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安全島的路,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有人被大火攔住,有人被惡魔環伺。
李奕辰很確定,自已和圓圓這一次是真的被綁架了。
雖然現在還是自已開車,但路線明顯是安全島的反方向,且車隊在一個地方一停就是幾天,也不著急走。
醒悟過來的李奕辰心中暗暗計較,無論如何一定要找機會甩掉這個車隊。
有句老話說的對,人以群分物以類聚,能跟著大強混下來的,也都是差不多的人品。
這群人裡倒還真有個能人,原本是個街頭扒手,被抓後坐了幾天牢,出來又去學修車,修車技術不怎麼樣,倒是學會了偷車,開始也幹過幾票,後來到處都有攝像頭,不好下手,就打算老老實實的當個修車工。
末日反而給了他足夠的發展空間,大強車隊的貨車也都是他開啟的,還給每輛車又重新配了鑰匙。
大強的幾個心腹,開著偷來的珍藏版豪車在空蕩的街頭到處亂竄,見到喪屍更是興奮的嗷嗷叫著一路撞過去。
反正路上大把空車,撞壞一輛還有無數輛,豪車零元購,看上哪輛開哪輛。
李奕辰就很討厭這些人,因為他每天都被這些車明裡暗裡的包圍著,根本沒機會甩開車隊。
但機會總會有的,只要小心應對,耐心等待。
這天車隊到了一個地廣人稀,遠離城市的地方,周圍綿延上百公里的山脈是天然的世外桃源,整整一天,沒有喪屍,也沒有變異野獸。
圓圓驚喜的拉著李奕辰直喊,她跟爸媽來這裡玩過,還在村子裡住過幾天。
想起上次陪父母來這裡的情景,圓圓心裡更多的是愧疚,那是最後一次見父母,當時她只嫌這裡偏僻,網路不好,太陽太大。
現在也不知道父母是不是還活著,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越想越傷心,趴在李奕辰肩膀流淚。
李奕辰抱著圓圓低聲安慰著,也想起自已的家人,上一次放假他都沒回去,最後一次通話還跟父親大吵一架,父親氣的叫他永遠不要回去,竟是一語成讖,真的回不去了。
大強站在遠處眯著眼看了會小情侶卿卿我我,心裡酸不拉嘰的,表面還要保持溫和,交代女人們在車上等著,所有男人原地下車,準備進村子蒐集物資。
村子依山勢而建,由下至上,由一塊塊石頭砌成的臺階,組成又窄又長的村道,沒有規律的蜿蜒伸展向看不清的最高處。
一棟棟古樸小巧的石屋錯落在石階兩側,石屋外牆爬滿枯萎的藤蔓,臺階組成的村道兩邊有不少小棚子,擺著各種民俗小商品,讓本就不寬的石階路更加逼仄。
其間還有些遊蕩的喪屍,一小部分斷手斷腳的在石階間爬行。
大強拉開弓箭,一箭正中臺階中段一隻仰頭髮呆的喪屍。
中箭的喪屍翻滾下臺階時又撞上其他喪屍摔倒,像滾雪球似的,一路裹挾著石階上的喪屍們滾落,引起喪屍村的躁動。
李奕辰心驚肉跳,不是因為喪屍,而是怕大強在背後放冷箭。
大強的箭法幾乎能趕上專業運動員了,又狠又準,李奕辰很有自知之明,自已的身子骨比喪屍也硬不了多少。
整個石村被喪屍的吼聲驚動,也發現了人類的到來,蜂擁著想衝上來,分一點血肉,只是村道對腿腳不利索的喪屍實在不怎麼友好。
人類裡只需要一個大強舉著弓箭,將道路中間的喪屍射倒,翻滾的喪屍就會被同類碰撞,滾下臺階,摔掉腦袋,再被其他來搶食的同類壓住,動彈不得。
“兄弟們,上!”
蜿蜒向上的石階村道上,幾乎再見不到一隻還能站立著的喪屍時,大強一聲大吼。
車隊所有戰力出動,沿著石階一路向上補刀。
想偷懶的李奕辰最後也不得不在大強的目視中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只是他不敢直直的走石階路,閃到旁邊的小路上,藉著石屋的掩護,躲避大強隨時有可能射來的冷箭。
小石屋裡採光很差,黑咕隆咚,但幾乎每一間都藏有喪屍,只是被門擋住,出不來。
清理石屋並不比在外面輕鬆,李奕辰跟一個瘦高男人一組,一個踹門,一個拿刀砍。
在清理到最後一間,也就是村子最高處的小廣場時,李奕辰正在跟一隻速度極快,四肢細長的喪屍打鬥,砍刀斬下那隻喪屍半個身子時,突然一陣破空音從耳邊穿過。
咻——
完蛋,大意了,我死了圓圓怎麼辦。
李奕辰在腦子裡一閃而過這句話。
但想象中的疼痛感卻沒有出現,他又想:原來人要死的時候是沒感覺的。
“喂,還沒清理完,發什麼呆,操啊,快來幫忙啊。”是跟他一起上來的男人的聲音。
扭頭看去,那人正把一隻喪屍按在小廣場中間的石柱上,這隻喪屍高近3米,壯如蠻牛,那人只能拼命按著喪屍不讓自已被抓傷,卻空不出手攻擊。
李奕辰呆呆的想:我都要死了,還怎麼幫忙。
接著又一聲衝破音障的聲音,咻——
被按住的喪屍腦袋上,釘上一根箭矢直插進右眼。
喪屍不再掙扎,那人終於空出一隻手,一刀砍在了喪屍的脖子上。
“媽的,想害死老子啊,你行不行,不行滾蛋,只會抱女人的廢物。”男人還在驚恐中,把恐懼全都化作憤怒發洩到李奕辰身上,又一腳踹飛喪屍腦袋,提著刀向廣場後的石屋衝去。
大強也提著弓箭走了過來,拍拍李奕辰的肩膀,臉上笑咪咪的,壓低的聲音卻沒有絲毫溫度:“就算要弄死你,老子也不會當眾動手,你放心。”
李奕辰的心又揪了起來,他這會才開始後怕,大強剛才的話,算是扯掉了最後一層窗戶紙。
無論如何,一定要想辦法儘快離開。
進石屋的男人在大強剛過小廣場一半的時候,衝了出來,驚懼的叫喊聲都變了音,狂喊著救命,向山下衝。
在他身後是一窩老鼠,各個都有小牛犢子那麼大,渾身漆黑,一眼看不出有多少隻,把石屋的門口圍堵個水洩不通,遠遠看去,像一坨黑毛在蠕動著往外衝。
大強轉身就跑,李奕辰還愣在原地,聽到大強喊同伴的一聲“走啊”他才想起來跑。
第一個進石屋的男人還是被擠出來的老鼠追上,瞬間便被淹沒,連一聲叫喊都沒再發出。
鼠群沒立即追大強和李奕辰,而是疊成一堆爭搶著近在咫尺的食物,只是一個屍體並沒有拖延鼠群多久,不到1分鐘,鼠群已四散在石村子裡追著人咬。
黑壓壓的鼠群奔騰,村子裡到處都是,李奕辰只顧著狂奔,耳中甚至能聽到自已狂亂的心跳聲。
眼看就要被最前面的老鼠群追上,跟他一起跑的男人向後推了李奕辰一把,卻沒把健壯的李奕辰推倒,反而將他推向小路一側的巷子裡。
只一瞬間的停頓,那人卻被從上面摔下來的老鼠砸中,接著就被追上的鼠群淹沒。
滾進巷子的李奕辰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爬起來繞過小巷子,從村道的排水道滑滑梯似的,滑了下去。
滑到半路,水道改道,接下來的路根本就不是用來走人的,他不得不在變成了坑坑窪窪大小不一的石塊組成的陡坡上,連蹦帶跳的往下走,還要隨時保持著身體平衡以防滾下去。
身後和右前方是正在竄來竄去見人就咬的老鼠,左邊是突然高聳的露著岩石的山體,李奕辰都想放棄掙扎了。
圓圓的聲音在遠處傳來:“李奕辰,快跑啊。”喊聲淒厲,像是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
這一瞬間他想:不能往圓圓在的方向跑,他必須引開鼠群。
笨蛋快跑啊,別管我了。
李奕辰在心中吶喊。
“傻逼啊,你往哪裡跑啊,快過來,找死啊你。”圓圓站在開著車門的駕駛室旁邊,雙手在嘴邊呈喇叭狀,衝他喊。
緊接著,身後傳來一陣轟隆巨響,還伴隨著地面的震動,李奕辰扭頭瞄了一眼。
整個石村從頂部開始像推倒的積木般往下塌陷,到他所在的地方,也只近在眼前,不少更大的老鼠掉進裂開的地縫,反而追不上他了。
大強已經上了車,同時另一輛眩目的紅色跑車在車門還沒關上的時候就已經衝了出去,大貨車更是早就啟動。
村口的路上只剩圓圓還固執的衝他揮手喊叫著不願離開,一個被隊友拋下的男人正在靠近圓圓身邊的越野車。
沒有時間再給他考慮,調轉方向衝向在等他的汽車狂奔。
等他跑到時,男人正拽著圓圓,想把她推開,圓圓兩隻手拼命扒著門窗,兩條腿胡亂踢踏著踹那個搶車的男人。
李奕辰怒罵一聲,握緊拳頭砸在男人腦袋上,接著扣住男人肩膀,一個過肩摔,把人甩了出去。
圓圓一脫困,立刻縮回駕駛位催促著李奕辰快點上車。
“走”李奕辰鑽進車後座的同時大喊一聲,圓圓已經踩下油門。
李奕辰死裡逃生,吐出一口一直憋著的那口氣,整個人癱倒在汽車後座。
再去看那越來越遠的石村,淹沒在揚起的滾滾塵土中。
追上來的十幾只大老鼠也把剛才想搶車的男人淹沒,更多的老鼠正在向他們的方向湧來。
前面開車的圓圓在李奕辰跳上車的時候,才崩潰大哭,渾身顫抖著控制方向盤。
視線被淚水模糊,還要拼命睜大眼睛看路,嘴裡不停的罵著李奕辰,含含糊糊的,也聽不清在罵著些什麼。
李奕辰聽著圓圓的哭罵,看著追上來的老鼠急道:“別罵了,老鼠追來了,踩油門踩油門啊。”
圓圓又是更大的一聲:“哇,李奕辰,老孃要咬死你,哇嗚嗚。”
罵歸罵,腳下還是油門踩到了底。
這是她第二次飆車,雖然沒駕照,但兩次逃命中激發出來的潛能證明,這妹子大概是個被耽誤的神車手。
縱橫交錯的公路網沒了往日的繁忙,路邊作為綠化的植物全部枯死,落葉把停在路上的車子覆蓋,一起被枯葉埋葬的還有斑駁的血跡和屍骸。
一輛越野車孤獨的行駛在公路上,也不知道是去什麼方向。
李奕辰提醒了好幾次可以停車了,圓圓還在渾身顫抖著,不肯放開踩了一路的油門,直到車子燃油耗盡才不得不停下來。
“好了好了,安全了,沒事了。”李奕辰跳下車,拉開駕駛室車門鑽進去安撫著她。
圓圓一雙手還死死抓著方向盤,因為用力,十指都泛著白,一雙圓滾滾的眼睛哭的通紅,像只受驚的兔子。
還是個冒著鼻涕泡的髒兔子。
李奕辰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在身上摸索著想找張紙巾給兔子擦擦臉,兔子急了,跳起來對他拳打腳踢:“你是個傻子嗎,人家都知道往車上跑,你怎麼還往後跑,老孃還沒被男人啃過,就要先被老鼠啃了,我虧大了。”
李奕辰愣了一下,又笑了起來,也不阻止,任她發洩著恐懼的餘悸,但那煞白的小臉和冰涼的小手,更是讓他心疼。
這姑娘這次是真的嚇壞了,想到那個被隊友拋棄的男人,他更是感激,圓圓沒有拋棄他,大男孩心裡被一股溫暖裝的滿滿的、脹脹的。
拉起那雙冰涼的手,把人揉進懷裡,在她耳邊低低的說了聲:“謝謝你。”
他不知道除了謝謝,還應該說些什麼,但一般這個時候,該順其自然的親一下,然後就順理成章的可以這樣那樣了。
李奕辰在心裡醞釀著勇氣,懷裡的人突然身子一軟,要不是被他緊緊抱著,就得滑下去。
李奕辰慌了,他懷疑是不是自已抱的太緊,把人勒暈了。
圓圓驚嚇過度,全程又哭又罵又顫抖著集中精神駕駛汽車狂飆了幾十公里,脫險後緊繃一路的那根弦一鬆,這才累暈了過去。
但李奕辰不知道啊,急的手忙腳亂,又是掐人口,又是拿著薄荷膏往圓圓鼻子裡戳,折騰了好一會。
圓圓皺褶眉嘟囔了一句:“討厭,別吵。”
原來是睡著了,李奕辰這才放了心。
圓圓醒來時,天已經徹底黑了,她什麼都看不到,但聞到了熟悉的味道,讓她安心了些。
她身上蓋著李奕辰的外套,一雙粗糙的大手,撫在她的頭髮上,少女無比貪戀這一刻的親暱,不想動。
但
她想尿尿。
忍了又忍,李奕辰的手從她頭頂,摸到肩膀,再到背,還在繼續往下。
圓圓讓尿憋的渾身起了一層雞皮,又想罵這男人沒人性趁她睡著佔便宜,又期待著他繼續。
卻不知道,李奕辰都要困死了。
圓圓累暈後身體還在顫抖,他試著用以前安撫養的小貓的動作一遍一遍的安撫著,果然懷裡的人不抖了,但一停下,又開始不安的顫抖。
他只得強打精神,心裡還在想,圓圓頭髮這麼多,擼一夜應該不會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