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認識我!我想想,我應該也見過你吧!嗯……哦,想起來了!”

夜鬼一拍大腿,聲音大了起來。

“寒雪梅時,我等馬踏江南時,你似乎就是那個屁顛屁顛跟在雅梅身後的小鬼,當時是個牽馬的嘍囉!哈哈哈哈,想不到你居然還活著,一大把年紀了身手還不賴嘛,看來雅梅有好好培養你呢!”

“夜鬼大人倒是從來從來沒變過,不,你戴上面具是為了隱藏什麼?那張風華絕代,迷倒青樓一片,貌比潘安的臉為何不露出來呢?”

韓家大長老顯然是知道夜鬼的痛點,此時陰陽怪氣,明褒暗諷,想要以此激怒夜鬼。

夜鬼也很吃這套,刀光一閃,金絲寶甲應聲而碎,大長老砸入牆壁裡,吐血不止。

“膽子還挺大的,竟敢嘲諷我。誰給你的膽子?梅先落嗎?”

夜鬼走到韓家大長老身前,蹲下身,挑釁似的用手掌拍打大長老的臉。

“怎麼不說話了?說啊!我愛聽得很!”

韓家大長老露出憤怒的表情,夜鬼一巴掌甩過去,讓其把臉偏向了一邊。

“哼,真是蠢貨。”

夜鬼又甩了幾巴掌,感覺到無趣後朝門外走去。

“你就好好在這兒看著,韓家是怎樣覆滅的吧。”

“夜鬼!為什麼!”

韓家大長老嘶吼著,從牌位和碎石裡爬出,夜鬼回頭望去,韓家大長老此時更像一隻從地府黃泉裡爬出來的惡鬼,那滿是血絲的眼睛盯著夜鬼周密,如果眼神能夠殺人,此刻已有千把利刃刺向青銅面具。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韓家,我韓家沒做過對不起大涼的事,為什麼要拿我們開刀!”

“你真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知道什麼?古家卸磨殺驢的老伎倆嗎?我早該想到的,當年的涼帝馬踏江南,造成寒時梅雪的人間慘劇!”

大長老抬起上身,咬牙切齒看向夜鬼,語氣卻包括了更多的人,無數回憶湧現,化成了嘴中吐出惡語。

“涼帝當時馬踏江南就是卸磨殺驢,他把幫助他渡過難關和支援他稱帝的世家全滅掉,簡直是忘恩負義,枉為人子!我那時年少無知,竟被騙得以為你們才是英雄,興高采烈跑去迎接爾等,現在看,真是丟盡顏面!”

大長老一隻手捶地痛呼,另一隻手狠狠抓破了青石地板,然後把手中碎石扔向夜鬼。

“你們不僅無恥的佔據他們百年來積累的財富,還殘害那些有識之士,讓他們斷子絕孫,再無崛起的可能,哈哈哈哈哈哈!當真是天道好輪迴啊!當年我參與其中,得雅梅大人青睞,才與大兄一起創立了如今的韓家,百年之後此事重演,在我韓家身上再度發生,我才知道那些世家最後發出的是怎樣的悲涼。”

韓家大長老被夜鬼提起,扣住面門,像是死前回光返照,聲音鏗鏘有力。

“不過,等著吧!夜鬼!總有一天,大涼也會如同歷史上所有強盛的王朝一樣走向衰落!我要你眼睜睜看著它劃入深淵,而當古家像我們一樣慘遭滅門時,我會在黃泉裡笑出聲!”

“亂臣賊子還這麼多話。”

夜鬼沒有直接捏爆韓家大長老的腦袋,反而整了整他的衣冠,讓大長老看起來像是好了些。韓家大長老皺眉凝視著青銅面具露出的那雙戲謔的眼睛,不解夜鬼這麼做的用意。

“亂臣賊子?不!你們才是!是你們攛掇了趙宋!是你們弒君在先!”

“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呢?”

夜鬼又彎腰給大長老拍了拍身上殘留的灰塵,他沒了咄咄逼人的氣勢,反而輕聲細語起來。

“早在百年前,我和其他兄弟就已登臨陸地神仙的境界,成為這天地間長生不死,逍遙快活的存在。你覺得你們這些朝生暮死的蜉蝣會懂得我們要做的偉大之事?”

夜鬼整理好了大長老,轉身背對他踱步向外走去。

“就算你們已是神仙人物,也改變不了你們醜惡的嘴臉!你們所做的那些齷齪事會有人替你們記入歷史的,等著後來者的謾罵吧!”

“你覺得,沒有我們,你韓家能有今天?”

夜鬼轉頭。

“還是說你認為你口中的君,那趙宋能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至少歷史上從來沒有帝王如此縱容手下肆意殺戮世家大族,把世家大族當成手中玩物!”

韓家大長老終於是說出了自已壓抑多年的心聲。

“你們,無論是柱國還是帝王,從來都沒有給予我們應有的尊重!”

“哪怕我們散盡家財改善了百姓的生活,耗費心血為國家修橋建路,忍痛割肉為保衛領土貢獻出子弟,你、你們、大涼的皇室從來都視之不見,從來都一筆帶過!甚至會因一些子虛烏有的罪名就會像現在這樣,派夜歸人來圍剿討伐我等!”

“憑什麼,我問你,憑什麼!你對待我們像牛羊一樣,我們憑什麼要忍受這樣的屈辱,要十幾年如一日的心驚膽戰的活!”

“江南富饒,那是我們幾百年的經營,世家勢大,這是我們幾代人的付出,現在你們就想憑几句話和幾個武夫就想來奪走我們的一切,還要我們不反抗,簡直是痴心妄想!”

“你我都心知肚明,我韓家到底幹了什麼,等著吧!待江南龍脈長成,散落天下的韓家子弟便可受其庇護,到時起兵造反,料你是陸地神仙也得亡於天命之下!”

韓家大長老說完了最後一句,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他仰著脖子等待死亡來臨,但那抑制不住的笑聲卻斷了他的求死之心。

“你笑什麼?!”

“我笑什麼?我笑你愚蠢,夜郎自大,被人利用也不自知,讓韓家自甘墮落到如今的地步;”

“我笑江南應有盡有,自詡有識之士,卻在南下之後只知歌舞昇平,尋歡作樂,一點都不在乎燕雲十六州百姓的死活;”

“我笑梅先落見識短淺,錯信爾等,居然認為你們是可造之材,盡心培養,可只培養出了一群白眼狼;”

“我還笑天下人的命輕賤,前線數百萬將士馬革裹屍,竟在你口中抵不過數十個世家子弟的付出,韓詰!你只見自已付出了多少,怎麼沒看見你收穫了多少!”

“大涼建國之初你韓家只是個小家族,你的父親也不過是那百萬將士中的一員普通士卒,他有幸跟在梅先落身邊,受梅先落驅使,與我等一起征戰,埋骨山河之中,像他那樣的將士有多少你可數過?我告訴你,八十七萬四千六百二十三個!”

“你以為梅先落是憐你年幼喪父才把你帶在身邊的?錯!因為你是世家子,當年征戰天下世家不僅未幫一點,反而頻繁阻撓,斷我軍糧,擾我軍心,打著匡扶趙宋的名號大肆搜刮,甚至有世家敢在那時稱王!太祖那時馬踏江南,想要一掃所有世家大族,但梅先落認為你和其他幾位世家子能痛改前非,讓世家發揮出真正的價值,領導和改善地方,甚至成長為監督者,這便是他帶著你們的原因。”

“然而你是怎麼回報他的?韓家擠身成為江南的四大家族之一後,你亦如之前世家主一般,出賣邊疆將士的行蹤,換取外域貢品,大量囤積糧食,又打壓各地商會,強搶其店鋪,仗著梅先落和扶搖子的庇護,甚至敢聯合大涼境內所有世家,偷取龍脈,想要謀反。”

“你血口噴人!我韓家根本沒做過這些事!”韓詰漲紅著臉,怒而揮手,大聲反駁道:“若非朝廷逼迫我等,我們又怎會行此舉!我…”

“行了,我沒興趣跟你繼續玩了。”夜鬼搖了搖頭,目光落向了韓詰身後,說出的話語把韓詰接下來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你自已的事兒,你自已解決,梅先落,我在外面等你。”

“雅梅…大人…”

韓詰僵硬的像是木偶,扭頭都扭出了咔噠咔噠的聲效,韓家大長老此時才面色蒼白,宛若死灰。

“您…”

“我來晚了點,吳家那邊已經解決了,那個女人的媚術確實有趣,此事不能全怪韓家,他們也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的倒黴蛋。你先出去吧,等會兒再談。”

梅先落一身黑白相間的打扮,抱著劍,看上去便冷清如梅,他朝著夜鬼輕輕點頭,轉而看向韓詰。

“我很失望,小詰。”

門被周密輕輕帶上,韓家祠堂恢復了昏暗無光,但韓詰還是能在昏暗中看到梅先落臉上流出的那一抹悲傷,這是從前從未有過的。

連族中三歲的小兒都知道,雅梅大人修得是無情道,早就斬滅了大部分情緒,全年面無表情宛如死人,現在竟然真情流露看向自已,韓詰低下頭,儘量讓自已不去看梅先落的眼睛,但他現在已經知道韓家完了,世家也完了。

“大人,您不是應該在西湖陪那一位垂釣嗎?”

“不,我一直在吳家,他們要邀請我去做客,我本也想去吳家看看,不過那是場鴻門宴,真沒想到他們居然大膽到對我動手。”

“吳家?他們怎麼敢!”韓詰抬起頭,正對上了雅梅那雙冷眸。

“你不是也敢嗎?”

“不,大人,我不會…”韓詰慌忙想要解釋,他非常尊敬雅梅,甚至對其如對父,這是大長老為數不多有真情的人物,哪怕到了窮途末路,韓詰也不想讓其誤會,或是讓其見識到自已的醜態。

“好了,言歸正傳吧。你辜負了我的期待,連謝玖那種貨色都知道大涼不可力敵,提前告知我所有事,你作為我一手帶大的竟然到現在還瞞著我,說說吧,你究竟幹了什麼。”

“大人,我………如今龍脈已經成形,韓家揹著其他三家,用韓家子弟的心血餵養龍脈,想…”

“蠢貨!”

梅先落怒其不爭道:“你剛才還沒聽明白嗎?”

“什麼?吳家跟我們只是合作關係,他們也不知道…”

“你覺得我為什麼要去吳家?因為你和你的子孫都被吳家那個女人耍得團團轉,而且你真以為只有你一家用子孫的心血餵養龍脈了嗎?吳、謝兩家都餵了,但你們卻根本不知道餵養的那是什麼東西,那根本不是龍脈!那是隻吸收了龍氣的臭蟲,你們三家都是蠢貨!只有王家聰明,知道明哲保身,一開始就把所有計劃告知了我們。”

“什麼!龍脈是假的!那我下令散佈出去的………不對,王家!是王家!該死的叛徒!該死的,他早就背叛了我們,成了朝廷的走狗!”

“太難看了。”

梅先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自無情道轉變之後雅梅的情緒就格外的豐富,且不會藏著掖著。

“抱歉……大人,是……我失態了。”

韓詰調整了下情緒,但身體還是止不住在抖,拳頭捏緊,牙齒都快咬碎。

“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背叛您,那些不過是自保的手段。我原本想到…”

“當你想要掀起戰亂之時,你就已經背棄我了。我當年告訴過你的,若有一日,你背棄我,我會便收回我給予你的,你可記得?”

“記得………大人,可否………讓我死得明白?”

“唉,你還想知道什麼?”

“龍脈,還有那三家。”

“痴兒啊!你早已被家族遮住了眼,我原本以為你想問其他……好吧,讓你死個明白。扶搖子點山河氣勢為實體,拿儒家文氣和天下世家的氣運為餵養,讓它成了蛟龍,在大涼建立之前,不少陸地神仙冒險飛昇,有成有敗,天上白玉京就是其中一位失敗者修建的陵墓,只不過扶搖子拿這座陵墓來養蛟龍。”

梅先落走向韓詰,懷裡的劍飛出,落入韓家大長老手中。

“你如今何歲?”

“一百多,記不得。”

“看來扶搖子的這個花招讓你們完全信任他了,也對,延歲的丹藥只有他這樣接受道統的才有,為此你們願意付出一切,更何況是免費的。扶搖子幫了你們多少就埋了多少坑。”

“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根本沒有龍脈,是扶搖子騙我們的?”

“不,龍脈是真,只不過它藏在天上白玉京之下,扶搖子把這個計謀藏得很好,沒有任何人知道,只不過謀虎太聰明瞭,謀虎早就算到此舉,安排了人去取走龍脈。”

“原來如此,那吳家又幹了什麼?”

“你選的家主被吳家的那個女人迷了眼,讓吳家的人滲透進來,把你們喂的血全都換成吳家的了,雖說是無用功,但這也意味著你們的所有佈局都暴露在吳家的眼皮底下,當然,謝家也是,不過他們反應的快,而且識時務。”

“原來如此。”

“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若有來生,大人可願再收我為子?”

梅先落一愣,旋即越過韓詰,向門外走去,韓詰沒有回頭,他面對著早已破亂的靈牌,露出了釋懷的笑,百年這些靈牌還只能矗立在簡陋的端桌,而今已然換了新裝,在富麗堂皇的祠堂裡注視家族的興亡,足夠了,老夫這一生,已經足夠了。

梅先落將要開門時才嘆出了最終的話語。

“劍名銀凌折光,汝自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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