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隱並不關注陳楓現在是怎樣的心情,給別人當心理醫生這種活他不是不可以做,但是給陳楓當就還是算了吧。

更何況,這本來也就是他樂見其成的結果,這世上的好人當然很多,願意以德報怨的聖人也絕非不存在,可陳隱顯然不是其中一員。

他環視了四周一圈,直接從腿上工裝褲的暗袋裡抽出一柄鋒利的長匕首來,尖端寒光閃閃,顯然已經開了刃,其上還有一些不明作用的設計,讓這柄匕首看上去充滿了獨特感。

陳隱用目光確認了一下後,直接往後退了幾步,然後用力一蹬,直接借力跳到了一棵樹上,穩住身後,手中的匕首直接朝著一根粗壯的枝幹刺了下去。

相較來說,匕首這種東西,實用性實在是難以言喻,用它來砍樹往往是一倍的工要費兩倍的力,甚至如果樹幹粗一些,能不能成功都要兩說。

但實際上陳隱並沒有想這些。

他沒有野外求生的經驗,在此前也只是抱著得過且過的念頭,雖然決定了要幫隊友李冰夏的忙,代替她參加這檔節目,但陳隱其實沒有想過要有什麼亮眼的表現,只想著普通的結束。

就像過去那漫長又短暫的十八年一樣。

受人歡迎固然很好,但一個人行走其實也並不是很差,會有更多的時間可以一個人安靜下來,思考也好發呆也罷,並不是所有人都會為孤獨感到痛苦。

他在成年找到自已的家人之前,一直覺得時間非常漫長,八歲之前的記憶更是漫長,就好像抱著什麼難以言述的憧憬一樣,總是會夢到關於陳家,關於爸爸媽媽的事情。

小孩子的記性並不好,每次想要回憶的時候總是不可避免的回憶到那場慘烈的綁架,為了讓陳漓逃脫遭到的慘無人道的毆打,因為拒不配合不聽話而遭到的懲罰,看著前一天還在對他微笑的同伴下一天就死去時候,從喉嚨深處湧上來的噁心感。

想吐,卻又吐不出來,陳隱一直都是一個足夠早熟的孩子,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擁有他這樣的血型。

陳隱對於那些人來說是有培養的價值的,相比起隨時可能死去被作為器物販賣的其他孩子來說,他竟然好像已經足夠“幸運”。

他救不了所有人,不,他甚至救不了自已,連但是……好像是過去那八年太美好了吧,在那個好像下一秒就就要枯萎似的名為時月小女孩對他說“你能救我嗎”的時候,他就點了點頭。

陳隱從未像那一刻一樣清楚的意識到,自已還想要活下去這一點。

他們這些被拐來的孩子都住在一個地方,就像被圈養著的豬、牛、羊,又或是其他什麼,總之不是跟人類有關的事物,上百個孩子全都擠擠攘攘的擠在一個房間裡,夏天的時候悶熱的叫人喘不過氣來。

在這個房間裡沒有任何玩具,也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希望的東西,房間裡沒有窗,照明全靠頂上那個散發著暗淡又恍惚的黃色光芒的燈,倒是角落裡有個架子上放著幾本書,是清潔人員放過去的。

雖然不想為了任何人開脫,但那個清潔人員確實對他們這些小孩抱著些許的憐愛,但也就僅止於此了,清潔人員絕不會允許他們離開,倘若要對方出手殺害某一人恐怕也不會手軟。

架子上的童話故事書就是對方留下來的。

陳隱沒有碰那幾本故事書,他選擇的是另一本幾乎嶄新的像沒有任何人碰觸過的書籍,毫無樂趣的人文歷史學,大概是清潔人員買書的贈品,不受孩子們喜愛,也就沒有人去碰觸。

這本書,被陳隱背了下來。

他不敢念出聲,甚至不敢讓送食物過來的人發現這本書,只在晚上一遍又一遍的反覆去看去記憶,確定自已已經熟悉的記憶後,在一次那些人又要將一個孩子拉出去的時候,他攔住了那些人。

“我……有話想要說,你們其實很缺人吧。”

當時說了些什麼,他自已其實已經記不太清了,反正不過是一些願意投誠的話,他沒有任何可以用來交換的資本,就假裝自已是一個天才。

那本書他看了很多遍,記了很多次,他卻說自已只是一遍就記了下來,並且將刻意保持的沒有任何摺痕與使用痕跡的書作為證據展示。

那一天,那個孩子最終沒有被拉出去,只不過陳隱在那之後失聲了很多天。

綁架他們的人根本就沒有相信陳隱的話,他的脖子被隨意卻又死死地掐住,又在真的要死去前被鬆開,在一片眩光之中一本書被扔到陳隱面前,每個字都能聽明白但合起來就不解其意的話語在耳邊晃盪著,幼小的陳隱知道這是自已唯一的機會。

他將書開啟,翻頁的速度不快不慢,但每一頁都只看一次,最終合上書遞還過去,啞著嗓子,一字不差地複述了出去。

在人臨死前會被激發的身體潛能?突然領悟的記憶宮殿?

但他總歸過了那一關,而瞬間記憶絕不是應有盡有的必然。

陳隱有了單獨的房間,時月在他的請求下被同意跟他一起居住,一個小小的生命在他的努力下得到了存活的希望,而陳隱為了偽裝為一個天才付出了呈幾何倍的努力,在面對其他人的逝去時,裝出一副冷漠又無所謂的表情。

這代價實在太小了,起碼對於他的一生來說太小了,只不過是受人排斥被其他孩子當成那些人的同夥而已,他的夢境很美好他的回憶很美好,即便他每次回憶時候都無法避過痛苦的一切,即便不管是噩夢還是美夢在睜眼的瞬間就會被打碎。

但那依舊是美好的,足以支撐著他走下去的。

陳隱相信他一定會保持本心,有朝一日一定會將那些人繩之以法,而他也的確做到了這一點,在逃出不久後就報了警,接線員起初以為他在惡作劇,可陳隱不僅記住了那些人販子的窩點,還記住了跑出來經過的一切路線,不同於其他不允許行動的孩子,陳隱在少許時候是可以出去的,連窩點內部的情況他都已經在那些時間裡瞭解的明明白白。

除了那組人的老大之外,其餘人全部被抓。

但是等到陳隱徹底決定跟陳家人斷絕關係,那些漫長又好像在轉眼之間就消失了。

小孩子的記性本就不牢靠,說他記得那八年發生過的每一件事其他人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那是不可能的,所謂的漫長,也只是在日積月累的時光中,不斷去回憶去美化所造成的巨大憧憬而已。

當這份憧憬被打碎,【漫長】自然也就消失了。

陳隱的人生好像也驟然變得短暫起來,好也好不好也好,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選A可以,但選C也不是不行,被喜歡可以,但被討厭也沒什麼難過的。

直到這一次,時月跟著陳隱來到這裡,明明因為乾渴很難受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的時候,看著時月帶笑的眼眸,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陳隱才終於明白。

原來,一直被推著被迫前走的他,其實是很渴望被需求,被推動的。

有沒有什麼方法,能讓對方更需要他,只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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