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已有幾位朝廷肱骨大臣在，並未提前回避。
凌紓惶恐的跪拜。
給陛下行禮也有先後順序的。
謝崢拜後起身，獨留她一人，仍跪在殿中。
景安帝未叫起，她只能繼續跪著。
懵懂中聽到景安帝道：
“凌紓，朕準了你與睿王的婚事。
準你二人擇日大婚。
正式的聖旨，隨後擬好，擇日再宣。”
凌紓跪在那裡，恍惚回不過神來？
她不敢確信，自已正聽到的。
不是來討論軍機大事，國家大事的嗎？
怎麼變成了指婚？
為何要這會指婚？
這會多事之秋，關鍵時候。
指婚，會不會引得康王和賢王的躁動？
而身邊站著的首輔，內閣，中書舍人和幾位都督府將軍等人，也都在打量著殿中正跪著的凌紓。
凌紓身為一名女子，身著三品豹官服。
即使跪在殿中，依舊身板挺正，舉止穩重，目光銳利沉著。
絲毫不遜於其他男子中的三品豹將軍。
眾人看她的眼神，是複雜的。
不知道傾國傾城的美人身份更配她；
還是聰慧絕倫的身份更配她；
或者是三品豹將軍更配她。
或者：正一品親王妃更配得上她。
她只用兩天時間，便給戶部省下八萬兩銀子。
連工部尚書，也心服口服。
在場的大人們，剛才都聽景安帝誇了她一回。
這麼個有官身，且官位不低的女子；
還是未來的睿王妃。
不，不是未來的，而是即時生效的睿王妃。
皇帝金口玉律，說的話是聖旨，也是法律。
說同意指婚的那刻起，她就是合法的睿王妃。
正一品親王妃。
不知道以上哪個身份，更配得上她。
他們這些人，見到她，或與她共事之時，該如何行禮？如何稱呼？
似乎都沒有先例可循。
可難壞了禮部尚書。
尚書大人邵雲茂緊縮眉頭，思索著祖制禮制，尋找先例。
這又是一個，要急需廣泛討論和辯論的話題。
但陛下，肯定不喜歡自已的兒媳，在朝會上被群臣拿來辯論。
狄公公耐心的躬身上來，在耳邊提醒凌紓：
“凌將軍，快領旨謝恩。”
凌紓又一叩首，“臣凌紓，領旨謝恩。”
景安帝當著那麼多大臣的面，金口御令，是斷無可能更改的。
凌紓並不是不願。
而是不想在冬至前，這個多事的節骨眼上，多生事端。
一旁的謝崢，剛才袖中捏緊的拳頭，直到凌紓謝恩，才鬆開。
剛才，見到她錯愕中遲遲不謝恩，他的心也懸在半空中。
生怕哪裡讓她不滿意，她會不願意。
謝崢也隨後一跪，
“兒臣領旨謝恩。謝父皇成全。”
睿王是向諸位大臣表明，他是真心求娶的。
“嗯。你們兩個都平身吧。”
景安帝繼續道：
“禮部，宗人府，早點張羅起來。”
一旁的邵尚書躬身道：
“臣領旨。”
景安帝對著大臣們說道：
“凌紓從出生不久，生母原配凌夫人即過世。
之後凌紓，就一直養在外祖父母膝下。
一直住在戚府，住到外祖母去世後三個月。
回到凌府時，她已年滿十四歲。
從未被戚喻淑養過一日。
凌紓因此，為外祖母守孝三年。
守的是子女對親父母的孝。
如今已經守孝兩年有餘。
朕差欽天監算過。
實則已守孝二十四個月。
也就是開年三月就服喪畢。
朕敦促禮部，儘快定下大婚佳期，儘早完婚。
睿王，開年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邵尚書，朕的意思可明白？”
禮部尚書邵雲茂連忙道，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臣領旨。”
陛下的意思，睿王去西北打仗前，要完成大婚。
三個月，可根本不夠用啊。
邵尚書又皺著眉頭，發愁起來。
景安帝又看了看邵尚書，便沒有多說。
君臣多年，景安帝知道邵尚書，是很囉嗦墨跡的人。
平時最愛磕頭，最愛和稀泥，什麼責任都不想攬。
滑不留手。
所以特別叮囑他。
自已兒子打仗前，要完成大婚。
打仗很重要，大婚也很重要。
接著還有重要的事要討論。
凌紓就被打發著，獨自退了出來。
～
凌紓邊思索著，邊往坤寧宮走。
琉璃跟在她後面。
景安帝故意當著諸位大臣的面，強調她是外祖母養大的。
因為這份養恩，才會服孝三年。
且守孝是事實，已守孝兩年。
間接證明，戚喻淑沒養她。
不論凌紓按照女子身份，還是按照三品將軍身份。
服孝三年，都是夠數的。
特別強調，並未被戚喻淑養過一日。
就是不想那些御史朝臣，用這個做什麼文章來參她。
～
正神遊著的凌紓，在拐角處，突然撞在一個人身上。
“砰”的一聲，她疼的捂著額頭。
竟然是撞在盔甲上的。
康王被一個官員撞個正著，正擰著眉要發作。
待看清了迎面的人，康王眼中閃過驚豔，促狹道：
“凌紓，你穿了官服，拽的就不會看路了是嗎？”
凌紓氣惱的撇撇嘴，手從額頭上放下來。
康王立即看到額頭，已經磕紅了，笑意停在臉上。
上前一步檢視，
“你沒事吧？本王帶你去看御醫。”
凌紓懊惱，還是依禮作揖：
“臣拜見殿下。臣無大礙。”
康王端詳她片刻，
“想什麼想這麼出神，路也不會看了。
父皇有眼光，你穿這身衣服真的很像個將軍。
比上次北大營那身五品官服，看著還好看。”
“以前那套是大哥借來的。
顯得過於寬大。
這一套，是陛下找人定製的，能一樣嗎？”
凌紓揉了揉額頭，真倒黴。
在宮裡撞上個大神，她還發作不了，只能忍著。
康王饒有興趣的圍著她看了一圈，
“就算定製的，腰身還是變粗了，這前面嘛？”
“殿下還請自重。”凌紓快氣死了。
夸人就夸人，誇一半，損一半，是為哪般？
康王嘴角抬起，微微笑出聲，
“勉強能糊弄別人。
但本王一看便知。
本王與你在御花園相見，你的身影，本王久久難忘。
總歸，你現在，有些將軍的氣勢和官威。
讓人，可以暫時忘記和忽略，你那傾城的美貌。
凌紓，聽說你在戶部，在戚尚書那邊又揚名了。
本王正準備去找你，想趕在別人之前，好好誇誇你。”
凌紓連忙一揖，“臣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