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紓回家換下宮裝大衣裳,脫下繁複的首飾配飾。

洗漱後還沒歇一會,綺柔便聞風趕來。

凌紓帶著琉璃和琥珀,綺柔帶著檀春和秋月。

都是最信得過的人。

便將暖閣從內鎖上。

六人以地為席,在燒著地暖的暖閣裡,加緊分析著一堆堆的賬簿。

凌國公府家大業大,產業也是頗豐的。

光是各種鋪子,莊子,宅院,就有百餘個。

凌家旁支全部歿了,所持產業,也都匯流到了一起。

更不要說,每個產業都要分析對比近五年的賬目往來,每年的出息,等等。

凌紓和綺柔,以學著掌家的名義,將賬冊從大管家那裡,將所有賬簿,全都歸攏要了過來。

不過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只能借兩日,便要還回去。

這裡不得不說,如果凌夫人真的是叛國者,那麼她警惕性該是很高的。

但她即便知道所有賬簿都在凌紓這裡,

也不會以為她有能力,這麼短時間,能看出點什麼來。

且凌夫人,對親生女兒綺柔,她是不設防的。

這會讓凌夫人,馬失前蹄,死無葬身之地。

因為凌夫人可能到最後一刻才會知曉:

親生女兒,早已背叛了她這個親孃。

凌紓前期做了那麼多工作,就是把綺柔給拉進陣營。

如果冤枉了凌夫人,其實凌家姐妹,也沒什麼心理負擔。

那是再好不過的事,萬事大吉。

冤枉了就冤枉了,道個歉跪幾天祠堂了事。

還能怎麼滴?

今日已是十二月初二。

凌紓暗暗著急。

離冬至皇家祭祀,只有二十日。

還沒查出個眉目來。

凌紓心一橫,也不怕暴露自已。

使出殺手鐧。

那便是用“表格&數字”記賬法,來橫向和縱向對比這些賬簿的資料。

說幹就幹。

只用了一個時辰,綺柔和四位大丫鬟,都學會了基本操作方法。

每人負責一部分賬簿,各自在很大一整張的宣紙上,做出表格,將賬冊內繁複的進出賬目,用狼嚎細毛筆,將大寫的數字,簡化謄寫,填在表格各框中。

已是子時,終於登記完成。

六人歇了會,便開始著手分析。

這樣分析起來,便是很容易的。

很快,他們發現了些問題。

孟水農莊,近兩年來的賬簿,與往年的賬簿相差的太多,出入太大。

此農莊,位於京郊藤山馬場附近,上京城外東南京郊。

十來年前,本就是凌國公府的產業。

當年娶繼妻凌夫人,凌國公將之當做聘禮,給了戚家。

因為是娶同一家姐妹,先後為妻,雖不如原配會給那麼多聘禮。

但也會給一些聘禮,用來過禮的。

當年的戚夫人,也就是凌紓的外祖母,又將這個孟水農莊,當做嫁妝,給凌夫人帶回了凌國公府。

所以,雖是凌夫人嫁妝,但其實,也歸攏到凌家產業,統一管理的。

兩年前,凌夫人突然遣散所有的佃農,發賣莊子上的那兩戶人家。

然後,她又重新的,買了兩戶人。

以前農莊的佃農有十五戶也全部被遣散。

重新找來三十戶佃農,在農莊種地。

但,現在每年的出息,還不到以前的一半。

每年,還需要用凌家別的綢莊和糧店,分撥些布衣和糧食,來補貼孟水農莊。

簡而言之,就是地還是那麼多,人多了一半,但活沒多幹,吃飯穿衣的人也變多了。

哪怕是近兩年真的有天災乾旱,運氣不好顆粒無收,

可是補貼的糧食數目,也太多了點。

前後差異太大,不得不查。

凌紓推斷:

“孟水農莊,可能暗地裡養著許多要耗糧食,要穿衣服的人員。

而這些人,在凌國公府的遮掩下,才突然有了合法身份。”

綺柔和四個大丫鬟,深以為然。

大家都咂摸出了陰謀的味道。

“姐姐,明日我們去探探。”

凌紓思忖後,答道:“也好,先暗地裡探探虛實。

你看這裡登記的,農莊還有凌國公府腰牌。

每隔兩日,會給京城的幾間鋪子送蔬菜。

這會馬上下雪,天這麼冷。

除了土豆大白菜蘿蔔,哪裡還有什麼蔬菜要每兩天跑一趟的。

腰牌是入上京城的通行證。

這麼重要的東西,非必要,腰牌本該主動交還給大管家。”

有了主意,大家各自回去安寢。

十二月初三。

凌澎玥四更不到,便早早離府,出城去都督府點卯。

不論哪位回京的將軍,隨身帶來地方兵,都是不能隨便進城的。

家兵和貼身侍衛可以,其他的兵種不行。

都要在北大營裡安置,接受管理,出入登記。

五軍都督府,與北大營緊挨著。

都位於上京城外的北郊。

孟水農莊,在東南郊,離北大營比較遠。

凌家姐妹,藝高人膽大,各自帶上兩個大丫鬟。

共兩輛馬車。

由兩姐妹各自的護衛隊跟著。

靜悄悄的,出城,去探探孟水農莊。

就跟往日一般,兩姐妹也經常帶著侍衛出城,去各農莊巡視。

在離孟水山莊十里地的一處庵堂,車馬停下來。

凌紓將凌鷹喊來,與他單獨說話。

她低聲的,將昨晚對孟水農莊的新發現,全都告訴了凌鷹。

凌鷹目光如炬,臉色肅穆,

“大小姐,咱們還是先回去。

等凌大將軍帶人來,親自來這裡巡視,才為穩妥。”

凌紓豈會不知各種要害,她也不是魯莽之人。

“鷹叔,你覺得最壞的情況,山莊裡會是什麼人?”

凌鷹道:“他們與凌國公府內合規合法的家兵,會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不然也不會遮遮掩掩。

“您看看,要多少人才會吃這麼多糧食?

他們的目的,最壞的一種,會是什麼?

最連累凌國公府的一種情況,會是什麼?”

凌鷹不假思索便知道,

“最能連累府上的,就是滿門抄斬,禍及九族。

比如暗殺,通敵,謀反,間諜。

不論哪一種,咱們府上都難脫掉干係。”

“對,鷹叔,如果我爹或者我兄長來查,查出來後主動上報上去,陛下那裡,也失了他的信任。

會惹他猜忌。

畢竟自已查到自已的,會不會有徇私隱瞞,都難以說的清楚。”

凌鷹道:“那就直接報京兆尹,或者直接報大理寺,讓他們自已來查。

或者讓陛下派欽差來查。

反正大小姐和二小姐,不能再靠近農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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