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崢道:“好了,都過去了,不必多說。”

熊光也想轉移話題,因為這個話題太沉重。

他見慣了血腥殺戮。

但當時,也是心如墜冰窖,直冒冷汗。

直到找到她,看到她還在喘氣,才稍微心裡好過點。

不是說熊光對凌紓有什麼不一樣的感情。

只因為,一個自已國家的女子,正在遭遇不測。

作為軍人,那份擔憂就是很自然的。

熊光道:“這幾日,好多武官也跟著戚氏倒了大黴。

戚氏往日,總打著要給凌將軍你,說親事的藉口,頻繁出入各武官家後院。

有意無意探聽出很多軍事情報。

甚至還有人從書房裡,拿出佈防圖。

戚氏,坑慘了那些夫人。”

凌紓意料之中,但也很無奈。

凌紓自已一張國色天香的臉龐。

是一張活字招牌。

到了誰家,誰家的公子問起來,都願意娶她的吧?

只要某家公子執意想娶,必然是央求自已母親或主母為自已張羅。

為了巴結凌夫人,這些主母夫人們,自然是有求必應。

這樣一來,情報的尺度,就很難把握。

一時不察,把軍情佈防等,透露出去。

或者那些夫人們以為,凌國公和凌大將軍,有著更高階別的軍事情報知情權,也就不會在意這些小情報。

就算透漏或說漏了嘴,被凌夫人知道,也是不多打緊。

因為他們以為,凌夫人本就知道,或者知道的更多。

其實,凌家父子,日常口風很緊,很少帶什麼檔案回府。

書房更是重地,不準什麼人隨便進的。

總歸凌夫人,充分利用所有的資源,這兩年拿到了不少情報。

坑苦了那些武將們的家屬。

親事沒說成,把人也搭進去了。

凌紓,不由得想到外祖母的訓示:

女子不得進書房。

凌家子女,不得打探父兄等將軍們的行蹤行程,甚至不透露任何家書內容。

更不會主動問及這些將軍們,打探小道訊息。

哪怕不小心知道些什麼,也要裝作不知。

凌紓和凌綺柔,她倆姐妹就口風很緊,日常貫徹的很好。

常年來看,老祖宗的規矩,總是有道理的。

也是血的教訓。

事成於密而敗於洩。

哪個人,口風緊的,往往以後會有出息。

至少外祖母,這些方面都是對的。

一路閒聊的,四人便一起,走回了坤寧宮。

再也不覺得這一路,路太長。

有話說,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地方。

凌紓和謝崢,一起進去,給皇后娘娘請安。

凌國公又去直隸視察佈防。

凌澎玥搬進凌家另一套宅子。

用了兩天功夫,安排人好好拾掇下。

當日下午,他便進宮接凌紓回府住。

因為沒見到凌紓,便去見皇后娘娘那裡問安。

被皇后娘娘一陣挽留,凌澎玥只好作罷。

只說,等到凌紓身體徹底恢復,不用隔日看御醫了,再接回去。

臘月十七。

凌紓已經能隨著五更上朝的鼓聲,而整點起床。

畢竟有活在等著她。

她便有了動力。

剛帶著琉璃小廝進入戶部,已經有同僚拱手主動打招呼了。

可把她給美的。

經過杜炎這個小吏的大喇叭宣傳。

戶部人人都知,有個扮男裝的三品豹,是戚尚書親外孫女。

每日都會來戶部行走。

要所有的同僚們,熱情點,但要表現的,認不出她是女子。

最好稱呼她:凌將軍。

杜炎熱情的迎上來,將凌紓主僕二人,引到戚尚書院裡,隔壁一個大屋。

凌紓進門,便感受著戶部同僚的熱情和體貼。

人們對敬孝道的人,有著天然的尊敬和好感。

雖然他們想不出,一個外孫女行孝道,孝敬當尚書的外祖父,為何來戶部衙門。

但眼看著老尚書病了半年後,終於支稜起來上衙門來了。

便也覺得沒什麼想不通的。

廂房還挺大,分割成兩部分。

後半部擺著八扇屏風,並掛有層層帷幕,屏風後隔出個小房間,很私密。

可以午休或換洗用。

梳妝盥洗的日用品也都有。

還有個紅木櫃,可以放些衣服之類的。

前半部分,便是辦公的地方。

地方還挺大,有三張大桌。

一張標準的官員辦公案,擺有筆墨,四平八穩的,用來寫正式文書公文用的。

一張是長桌可以放些書籍等放雜物的。

還有一張更大更大的長桌。是她最喜歡的部分。

因為要做圖表,當然是攤位越大越好。

她喜歡雜亂型的。

雖然亂,但什麼東西都擺在趁手的地方,一摸就能摸到。

反而太整潔了她找不到東西。

“杜先生,也就一晚,就能佈置的這麼好。

你有心了。”

杜炎笑容可掬,“凌將軍客氣,您是為了給戶部當幫手的。

下官別的幫不上。

只能在這上面花點心思。

待尚書大人下朝,內衙里人才會多一些。

您先自便,我是尚書院裡跑腿小吏,有事您儘管來找我。”

杜炎專門幫她倆關上房門。

琉璃動作麻利,將大小姐常用的東西,先收進裡間櫃子裡。

凌紓整理著自已的辦公桌。

琉璃收拾好,便煮上清早第一壺茶。

幾粒紅炭加到掐絲琺琅手爐中,給大小姐暖手用。

戚尚書下朝不久,便親自來找凌紓。

他一本正經道:

“凌將軍,這是一份工部提上來的預算。

未來新一年的運河清淤,運河堤岸維修的工程費用預算。

預算金額,二十八萬兩白銀。

要求戶部審批該預算。

審批透過後,分三次撥款給工部,用於工程實施。

不著急立即給答覆,你幫著看看能做點什麼?”

凌紓看了預算的摺子,

便說道:“下官的想法是這樣的:

要分析和對比近十年的運河預算,以及運河實際的費用賬目。

然後對比分析,預測來年會發生的所有費用,再給出具體意見。”

戚尚書眼裡滿含著欣慰之色,

“需要什麼,就找杜炎要。

他各衙門上下官員雜役都相熟,會找到所有你要的賬冊。”

戚尚書專門喊來杜炎,認真叮囑了一番。

不到一個時辰,杜炎和兩個衙役,搬來所有的賬冊。

有一百多本。

凌紓便和琉璃,兩人一起趴在大長桌的一頭,認真填表格。

古代毛筆書寫的賬目,看著厚,要是做成表格壓縮後,也就幾行幾列而已。

這裡說的是,那張紙足夠大就行。

凌紓專門找陛下要的宣紙,是那種很寬很長一卷,畫大幅水墨山水字畫的宣紙。

用來做大長表格正合適。

尺子打上橫豎表格線。橫座標縱座標定好規格。

主僕二人撲進去就是幹。

到午膳時間,戚尚書親自來喊吃飯。

又是熊光送餐,祖孫倆人大口用膳。

下午凌紓和琉璃廢寢忘食繼續查賬做表格。

申時,到了下衙時間。

謝崢專門站在牆根,離門較遠的地方等。

他和熊光脖子都伸長了,官員們都走的差不多了,他倆也沒等到人。

熊光心驚肉跳,“殿下,她不會真跑出宮去了吧?”

謝崢道:“還不趕緊去戶部看看。”

“是。”熊光拿著腰牌,一路往戶部衙門裡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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