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凜看著那些純真的笑容,忽然忍不住溼了眼角,他低著頭搞不清自已到底想要找尋些什麼了。
忽然,他看向溫仲言,老人正在燒水。
“這個人是誰?”
溫仲言倒好水,聞言側臉過來看,看著他指著的照片,沉默了片刻才說:“那是我女兒。”
“你就一個女兒嗎?”
“嗯,就一個。”
“她現在在哪裡?”
溫仲言放下手裡的水壺,看著照片搖了搖頭:“不知道。”
江凜心下一沉,是不知道還是不想知道。
“很多年沒有訊息了。”
江凜強忍著心底的秘密,他試探道:“是丟了嗎?報警了嗎?”
溫仲言察覺到他的話裡的試探,一時有些戒備,目光犀利的看向他。
“你想問什麼?”語氣不悅。
江凜穩住情緒,看著照片,側臉冷峻。
“老師說,如果人丟了,尤其是女人和小孩,報警不用等待48小時。”
溫仲言聞言,嘆了一口氣。
“她跑了,跟著別人跑了,我也不要她了。”
江凜身體晃了一下,瞳孔放大,整個人簡直不敢置信自已聽到了什麼。
“跑了?”
“嗯,你就不要多問了,小孩子太好奇不是什麼好事。”
江凜淚眼猩紅,只得強低著頭,任憑手攥成拳抖的不成樣子。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是這樣,他小時候問過溫崢,溫崢只是目光閃躲,含糊其辭的說她忘記了,或者說找不到了,卻沒有想到在這裡,他聽到的卻是她跟著別人跑了,跟著誰跑了?
為什麼從他記事開始都是溫崢一個人帶著他,從來沒有見過那個值得溫崢跑掉的人。難道他的父親真的是一個拐跑溫崢卻不負責任的人?
他不得其解,找不到答案。
蘇玉娥端著一盆面出來,又進廚房後端來了一碗滷子。
蔥花油。
江凜經常吃,因為溫崢會做這個。
鄧和跟陸明洲已經吃飽了,看到端來的麵條兩個人相視一眼,直咽口水,這不得撐死他倆啊。
江凜接過碗,道了句謝,他低頭看著上面的油花,清淡卻很溫馨。
三個人吃完飯後,江凜起身將碗筷收拾好,卻被蘇玉娥阻止了,她年紀大了,看見孩子格外的喜歡。
“你們別動了,我自已收拾就行。”
她端著碗筷進了廚房,很快傳來了刷碗的流水聲,溫仲言進了一趟臥室,出來後手裡拿著幾張紙幣。
“吶,爺爺給你們點錢,路上買點東西,不買也留著傍身,小孩子出門不能走太遠,丟了可怎麼好,你們快回去好好學習吧。”
他把錢遞給江凜,那是幾張一百的錢,褶皺痕跡明顯。江凜只是看著,卻沒有接,他笑了笑:“爺爺,我有錢,足夠了。”
溫仲言愣了愣,還是強行塞進了江凜的口袋裡,然後轉身坐在了椅子裡,開始泡起了茶。
江凜站了一會兒,看他沒有再搭理自已的意思,只好坐回了沙發裡,他把外套脫下來拿在手裡,手伸進口袋捏了捏那幾張錢,心裡沉甸甸的。
過了一會兒,蘇玉娥也從廚房出來了,她看著江凜笑了笑,溫柔和藹。
江凜看見了她,這才起身。
“爺爺奶奶,我們就先走了,謝謝你們請我們吃早飯,以後有機會,去平南,我叫江凜。”他說的有些緊張,卻還是穩住了語氣對他們發出了邀請,。
蘇玉娥很喜歡他,她細細打量著江凜,然後笑著說:“我們都這麼大把年紀了,哪裡還能去那麼遠的地方啊,不過就是吃頓飯,你們走的話,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江凜點了點頭,目光留戀的掃了一遍這個房子,然後三個人就離開了。
這種房子在鬧市區,鄰里關係都很密切,很多人進進出出的碰面很容易。
江凜剛下樓就遇見了今天買菜的那個爺爺,他瞥了一眼後,問他:“小傢伙,你是去了老溫家嗎?”
江凜點了點頭。
他繼續問道:“你們認識?”
江凜搖頭。
那爺爺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一臉的惋惜。
江凜不解。
“爺爺,您為什麼這麼問?”
那爺爺笑了笑擺擺手。
“沒什麼,我還以為你們認識呢。”
江凜斂目,道了句再見就走。
鄧和跟陸明洲早就想走了,他倆現在吃撐了,一個勁的想打嗝。
陸明洲幽怨的看了眼江凜的背影。
“江凜,早知道你外公要請我們吃飯,我們就不用在飯店吃了,現在好了,撐得我只想吐。”
鄧和接茬:“江凜早飯沒吃,就我倆吃了,現在好了,又一頓。”
陸明洲見江凜不說話,以為他情緒不好,他上前撞了撞他的肩膀。
“江凜,你別想太多,過去的事不是你能決定的,現在你也看見了,你外公外婆都還好,以後找機會多來看看就是了。”
鄧和附和道:“對啊,現在你都已經找到他們了,以後再來還不容易啊。”
江凜闔上眼,太陽光毒辣,他卻覺得渾身冰冷。
他在想,當初溫崢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能這樣毅然決然的離家出走。
因為愛情?如果因為愛情,那他的父親是誰,現在又在哪裡,真的如溫崢所言死掉了嗎?死掉了為什麼連張照片都沒有。
顯然,他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很久就已經不相信種敷衍的話了。
可那個人在哪裡?為什麼丟下他們?
這件事重要嗎?重要也不重要,江凜覺得對於自已一點都不重要,對於溫崢卻很重要,他要問問他,為什麼要把所有的痛苦和壓力留給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江凜睜開眼,想起自已小時候被喊野種的時候,他沒有爸爸,溫崢一個人拉扯他,時間久了,風言風語自然就多了。
他生氣過,為此憤怒過,可他看見溫崢哭紅的雙眼就心疼了,他承受的,遠遠不及溫崢的十分之一。
這些都是因為他。
他認為這些都是因為他。
他艱難的喘息,痛苦難抑的仰著頭,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滾落至耳下,消失在脖頸處。
“為什麼都不要她了?”
他只要一想到溫崢,就難過的不行。
這個夏天總是要結束的,就如同他的青春,他被呵護,同樣也呵護著自已想要呵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