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笠順利逃了出去,回到自已的房間,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他有些累了,躺回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這麼多年,他一直噩夢纏身,如今見到了爺爺,心裡踏實了許多,這一覺睡得酣甜無夢。
也不知睡了多久,起來時天色已晚。
他摸了摸睡在身邊的噬夢蟲,笑著說:“今天沒有噩夢給你吃了。”
他起身,剛點起蠟燭,便聽見敲門聲響起,開門一看,是九天。
九天剛從溫清池沐浴回來,看見白笠房間燈亮起,頭髮都沒來得及擦,趕忙過來看看。
白笠看著眼前的九天,一頭如墨般的黑髮披散著,散著淡淡的髮香,有幾縷溼答答地散落在胸前,沾溼了衣服,白淨的面龐如出水芙蓉般美好,唇紅齒白,一雙明亮的笑眼宛如星月。
白笠的心又開始狂跳不止。
“見你屋裡才有光,就過來看看,什麼時候回來的?”
九天不請自來,推開白笠,徑直走向桌前,自顧自地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一點兒都沒有發現白笠的不自在。
果然還是白笠的茶香,她心裡想著。
喝完看向白笠,見他有些拘謹地站在門口,眼尖的九天看到他脖子上一道傷痕。
她連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走近上前觀察,關切地詢問:“你這兒怎麼受傷了?”
白笠見九天貼了過來,感覺自已已經不會呼吸了。
九天伸出手指,碰了一下他的傷口,白笠像觸電,慌忙撥開她的手,後退兩步,有些結巴地說:“你……你來做什麼?”
“這不看你出去一天,過來關心你一下嗎?這兒怎麼傷的?”
九天追問道。
“樹枝不小心劃到的。”白笠敷衍地解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刀劍所傷,九天見他不想說,也就不去拆穿他。
“你吃過飯了嗎?”
白笠搖搖頭。
“等著!”
九天跑回自已房間,拿回來一個布袋,裡面裝著三個饅頭,塞到了白笠懷裡:“拿著吧!不用謝我!互幫互助!”
九天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真是笑到了白笠心坎裡。
白笠看著九天蹦蹦噠噠回屋的背影,深吸一口氣,想到她的身份,心裡從剛才的躁動變成了一絲失落。
鳳梧山人人皆知師尊應允了龍王與九公主聯姻。
“真是糟糕透了……”
他自言自語道,慢慢關上了房門。
一夜無眠的白笠,聽著雞叫起床了。
稍作整理之後出門,看見九天在那閉著眼睛亂蹦。
“奇怪怎麼不好用了?”
九天皺著眉頭,這瞬移之術明明已經很熟練了,怎麼突然使不出來了?
白笠沒忍住,笑了出來。
此時,他豁然開朗,既來之則安之吧。
九天聽見聲音,睜開眼睛看見白笠正在笑她,著急地詢問他:“六師兄!我的瞬移術使不出來了,怎麼回事?”
“莫不是你昨天凍壞了,還沒恢復吧?”
“也有道理,那你帶我去晨讀吧!”
說著,九天跑過來抓住了白笠的胳膊。
白笠覺得有股異樣的感覺從胳膊上傳來,好傢伙,心又開始撲通了。
“抓……抓穩了!”
“好!不過你最近說話怎麼總是結結巴巴的,不利索?”
“……”
白笠語塞,趕忙帶著她來到了晨讀的大堂。
眾師兄已經七七八八落座,白華帶著大夥開始晨讀。
白笠坐在九天旁邊,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已,用餘光瞟向九天。
九天覺得白笠好像在看她,看了白笠一眼,白笠又忙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看向別處。
白笠握了握拳頭,心想: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還是跟她分開一陣比較好,我需要時間冷靜冷靜……
就在這時,白華帶頭晨讀完後,示意大家安靜一下:“又到了百年一次的守山任務……”
大家不禁唏噓一片。
白笠聽完突然心生一計:可以讓小泥鰍先去守山幾日,待我整理好情緒後,再去山中找她,陪她幾個月,然後一起回來……完美!
九天有些摸不到頭腦,轉頭問白笠:“守山是什麼事?”
白笠剛要開口,準備避重就輕地跟九天解釋守山這個事,哄騙她過去。
這時,坐在前面的白駒轉過身,同九天低聲講:“不是什麼好事,每百年安排我們中兩個人去登仙山,鎮住那裡前來搗亂的妖魔鬼怪,一去便是數月。”
“登仙山是什麼地方?”九天從未聽說過。
“登仙山高聳入雲,因為離天宮邊境十分接近,故名登仙山。那裡常年仙氣瀰漫,一些想得道飛昇的小妖小怪,總去山上轉悠,有時也會出現厲害的妖魔。為了天宮大門口安寧,讓我們去山上鎮壓示威,說白了……”
白駒突然壓低聲音:“就是鳳帝看我們鳳梧山不順眼,給我們找事做,不然在凡間待幾個月,也就是天上一頓茶飯的時間,明明天兵可以去管,偏要派我們去……”
“哦——明白了,那我可不去,我修為低,哪能鎮得住那些妖魔,多謝師兄提點。”
九天笑著抱拳,謝謝白駒。
白笠在旁邊撇撇嘴,心想這小胖子,真是多管閒事。
眼看如意算盤要打空,白笠豈能甘心。
“有誰自願要去?”
底下突然鴉雀無聲,誰也不想攔到這等差事。
白華嘆口氣,那就老規矩吧,他拿出抽籤筒,望向眾人,還是妄想有人自願站出來。
白笠突然湊單九天耳邊,小聲說:“我的噬夢蟲跑到你墊子下面了……”
九天怕死那個東西了,聽後立刻跳了起來,大喊:“快拿走!”
大家齊刷刷地看向九天。
九天意識到自已失態,剛要開口道歉,只聽白笠大聲對白華說:“九師弟的意思是,抽籤桶快拿走,他去!”
九天一臉匪夷所思,瞪大眼睛盯著白笠,心想這隻臭狐狸,胡說什麼呢!
白華見狀,順水推舟,向大家宣佈:“好!那這次就定九師弟去了!”
九天坐下,氣呼呼地質問白笠:“你怎麼又坑我!不是說好互幫互助嗎?”
白笠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也是修行,不是說兩個人去嗎?我陪你。”
說著,他舉起手同白華示意:“大師兄,第二個人不用抽了,我去吧!”
“不必了!這次因為山中妖氣波動甚大,師尊決定由他帶上一位徒弟前去。”
白笠如意算盤打空,愣住了……
眾人紛紛向九天投來羨慕的目光,能跟師尊去,那守山這件事就變成了一份美差。
“跟著師尊去啊,太羨慕了!”
“就是!不僅能見到師尊斬妖除魔,還能學兩手!”
……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抱怨大師兄怎麼不早說。
白華笑笑:“我哪敢先說?怕你們爭先恐後地吵起來。好了,都快去吃飯吧!小九你準備準備,這次比較急,明日動身。”
“是,大師兄!”
九天也沒弄清狀況,但是從大家的反應看來,應該是因禍得福了。
她看看手仍然停在空中的白笠,推推他:“這次是不是要謝謝你呀?”
白笠回過神來,看著九天對他壞笑,倍感失望地說:“你當然要謝謝我了!”
說罷,起身走了。
九天在他身後做著鬼臉,非常得意的樣子。
早知道有這樣的機會,何必當初聽臭狐狸的跑去極寒洞受苦!能和師尊單獨在一起幾個月呢!哪怕幾天也好!真是太幸運了!
九天美滋滋地想著,蹦蹦噠噠地去吃飯了。
夜裡,九天準備好包裹,想早早睡覺,可是躺在床上興奮地睡不著。
突然,聽見外頭有些聲音,想必是白笠回來了。
九天心裡琢磨著,白笠不知為何這一天都在躲著她。是不是因為去守山的事惹他生氣了?會不會他本意想去守山,自已先搶了他的機會?
明早就走了,還是跟他打個招呼吧。
九天翻身下床,跑到了白笠房門前,沒等敲門,白笠先把門開啟了。
“進來坐吧。”
白笠聲音低沉,似乎心情不太好。
九天“哦”了一聲,進屋坐在茶桌旁,沒有像往常那樣自顧自地倒茶喝。她看看白笠,感覺氣氛十分尷尬。
為了緩和氣氛,九天先開口:“那個……明天我就要出發了,來跟你打個招呼……”
“嗯……”
白笠輕聲回答一聲,也走到了桌邊,給九天和自已各倒了一杯茶。
九天從來沒見過這麼鬱鬱寡歡的白笠,在她印象裡,白笠一直是嬉皮笑臉的模樣。
一時之間,她竟然有些愧疚,小心地問他:“你是不是想去登仙山?那……明天跟師尊說說,就說我不舒服,你替我去好了……”
白笠苦笑,他是想去,但不是跟師尊去……
“我不去。這是個好機會,你要好好珍惜!”
說著,他起身,從櫃子上拿出一個包裹,遞給九天:“拿著,到那應該會用到。”
九天掂量了一下,是幾件稍微厚實的衣服。
“謝謝六師兄!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我去登仙山而和我置氣呢……”
九天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為什麼要為此事生氣?”白笠不解。
“那你今日為何一直悶悶不樂的,還……似乎在躲著我?”
白笠看九天一臉懵懂地看著他,嘆了口氣。
九天突然想到什麼,篤定地說:“我知道你為什麼不開心了!你放心,等開山日我肯定帶你回家找狐狸爺爺,用不了多久,你們爺孫就會團聚的!”
“你覺得我鬱悶的是這件事?”
“也不是嗎?那是什麼,說來聽聽,我幫你分析分析!”
“你真想聽?”
“嗯!”九天點點頭應聲。
“其實……”白笠有些難為情,想了想,鼓起勇氣繼續說:“因為我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
“嗯?”九天頓時來了興趣,努力剋制自已好奇的心,儘量平靜地問他,“什麼叫不該喜歡?”
“她有婚約,快嫁人了……”
“什麼!有夫之婦?那你怎麼不控制點自已呢?”九天既驚訝又埋怨地大聲說。
“這是後來才知道的事……”白笠眼望四周,心虛地說。
“那就斷了這心思唄!以後還有合適的,我給你介紹幾個小仙女,這事包在我身上!”九天拍拍胸脯自信地說。
“可是我們狐族一生只為一人動心……”
白笠突然深情地看著九天。
可惜九天並沒有察覺出來,還一臉惋惜加同情地說:“啊?那你也太慘了吧!怎麼這麼不小心!這豈不是要孤獨終老了……”
“沒事的!來日方長,我還有那麼多熱愛的事情要做呢!何必拘泥於這些情情愛愛。”
白笠收回目光,伸個懶腰,露出玩世不羈的笑容。
這話,似乎是在安慰自已。
“嗯,有道理!”九天給他豎個大拇指,繼續問他:“既然都想開了,那為何又愁眉不展的?”
“這不還在整理心緒嗎!你個小泥鰍懂什麼叫愛情嗎?”白笠伸手敲了一下九天的頭,“愛情就是可以讓人的心情起起伏伏、伏伏伏……”
他用手比劃著,見九天似懂非懂的模樣,嘆口氣:“算了,你沒事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別起來晚了!可別讓師尊等你!好好表現,好好學習!”
白笠叮囑完九天,把她送了回去。
看著她屋裡燈火熄滅,白笠不禁苦笑,這輩子就算孤獨終老也無所謂,只要她幸福就好。
如果她不幸福,就算要受天雷地火之刑,也要把她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