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如果只是怕錯過
“芙莉蓮，離開前，不去看一看你的同族嗎？”贊因從房間外面走了進來。
“嗯，不去。”芙莉蓮回答道，“反正往返北方也是一段很短的時間，也不急於在這時候去吧？”
“唉，有時候真搞不懂你們精靈的時間觀念啊。”
贊因無奈地搖搖頭，回頭望向桌邊的伊芙：
“那你呢，不想和自已的父老鄉親做個告別嗎？”
伊芙此時正歪著腦袋，呆呆地看著桌上的花瓶出神，頭頂正在冒出一顆小小的綠芽。
“不去。”輕弱的聲音。
“為什麼啊。”
“因為不是永別。”
伊芙回答道。
贊因長嘆一聲。
或許真不能把伊芙當成小孩子看了，她偶爾也是會說出一些不得了的話呢。
精靈的壽命可以橫貫整個人類的歷史，所以他們同族之間，不需要傳說。
只需要有一天在天涯的某處相遇，去到一處小酒館聽故事即可。
差不多是出發的時候了。芙莉蓮跳下椅子：
“羅爾呢？”
伊芙指了一下門外。
車已經準備好了。
羅爾正在一件件地把行李放上車，又再檢查了一遍車輪的好壞。
“車伕會直接帶你們去帝國的伊茲城，到了那裡再自已想辦法吧。”
贊因一邊吩咐著，一邊把車費交給車伕。
“你當我活了多久啊。”芙莉蓮笑著吐槽道。
伊芙和羅爾都已經到位了。
今天天氣很好，羅爾把車棚開啟，四處都是暖融融的泥土香氣。
“一路順風啊！”
贊因揮著手道別，望著車輪的痕跡越走越遠。
“沒想到，又一次踏上旅途了。”
芙莉蓮望著遠方。辛美爾的面孔不知為何，又一次浮現在了眼前。
那是小隊第一次集結。那時候，芙莉蓮本以為會是一次樸實無華的啟程。
“旅途未必要在意結果，我就特別喜歡啟程和途中的體驗。很慶幸，能和我一起旅行的，是你們。”
記憶裡的辛美爾，正微笑著說道。
她看見艾澤點頭附和，轉頭一望，海塔還沉浸在宿醉中，像一灘爛泥般放在了車後座上。
“下一站就要去伊茲城，這個小隊完蛋了吧。”
芙莉蓮吐槽著，看蝴蝶劃過鼻尖。
這次又是同樣的春天，不過沒有蝴蝶，沒有酒肉和尚，沒有硬到噁心的戰士，更沒有喜歡臭顯擺的勇者了。
“伊芙，除了女神以外，你還有其他特別喜歡的東西嗎？”
伊芙默默豎起兩根手指——這是金幣的意思。
“僧侶為什麼會喜歡錢啊。”芙莉蓮笑了，“僧侶為什麼盡是怪人啊。”
“這是女神大人的意思。”
伊芙回答道，任憑几只白鳥愜意地在她頭頂和肩膀停留。
羅爾沒有說話。
今天是啟程的日子，米莉卻完全沒有過來道別……
她應該不會再過來了。聽贊因說，她應該上午會去集市。
“米莉也有自已要追求的事物啊。”
羅爾無趣地向後仰著，夜晚的月光還在他眼前搖晃。
伊茲城越來越近，小鎮越來越遠。晃晃悠悠走了片刻，山路終於轉角，小鎮徹底看不見了。
羅爾的心裡顫動了一下，喊道：
“停車！稍微等我一下！”
話音未落，羅爾就跳下車，朝著城鎮的方向奔去。
眾人錯愕片刻之後，芙莉蓮終於啊地一聲，明白了什麼。
有時候，要出遠門，就得是那幾個人啊。
羅爾的頭腦高速運轉，腳步奔跑不停。要用什麼方式邀請她呢？她是否肯參與這次旅行呢？畢竟她說，她不想往北走；她說，她也懶得參加這麻煩事……
或許……如果是她的話，或許會停留……
要講利害嗎？還是說點趣事？或者，她的作用？
“米莉，你不想把商路拓展到北方嗎？我之前說過的，帝國對魔法技術非常崇拜，那些大臣們，一定會對於我們的魔法機械非常感興趣，而且槍炮這種東西，他們一定會喜歡。所以，跟我一起去探索帝國的商路吧？”
“米莉，帝國是個很有趣的地方，有很多魔法使，有很多雄偉的建築，是一個魔法高度發達的神奇國家，你一定會喜歡的。”
“米莉，你看，商人之村的人脈廣泛，而且你有商人文書，在大陸的絕大部分地方，我們都可以得到商會庇護，這一路上也不需要打打殺殺，不妨……加入我們？”
要講的，感覺好多……
羅爾已經重新奔回城鎮，為了快一點，他甚至抄了近道。走過一個街角，又一個街角，然後在那個集市草藥鋪的對面，就是米莉下榻的旅店。
闖入旅店，走到二樓，就是米莉的房間。
她會回答什麼呢？會有什麼表情？會不會感到意外？是不是會再拒絕？
不重要了。
所有的話都揉成了一團，只剩下了簡單的發音：
“米莉，跟我一起走吧！我需要你！你絕對是最棒的商人！”
羅爾猛地推開房門。
然而，門內空空蕩蕩，只有窗簾在飄動。
什麼東西都沒有。
她離開了，並沒有刻意停留。
羅爾呆呆地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微笑。
原來，這就是她的答案啊。
他們都長大了。
……
……
而同一時間，朝向伊茲城的大路上，一個紫發少女，提著一個行李箱，像木頭一樣地站在路中央。
她一夜未眠，從終於鼓足勇氣，要來一次孤注一擲的旅行。
哪怕被拒絕也好，她的個性，總是要嘗試一下才行的。
但這次，竟然錯過了嗎？
“他……沒有等我啊。”
米莉低垂著頭，氣喘吁吁。
如果沒有莫名其妙地和羅爾鬧彆扭，他是不是會稍微停留？
哪怕，只是做一次告別也好啊……
她望著遠行的車轍，知道自已再也趕不上那個少年。
行李箱掉到了地上，視線被淚水模糊，她試圖把箱子撿起，卻不知為何一股衝動衝上腦門，然後就只剩下了痛哭。
……
……
“回去吧。”羅爾輕輕關上門，準備離開房間。
雖然有些遺憾，但至少回來時候，應該可以分享故事……
他低垂著頭，有些失魂落魄走著，嘭地一聲，就把一人撞翻在地。
“你看點路啊！你丫這什麼體格，一下子就給我頂翻了……啊？羅爾？你不是走了嗎？”
羅爾定睛一看，原來是贊因。
“呃，那個，我只是……”
贊因盯著羅爾看了一會兒，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你們這幫人，給我省點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