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淵踏進屋內，謝離的槍尖已指著他的額頭，幽冷的光芒刺的他額頭髮癢，他略往後退了一步。槍尖跟著上前一步。
李長淵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謝離槍尖落空，下意識的伸手去扶李長淵，謝陵面色一沉，冷聲喝道：“阿離，讓他跪著！”
葉嵐伊連忙站了起來，拉住謝陵的袖子，諱莫如深的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人，隨即吩咐謝離道：“阿離，帶你表弟出去。”
李長淵被謝離一把扯住，拉到了花園裡，錚的一聲，槍插在了地上。
“長淵，爹爹都這把年紀了，還得陪著你去戰場，你~”謝離想痛打他一頓，見他不似之前那般還嘴，垂著眸子，頭略低著。謝離到嘴邊的重話，終究是沒說出口。他氣憤轉身要走之際，李長淵拉住了他。
“表哥，我想求你一件事兒。”謝離停下腳步，聲音冷硬：“說！”
“勸勸舅舅，不要去戰場。”謝離恨聲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長淵，你瞭解我父親。他的決定，誰也改變不了。”
謝離走遠，李長淵依舊跪著，思緒縈繞。天空逐漸陰霾，逐漸下起了小雨，冬雨雖小，但冷意入骨，李長淵緩緩起身，任由細雨拂面。
他出了國舅府，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不遠處的饕餮樓似乎也有些荒涼，自林煙走後，食客少了一半兒。沈鳳池目視著前方不遠處的李長淵。一杯接著一杯，都說饕餮樓的藍橋風月無邊，齊雲清露入口甘甜，沈鳳池喝了半壺，箇中滋味酸澀無比。
旁邊香爐青煙嫋嫋，燕琢昏昏欲睡，直到她睡沉，李長淵快要消失在街角，沈鳳池突然躍出窗欞，極速往前衝去。
“糯米糕，豌豆糕，甜糯新出鍋三色糕咯！”
街邊的小販的吆喝聲使得沈鳳池剎住腳步。
“老闆，要三兩三色糕。”
“好咧！”小販利落的用粽葉包好，遞給沈鳳池，熱情道：“客官，您的糕點好了，您小心燙。”
沈鳳池放下一粒金豆，嘴角輕揚，溫聲道：“老闆，不用找了。”
小販機靈，立即抱拳行禮：“謝貴人打賞，您喜歡了常來啊！”
沈鳳池追上李長淵時，他在一家羊湯前停了下來，悶著聲道：“老闆！來一碗羊湯麵，多放一勺西域紅椒粉。”
“好咧！”老闆似乎見慣了他這樣的客人，薄切了羊肉，煮了細面，放上一勺西域紅椒粉。熱乎的羊湯一端上桌，李長淵被熱意襲面。拿起白色的瓷勺喝了，熱辣滾燙的紅色羊湯席捲了他的味蕾，一身的寒意被驅散。衣服被內力蒸乾，月白的錦袍恢復了透亮的色彩。
“鳳池兄，跟著本王，有何要事？”沈鳳池一尬，深知他的本事，怎麼可能發現不了自已。沈鳳池坐在他旁邊的空凳上，把剛買的糕點放在他旁邊。
“少時在尚書房，見你最喜爺爺帶的三色糕，剛才順手買了。”
李長淵沒有急著回答他，斯文的吃完一碗羊湯麵，從袖中拿出一方錦帕，擦擦嘴，撥出一口熱氣，把糕點推向他，輕笑道：“鳳池兄的好意，本王心領了！”
沈鳳池一尬，下意識問道：“為何？”李長淵凝視著他的眉眼，復拿過糕點，又是一笑，柔聲道：“也罷，鳳池兄的好意，本王心領了！”
李長淵利落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沈鳳池下意識喊道。
“長淵！”
再抬頭，李長淵已經消失在街角，北川王府的柱簷下，立著一個修長的身影。
“說服國舅爺了？”李長淵嘴角一撇，失落道：“沒有。”
“沈鳳池給的？”李長淵把糕點遞給贏初：“孝敬老祖宗吧。”
贏初沒接糕點，轉身走進王府。李長淵回到自已房中，也沒喊了風花雪月伺候。盯著糕點發呆到後半夜，直到餓了，開啟粽葉，一點點的把糕點吃完。
他淨要手，坐到案前。
“風花雪月，此去百越兇險至極，你四人無行軍打仗之過往。遂命四人看守王府，照顧好老祖宗的起居。待本王班師回朝，必重賞。”
李長淵喊來小廝，換上戎裝，趁著風掠巡視王府後花園的時間，快速走出府中。
“老祖宗？”贏初又立在柱簷下，聽到李長淵的聲音轉過身來。李長淵揶揄道：“您大半夜不就寢，和柱簷比高低呢？”
贏初不雅的打個哈欠，伸個懶腰，語氣裡帶了一絲埋怨。
“你小子偷偷走，不會以為謝陵不知道吧？”李長淵點點頭，贏初讓開身，他身後是謝陵和謝離，謝陵一臉怒容的看著外甥。
“豎子！”李長淵理虧，趕緊低頭認錯。
“舅舅！我是心疼您一把年紀還跟著我到處奔波，傳出去我李長淵被人笑話。”
謝陵還未說話，謝離怒道：“北川王還丟的人，還少嘛？”
“不少！”李長淵不知道為什哦呢，他一想到表哥的槍，眉心會不由自主的抽搐。
“愣著做什麼？去軍營。”幾人正要離開，風花雪月追了出來。
“王爺，王爺！”
“王爺此次出征，竟不帶我們四人。”雪蘇的眼圈有點發紅。
“對啊！我們四人雖不擅兵法，但擅長保護王爺啊！”月明年紀最小，但說的話真正戳中李長淵的心。
“本王不是不帶你們！本王有重要的事情讓你們做！”
李長淵看了一眼天街盡頭的方向，幽幽道：“沈首輔的路，比我們艱難，而沈家，所能支援他的，只有太傅，所以我想你們四人，暫時追隨沈鳳池，以助力他的大同之路。”
贏初不可置信的看著李長淵，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不要沈鳳池的解釋，故意疏遠，難道只為成全？他有些承認，李長淵真的在慢慢成長了。
風花雪月幾人相互看了一眼，齊聲道：“我四人定遵王爺囑託，暗中保護沈首輔。”
“走了，長淵！”謝陵催促著外甥，李長淵留戀的看了一眼乾坤城。跟著謝陵謝離前往軍營。
二人點將完畢，正要出發，軍營外突然傳來一聲清朗的聲音。
“李兄，請留步！”鄭當歌仍舊是一襲青衫，快馬加鞭而來，到了跟前，他急忙解釋道：“李兄，跟你回乾坤城這段時間，終日忙著生意，是在下的不是。”
“鄭兄，你我改日再續！”李長淵鄭重的拍拍他的肩膀，跨上戰馬。
“好！”
“出發！”號角響起，將士們拔營出發，鄭當歌高喊道：“李兄，若糧草有落難，可休書與我。”
謝陵側首看著自已的外甥，有幾分自已年輕時候的影子，不由嘴角揚起。
行軍不到半日，李長淵受不了戰馬的顛簸，鑽進了贏初的黃銅馬車。
“不知道獨孤將軍那邊怎麼樣了！”李長淵打破清靜的氛圍，向贏初的肩膀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