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 章 這個殺手不太冷（二）
香港黑幫題材的電影熱潮，要等到吳宇森、林嶺東這些精通暴力美學鏡頭的導演嶄露頭角時，才開始受到追捧。
杜克的橫空出世，無疑是加快了這一進度。
電影在繼續。
李昂是個殺手，就像傳說中的高手一樣，他冷靜專業，槍彈伴身，神出鬼沒，瞬間取人性命於無形。
隨著緊張的音樂響起，黑暗中，一把匕首抵在了陳惠敏扮演的黑幫老大喉嚨上。
這一幕看的現場觀眾心潮澎湃。
“哇！這個大叔好酷啊。”米歇爾·莫尼克賴斯鼓著掌說話，結果發現媽媽和周圍的人並沒有響應她，她不滿地嘟起嘴巴，繼續觀看電影。
米歇爾·莫尼克賴斯是夢工廠簽約年齡最小的藝人，今年剛滿七歲。
大熒幕上。
僱主來了電話，李昂放過了眼前的可憐蟲。
身影逐漸隱沒在黑暗裡。
李昂坐地鐵回家，途中順便買了兩盒牛奶。
回到家後，他洗澡、燙衣服，小心翼翼地照顧一盆植物，這盆植物是他唯一的朋友，就像他一樣沒有根。
這時鏡頭一轉，翁慧德扮演的馬婷出現了。
少女將自已的雙腿，塞入樓梯護欄的間隙。
向著樓下晃來晃去。
她撩撥起自已的衣服，拿起一根菸。
“啪！”
隨著中年男人一聲極為響亮的耳光。
少女手中還在燃燒著的煙，滾落在地面。
而整個樓梯間。
也響徹了中年男人的怒吼。
“滾回去，寫你的作業去！”
少女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整個幼嫩的臉龐，變得無比通紅。
鮮紅的鼻血順著面龐，汩汩流了下來。
然而。
她卻只是倔強地站在了原地，不肯離去。
“真是個賤biao子！”
隨著父親一句無比狠毒的咒罵。
他揚長而去。
只剩年幼的馬婷，愣愣地站在原地。
眼中，點點淚光閃爍。
這時，一個身著黑色大衣，帶著墨鏡，頭戴氈帽的高大身影。
順著樓梯。
緩緩地走了上來。
他走到馬婷身邊。
看著少女從鼻子裡不住流出的鮮血。
殺手李昂高大挺拔的身子，停住了。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忍。
有些笨拙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面巾紙。
隨後。
殺手用自已的大手，將紙巾輕輕地遞給了少女。
這時，整個熒幕畫面。
被橙黃色的暖光充斥起來。
殺手看著鼻子還在不停流血，卻已經倔強不肯哭泣的少女。
遲遲沒有說話。
顯然李昂並沒有安慰人的經驗。
反而。
是身為被安慰者的小女孩馬婷，主動說話了。
馬婷是個問題少女，手邊常常抓著一支菸。
她有個做d販的父親，一個同父異母的兇悍姐姐，一個當ji女的豔俗繼母。她被欺負是常事，只有4歲的弟弟對她好，給她擁抱。
“旺達看起來好可憐哦。”翁媽抱住鄰座的翁慧德，愛撫地摸了摸女兒的腦袋。
閒聊幾句，她們繼續觀影。
馬婷抬起頭，用無比疑惑的眼神，問道：
“生活總是這麼艱難嗎？”
“還是隻有童年時才會這樣？”
一句提問。
瞬間將小女孩馬婷的形象，拔高！
聽到這彷彿觸及靈魂的提問，李昂的下一句話，給整部電影，徹底拉昇到了一個哲學的高度。
“人生，一貫如此。”
“”
隨著殺手的一句話。
他與面前的馬婷，對視良久。
雖然。
他心中無比想要安慰女孩。
可多年以來不與人交流的他。
最終還是說出了笨拙而誠實的傷人話語。
殺手的眼中，閃過愧疚。
少女的目光中，更是閃過一絲心碎。
她本來期望男人會安慰她，說些什麼暖心的話語。
可得到的卻是無情的實話。
鋒利。
且傷人。
但是。
少女的內心是成熟的。
為了緩解尷尬，少女只能說：“先生，您需要牛奶嗎？”
“我可以為您去買兩盒！”
“嗯。”
隨著少女的請求。
殺手點了點頭。
隨後。
戴上屬於他的黑色氈帽，緩緩地離開了少女。
隨著他的背影的走遠。
這一刻。
整部電影立出了！
大會堂現場安靜下來了。
“編劇真是奇才。”尊龍脫口誇了一句。
“這部電影的編劇應該是導演杜克吧？”羅素不確定的說。
羅素是羅南的弟弟，平日裡經常出沒在夢工廠大廈，一來二去這幾人就成了朋友。
“冇錯！這部電影的片尾曲《心之形》，就是這位導演找我寫的。”阿彥瞭解這部戲，“這位導演不簡單啊，看來我們夢工廠的導演們，這回是遇到對手了。”
“真厲害！”幾人一陣感嘆。
電影在繼續。
一天，樓道里來了幾個不好惹的警察，他們懷疑馬婷的父親偷了他們的d品，如果她父親不承認，那就讓在第二天中午之前，把偷d品的人找出來。
她的父親沒有去找，因為偷d品的人就是他。
第二天中午，曾江扮演的販d警官史丹再次出現了。刺激的音樂，帶著誇張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吳宇森看著熒幕裡畫面，彷彿有什麼東西被點燃了，他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才是，我想要拍的電影！
青銅樹影業嘛，看來最適合我的…”
“砰！”
接著一聲槍響，史丹直接開槍破門，殺光了所有人。只有馬婷不在家，她被家人派去樓下買東西了。
不久，馬婷抱著食品袋出現在樓道里，看見了門口的壯漢，看到了死在門內的父親，眼前浮現出弟弟的身影，她的內心瞬間被撕裂。
腳步不停，繼續向前，一直走到了杜克的家門口，她的表情很崩潰了，但是她不能回頭，門口的壯漢一直死盯著她。
這裡小翁慧德的演技傳神了，把一個小女孩的無助恐懼以及哀求體現的淋漓盡致。
阿佳妮也跟著焦慮起來，華雲飛摸了摸她的腿，示意放鬆。
李昂是個獨行殺手，只殺人不救人，但是最終他開啟了門。
這裡給到一個面部特寫。
女孩的臉瞬間被照亮，像是來自天堂的聖光。
大會堂內立刻響起掌聲，觀眾們在鼓掌叫好。除了夢工廠以外，他們過去看的都是古裝動作片，即使功夫再厲害，等看過幾十部類似的電影也會覺得厭倦，《這個殺手不太冷》，動作雖然不多，卻抓住了每一個觀眾的心。
高潮之後需要給觀眾一點舒緩的適應。
畫面來到了李昂的家裡，切入到馬婷的鏡頭。
李昂救了她。
她對討厭的爸爸、繼母和姐姐的死並不很在意，但她無法接受只有4歲的弟弟無辜地死去。
她發現李昂是個職業殺手，於是想買他為弟弟報仇；在被拒絕後索性跟定他，從此誓當殺手親自為弟弟報仇。
李昂當然不情願帶著這個感情負累，只是這偏偏是個格外倔強難纏的女孩。不管是真情流露，哭泣哀求，還是工於心計地遊說，她糾纏的手段無疑對李昂很奏效，他的心在不知不覺中開始有了她的位置。
“李昂，我想我已經愛上了你了。”
噗！
本來正在喝牛奶的杜克，此時直接噴了出來，整個人不斷的咳嗽。
“你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你怎麼知道這是愛情？”
“因為我能感覺到。”
“哪兒？”
“在我的胃裡，感覺很溫暖，我以前總覺得那裡打結，現在不會了。”
李昂聽完後，找了個藉口，說去做任務。
……
我所認為最深沉的愛,莫過於分開以後,我將自已活成了你的樣子。
有些愛，也許從未說出口，才愈加顯得珍貴。
歲月在你臉上刻下衰老，卻在我心底颳走回憶。
不得不說，《這個殺手不太冷》的經典臺詞實在是太多了。
每一句話都相當有格調。
電影來到最精彩的畫面。
李昂像是一隻潛伏在陰影處的蜘蛛，隨時準備給獵物致命一擊。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打破了寧靜，警察出現了，李昂迅速瞄準，扣動扳機，身下幾人應聲而倒。
樓梯口的幾名警察看到這一幕往後退了退，其中一名警察緊緊地捂住了馬婷的嘴巴。
“去前面看看。”
警察隊長對著另一名警察說道。
這個倒黴的傢伙，喘著粗氣，死死地貼著牆壁一步一步的往前遊走。
就在他準備探出頭準備看的時候，一把手槍抵在了他的腦袋上。
“別動！”
李昂左手按下了槍的保險。
“你看到了什麼？”
後面的警察問道。
“他就在這兒，他拿槍頂著我的頭！”
“把那個女孩放了！”
李昂的眼中寒光一閃，對著後面的警察說道。
杜克飾演的這個殺手角色，除了那不合時宜的銀色長髮外，完全可以說是超標準出演。難怪票房比史蒂夫高這麼多。
光是一個眼神的戲就充滿了壓迫感。
李昂開始了殺戮模式，當他消滅掉一個又一個敵人，走向大門口的時候。
曾江飾演販d警官史丹忽然間從背後出現。
這一刻，不少觀眾都忍不住驚呼起來，想要發出聲音和吶喊想要讓李昂趕緊發現敵人的存在。
但是，子彈還是毫不留情的擊中了李昂。
陽光就在眼前，走出去，就可以跟馬婷在一起了，但是，無論如何，李昂都走不出去了。
觀眾看著電影裡的史丹，破口大罵了起來。
香港大會堂裡。
史丹的飾演者曾江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他今年已經42歲了，當過男主，做過導演，但都沒有出名。
香港演藝圈是出了名的人多戲少競爭大，他過往出演的角色都是為了襯托靚仔。不過“史丹”卻讓他樹立全新的形象，他毫不懷疑這個角色會成為經典，觀眾會牢牢記住，畢竟這可是殺了大熱影片男主的反派角色！
算了，最近少出點門吧……
“江哥，你這個角色演完要招人恨啊。”王羽對著旁邊的曾江說道。
“這都是杜老闆要求的。”曾江笑容發苦：
“我說我不適合這種反派角色，他還說非我莫屬，還讓我收斂一點。”
“那你犧牲這麼大，這位杜老闆，給了你多少港紙？”王羽一臉好奇地問道。
“整整30萬港幣！杜老闆說算作我加入青銅樹影業的簽約費。”曾江露出笑容。
“吊！”王羽羨慕說，“我去年自導，自演七八部電影也不過 50 萬港紙，江哥你這是要發達啊，到時候可別忘了咱們自家人。”
“放心。”曾江應付道。
這才哪跟哪啊，這個前小舅子心思太多了。
他難道會跟他說，光是這幾天，史丹的衍生品銷售額就超過他的片酬嗎？雖然他只有10％的衍生品分成，但日積月累之下，他的收入絕對是片酬的數倍！
就是不知道東瀛人為什麼那麼喜歡買史丹卡片和玩偶，難道是用來燒火？
不可能吧……
不止是《這個殺手不太冷》，《沙灘》的衍生商品也在華雲飛的周邊商店上線了，而且華雲飛只收了兩人的租憑費。
電影在繼續。
曾江飾演的販d警官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似乎是想要嘲弄一下他。
然而，李昂卻是將一個東西送到了曾江的手中。
就看到李昂空洞的眼睛看著天花板，用艱難的聲音開口道：“這是……馬婷，送給你的禮物！”
然後，兩隻手緩緩的鬆開，癱軟了下去。
曾江的臉上露出了錯愕的表情，然後，緩緩的張開了手掌，看到的卻是一個手雷的拉環。
隨即，他扒開了李昂的衣服，看到了掛在他身上的手雷。
“媽的！
曾江的嘴裡也只能發出一個聲音，而後，鏡頭切換，卻是一下子出現在了外面，一聲巨響。
“李昂讓我幫助你，如果他出事兒了，我想，他出事兒了！”
“他留下一筆錢給你！”
“我的建議是，由於你還太年輕，錢就由我保管，直到你長大為止，就像銀行，你知道的，除了……比銀行更好，因為銀行會被打劫，但沒人敢打劫我！”
“這是你的錢，但是，在這期間，你只需要偶爾來一趟。我會給你一點錢，讓你玩樂一下。”
“先給你一百塊。”
“不能給我一個工作嗎？”
“工作？你能做什麼？”
“我會做清潔工作！”
“我沒有工作給十歲的小孩做，別再有這種荒唐的想法了，結束了，遊戲結束了！”
“李昂死了！”
馬婷哭了起來，而哭泣的這一幕，也是讓每一個觀眾都忍不住跟著揪心。
不得不說，虐，實在是太虐了。
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一時之間，卻也不知道有多少觀眾為之落淚！
電影臨近結尾。
馬婷來到學校外面，將李昂的那盆綠植種在了土裡。
“我想我們會沒事的，李昂。”
綠植是李昂的執念，在這一刻落地生根。
至此，一個俯視的鏡頭。
電影的片尾曲《心之形》逐漸響起，鏡頭越拉越遠，馬婷與綠植也越來越小，整個畫面都被綠色包圍著，而綠色代表著生機與希望，這也預示著馬婷的人生將會重新開始。
平行時空《電影雙週刊》的創始人兼總編的陳柏森也在這裡，他感嘆道：
“真是部超出想象的傑作！”
影片結束，燈光亮起。
杜克率領《這個殺手不太冷》的主創和幕前幕後人員上的舞臺上面來。
而作為這次首映式的司儀，黃霑從後臺走向舞臺，繼續完成他們沒有完成的香港首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