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國公和凌大將軍可知道此事?

他們同意你嫁給本王了嗎?”

“他們還不知道。”凌紓搖頭。

“那——”謝崢那穩如泰山的眉眼,閃過一瞬的侷促來。

“還望殿下能努力說服臣女的父兄,力求同意此事。

當然,臣女也會盡量說服他們同意的。

至於陛下那邊,也請殿下想想法子,讓陛下同意賜婚。”

謝崢微微擺動胳膊,轉而右手背立身後,點頭道:

“我知道了。”

“殿下,那凌紓告退。”

“等等。”

謝崢低頭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塞進她手裡,

“此物乃嵬玉玦,我謝崢將之贈予凌紓,作為信物。”

一塊小小的黑色美玉,玉玦上刻著一個“嵬”字。

她撫摸著“嵬”字。

整個玉玦並不大。

握緊小手,正好可以完全包裹住整個玉玦。

美玉潤暖貼膚,她不由的將玉玦握緊,生怕被人搶走一般。

好久,兩人都沒說話。

突然凌紓想起來,連忙摸著自已的雲鬢,從髮髻上將常戴的髮簪取下,放在他手裡。

“這是臣女的母親給臣女取名凌紓時,找人打造的碧玉簪。

現在贈予殿下作為信物。”

說完,凌紓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放鬆的微微一笑。

“凌紓,不要怕,一切有我。

我叫謝崢,字煜城。”

“煜城,那凌紓走了。”

“好。”

謝崢站在高臺上,看著她裙曳搖動,一步步緩下高臺,穿過臺下金吾衛和睿王親兵衛,被侍女扶上馬車。

在金吾衛的護送下,馬車緩緩的向上京城門駛去。

一直到車馬消失在視野中,他方才低頭,端詳著掌中的碧玉梅花簪。

陽光下,碧玉翠綠,在簪頭梅花瓣旁,刻著一個小小的“紓”字。

熊光緩緩上前來,盯著謝崢掌心的簪子,低聲問:

“殿下,凌大小姐這是?”

“熊光,凌大小姐會是睿王妃。

就是咱們睿王府的女主子。”

熊光似乎有無數的疑問想問清楚,但習慣的掃過睿王的腰間,那裡常年佩戴一枚玉玦,從不離身。

身為他的副將,他跟在殿下身旁時,總習慣性的盯著玉玦瞧。

“殿下,玉玦不見了。”他慌張的四下尋找。

“嵬玉玦贈與凌大小姐了。”

熊光著急,“殿下,那可是兵符——”

說完,他又覺得太逾矩,忙止住聲音。

“不必多言,熊光你心中有數就好。”

熊光眼中的驚愕是不言而喻的。

嵬鴉軍的兵符,當然不是這塊玉玦。

正式的嵬鴉軍兵符,一分為二,睿王有半塊,陛下有半塊。

但這個嵬玉玦,見玦如見嵬鴉軍統領大將軍。

說是嵬鴉軍的兵符一點也不為過。

睿王竟然將嵬玉玦贈與凌紓。

讓一個凌家大小姐,柔弱的閨閣女子,腰間佩戴著可以調動十萬嵬鴉軍的信物。

系嵬鴉軍十萬眾將士的命運,和大景朝西北廣袤領土和百姓們,於她腰間,於她眉眼談笑嬉鬧間。

要是讓凌國公,凌大將軍瞧見,指不定不敢應承這門婚事。

更不要說陛下要是知曉,還不知道會怎樣?

謝崢將簪子收好,向臺下走去,“隨本王進宮。”

熊光還在擰眉思索。

剛才,凌大小姐下臺階,熊光也終於看清了她的女兒模樣。

驚鴻一瞥,驚為天人一點也不為過。

他和睿王親衛兵也久久看著她的背影,沉浸在驚豔之中。

熊光揉了揉自已的臉頰,想到凌大小姐與殿下剛才對立在高臺上情景。

畫面竟是如此的般配祥和。

雖聽不清兩人談了些什麼,可殿下那頎長的身影,熊光以前從未見過殿下與一個女子親暱如此的模樣。

殿下那微微的低頭耷肩,斂盡一身的冰寒殺戮銳氣,只為了不驚擾到他身邊這個美好的女子。

如此傾城的女子,睿王殿下也會真心喜歡的吧。

可是可是?

熊光立即又想到:賢王和康王正鬧著對凌紓“非卿不娶”。

熊光已經抓狂:腦中亂如麻,理不清楚頭緒來。

看著前方急迫準備進宮的身影,熊光大跨幾步,跟在睿王身後,上馬向城內而去。

凌紓手裡捏著玉玦,藏在袖中。

臉上是淡淡的舒緩模樣。

兩個大丫頭心裡的擔心,也落了地。

想必大小姐心裡想做的事,辦成了。

金吾衛將凌國公的馬車送到長街鬧市口。

凌鷹與於蹈拱拱手,道謝作別。

兩隊人馬分離開來。

這一支金吾衛的親兵,各個騎在馬上,似乎都沒有著急要趕回宮覆命的意思。

就這麼眼神定定的看著馬車,看著馬車穿梭進長街深處。

於蹈回過神來,甩手一個巴掌,打在副將的後腦勺上。

把他的頭盔差點扒拉下來。

“還看,再看眼睛給你們挖了。”

一群下屬回過神來,嘿嘿的傻笑。

大家夥兒齊刷刷看著自已的頭兒於蹈。

副將道:“頭兒,你還不是在大小姐跟前,出盡洋相。

夠咱們兄弟說道一輩子的。

‘我,我,本將軍’,我了半天都沒我出個鳥來。

舌頭讓鸚鵡吃了不成。

還不不不不了半天,也沒不出什麼別的話來。”

“哈哈哈”,兵痞子們在馬背上,個個笑的前俯後仰。

於蹈那小麥色的粗獷臉頰,微微發紅,厲聲道:

“你們丟盡了老子的臉。

皇命在身,執勤公務時,竟然能給老子丟盔棄甲的,摔倒一大片。

回去都給我撅著屁股,一人十棍。”

副將趕緊替兄弟們求饒,“頭兒,兄弟們錯了。

大不了,你的糗事,兄弟們都不說出去,爛在肚子裡。”

於蹈不依不饒。

他這次可糗大了,還不知道軍中會怎麼傳他的糗事。

“滾犢子,幾泡貓尿灌下去,嘴裡把不住門。”

下屬們各個諂媚的笑起來。

親兵甲說道:“大景朝的軍中武將士兵,有一大半,曾是凌國公麾下的兵或者舊部。

凌大小姐,自然也是可以省略一下,叫成‘大小姐’的。

頭兒,你怎麼稱呼都沒錯的呀。”

大家都認可的紛紛認真的點頭。

親兵乙道:“昨晚上,我花了二兩銀子,跟大英子換班,就是為了今天替他當值。

跟著頭兒來十里長亭,一睹大小姐的風采呢。

這銀子花得值,大小姐女兒的模樣,比她扮作將軍的模樣,還要好看。

話說,前年的北大營軍演,大小姐身著五品將軍制服,跟著凌國公一起來北大營。

萬餘眾兵將們,在臺下都見識了大小姐的模樣,目睹了她的風采。

她站在高高的指揮台上,微笑的看著下面的兵演,時而爽朗的笑出聲。

驚豔整個北大營。

任誰都沒覺得,一個女子不該來軍營,不該出現在這裡。

彷彿她本來就該在這裡。

她站在那裡,便軍威氣勢大盛。

因為她的到來,當天的演練,兵將們各個赫赫聲威,從未有過的威猛。

彷彿有著使不完的勁兒。

寧願燒著了自已化成灰,都希望自已威武的樣子,能被她看在眼裡。

兄弟們揮灑頭顱熱血,能保衛大小姐這樣的人,戰死沙場,雖死無憾。

軍演事後,我們兄弟們,嗓子都喊啞了,好幾天都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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