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水城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就是被城主通緝的精靈吧。”老戰士冷冷說道。
老戰士的戰馬擋住了馬車，長劍指向芙莉蓮。
“你們的城主不歡迎我。”芙莉蓮回答，“但我不想再打了，這樣太荒唐了。”
“居然用荒唐來形容……”
老戰士長嘆一聲，放下武器，讓開了道路。
“你不想抓我嗎？”
“精靈……帝國並不是鐵板一塊。我年輕時候是從北方逃過來的，我看見過魔族殺人……但和平已經持續了十多年，很多人已經忘記魔族會殺人了。”
“嗯……”
“他們認為，魔族未必殺人，但人一定會殺人。”老戰士搖著頭，“勇者成功之後，魔族之災減少，但南方諸國和帝國的邊境衝突越來越多了——很遺憾，他們也許是對的。”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魔族是人類共同的敵人，但是勇者消滅了魔王，而你……則是幾乎斷絕了他們捲土重來的可能。”
芙莉蓮沉默了。
賽麗艾也有類似的觀點——
這個世界不可以沒有爭鬥，因此魔族和人類要保持著微弱的平衡。
“消滅魔族有什麼錯？”羅爾質問。
“沒有錯。”老戰士嘆息道，“但也僅僅是沒有錯而已。”
這是無法繼續深談下去的話題，老戰士扭過臉：
“你們走吧。我不認識你們，老眼昏花……認錯人了。”
“多謝。”芙莉蓮披上了帽子。
“去尼斯城待一段時間吧，那裡是帝國唯一有商人自治權的城市……現在，帝國有太多人想讓你們到不了帝都，你們最好避避風頭。”
“能告訴我您的名字嗎，老爺爺？”米莉問道。
“一個過去的守墓人罷了。”
老戰士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羅爾看見他脖子上掛著的一串鐵質名牌，還有各種家徽。
那應該是前線犧牲的戰士，為了紀念留下的遺物。
或許他曾為一個個戰友修墓，直到最後，他把墓修成了自已。
……
……
“接下來的路你們就自已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有三天就可以到了。”
來到一個十字路口後，商隊的領隊和芙莉蓮分別。
“帝國一點都不好玩，還用馬車，簡直落後得要命。”羅爾不滿地叼著稻草，“現在怎麼辦啊芙莉蓮，先住在尼斯？”
“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先住一會兒吧。”
“一會兒是多久？”
“也不會很長時間，大概兩三年就夠了。”
“嘿米莉，跟師父說不回去了，以後就住在尼斯吧。”羅爾壞笑道。
“她要問起來怎麼辦呢？”米莉震驚道，“兩三年可是很長的一段時光啊？”
“你就說跟野男人跑了，不回去了。”
“事實不就是這樣嗎？”
這時，在一旁一直安安靜靜看書的伊芙突然抬頭。
米莉愣了半秒，一下子激動起來，語無倫次地辯解道：
“才……才不是！我我我……”
“你不是才跟著羅爾一起跑出來的嗎？”伊芙毫不留情地問道。
米莉臉色紅得跟晚霞一樣，低垂著頭，玩著她那纖細的手指。
空氣陷入曖昧的沉默，但沉默的盡頭是爆發……或者暴打。
終於，她揮起粉拳，打在了羅爾胸口。
“煩人精。”
米莉瞪著羅爾說道。
為啥啊？
羅爾有些茫然地撓著頭。
“喂，我只是開個玩笑。我下次不說了還不行麼？”
“哼，煩人精。”
這場面似曾相識啊。
芙莉蓮眯起了眼睛。
菲倫當年也是這樣和休塔爾克打鬧的，就不坦率來說，米莉還真是有點像她的媽媽。
伊芙則是合起書本，露出了僧侶特有的憐憫微笑：
“作為僧侶，我可是做過婚禮主持人的。你們這種情況，我建議趕緊……”
“打住打住！”羅爾揮著手，“別再說下去了！”
啊，相比於番茄，羅爾開竅得似乎多一點。
可惜也一樣地不坦率呢。
芙莉蓮暗自想道。
伊芙歪著頭，腦袋上的小草彎曲成了一個問號。
“我覺得坦誠相待比較好哦？有些人比較遲鈍，往往等別人離開以後才醒悟過來，那樣就只能在夢裡結婚了吧？”
話音剛落，一個手刀就敲中了伊芙的腦袋。
“伊芙，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芙莉蓮有些賭氣地說道。
只是伊芙似乎不明白芙莉蓮在賭氣什麼，只是追問道：
“我冒犯了嗎？”
芙莉蓮記憶裡閃過奇蹟之格拉奧薩姆的幻境。
那是很多年的事情了，那天的白紗裙像做夢一般，自已到如今卻還是印象深刻。
“不，是我冒犯了。”
芙莉蓮鼓著嘴說道。
……
……
尼斯城是個水上城市，這裡航運發達，確實是一個很適合發展商業的城市。
但是城市版圖破碎，面積又異常廣闊，因此很難建立起一個集中的市政府。
橋樑在城市裡高低縱橫，商船的槳聲和廣場上的鴿子叫聲交織成了一片。
隨處可見的商隊，各色貨物堆滿了碼頭。
是比商人之村還要大的地方！
羅爾的心中湧現出了不少期待。
在這裡，經營的空間可比商人之村要大得多！
“這裡應該有不少賣魔法書的地方。”芙莉蓮指著前方，“我們現在就過去看看吧。”
“芙莉蓮女士，我們沒剩多少錢了。”
“為什麼呢？”
“還不是您全拿去買東西了！”米莉不滿地嘟囔著，“路上總共就經過了三個村，您到底買了什麼東西？”
“魔法書……”
“絕對不止這些，芙莉蓮女士。”
“花紋很有趣的罐子……”
“還有呢？”
“會唱歌的掃把。”
“還有呢？”
“可以讓人脫髮的藥水……”
“太危險了趕快退回去啊！”
米莉嚷嚷道。
“可是，買都已經買了……”
芙莉蓮鼓著嘴不願意動彈。
“看來是時候寫信告訴媽媽了。”
“哼哼，米莉，這招沒有用了。”芙莉蓮笑了，“你也不想讓菲倫知道你是偷偷跑出來的吧？”
“那麼……芙莉蓮女士。”米莉正色道，“下一頓飯錢就請您自便吧。”
“哼，我可是有私房錢的。”芙莉蓮掏起了腰包，“要我說，這點錢我還是……”
她的手停住了。
“錢……花完了……”
“哇，米莉你做了什麼？芙莉蓮為什麼看上去好悲傷？”
羅爾從後面趕來，卻看見芙莉蓮默默地蹲在地上畫著圈圈。
“是她自作自受吧。”米莉不客氣道。
“……”
羅爾一拍手。
“事到如今，先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