講過的。

最好的棋子叫雲子,以雲南永昌府出的雲子最是完美。

色澤純淨無雜,白子純白無暇勝過闐玉,黑子烏黑如徽墨。

落棋鏗鏘有聲,把玩在手上暖潤貼膚。”

景安帝點點頭,“你倒是全蒙對了。

會下棋嗎?手談一局。”

凌紓心虛:“臣女的棋藝實在拿不出手,而且輸了會耍賴。

陛下,還是不要了罷。”

“耍賴?輸就是輸,贏就是贏,怎麼賴?

多下幾盤棋藝會有增進。”

凌紓不想下棋。

她天天琢磨著圍繞凌國公府的陰謀。

已經夠費腦子的,真心不想在養心殿再費腦殼。

“陛下,今日不是沐休嗎,您這會為何不在御書房?”

景安帝給她個明知故問的眼神。

“朕數年來宵衣旰食,勤政愛民。

偶爾躲個懶,總說得過去。”

“可是?哪裡有自已說自已宵衣旰食的?

宵衣旰食,不是該由別人之口,用來讚美名臣或帝王的用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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