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都城各大街小巷，各酒肆都在傳遞著最新的訊息，有的人歡喜，有的人則漠視，似乎這根本與自已沒有什麼關係。
也有的人在議論著前太子妃，也有的人在議論著王明遠幸運至極，剛剛奪職下獄，現在又攀附上太子，攀附上未來的皇上。
王明遠的府邸不時迎來朝中大臣，簡直是門庭若市。
都是來道喜的，既恭賀王明遠安然出獄，也恭賀王明遠能夠結得這門親事。
說什麼的都有，除了以前提攜的幾個學生因為之前不敢明目張膽地看望老師，避免太子猜忌，所以趁著這次機會來慰問老師以外，其餘的大多是朝堂中最常見的恭維罷了。
只不過是提前打好關係，謀得個仕途上的順利。
唯有之前一直關係要好的大理寺卿孟士元和兵部尚書楊海川沒有來。
王明遠偶爾也會往門口望去，但又多次搖搖頭回到房間坐下，不知道是怕他們來，還是希望他們來。
申時許，孟士元來到了楊海川的府邸。
“楊大人，可曾聽聞太子即將娶親一事？”孟士元剛剛坐下就問起了楊海川。
楊海川也是緩緩坐下來，“如何不知啊？此事在京城現在是傳得沸沸揚揚。”
孟士元沒有立即回話，若有所思地想著。
“孟大人前來是為這個事情？”楊海川問。
“楊大人，丞相此舉我是實在看不懂啊！所以特來問問楊大人有什麼看法！丞相前些日子才反對太子還被下了獄，如今居然同意了這門親事，我實在感到困惑！難道丞相是打算投奔太子了嗎？”
孟士元一直是個直腸子，嘴裡藏不住東西，一股腦說著自已的看法。
楊海川也是疑惑了一會兒，隨後平靜地說：“不瞞孟大人，此事我也是不明所以。
按理說，丞相不是這麼反覆無常的人，丞相為官多年，眼裡最容不得沙子。但此訊息出來，我也是倍感困惑。
不瞞孟大人，我午後都想去找丞相，但是我估計眼下丞相府客人應該是絡繹不絕，所以就沒有去。”
“楊大人打算去了怎麼問呢？”孟士元疑惑地問到。
“直接問唄，我與丞相相交多年，雖說局勢現在已然大有改變，但是我始終不相信丞相會變成表裡不一的人，我只能當面去問問！若是有苦衷，老夫也可為他分擔一點，若是。。。。。。”
楊海川說著頓了下，“若是真的投奔太子，老夫寧可辭官，也不會再在這個朝堂上與他和太子為伍。”
孟士元一聽，“辭官？楊大人三思啊！”
楊海川則是笑了下說：“何須三思啊，若是丞相真的投奔太子，我要麼同流合汙，要麼死在太子手裡，只希望到時候辭官能夠獲得准許，或可圖個下半生安樂！”
孟士元一聽，臉上浮現出了遺憾的表情，“也不知道事情為何到了如此地步，但是楊大人切莫如此想，若是真要死的話，可能第一個是我孟某了。畢竟周山是我安排人查的，太子想必早已知曉。
孟某這些天一直在家，既惶恐不安又淡然自若。丞相入獄的時候，孟某就估計太子可能對我會下手的，只是等了這麼多日，也不見太子有何動作，孟某也是詫異得很。
但是如今丞相出獄，太子即將迎娶丞相的女兒，倒也是弄得我摸不著頭腦！倘若丞相也歸順了太子，那麼朝堂內外的大臣一定會看著風向，全部歸順太子。
那麼之前我們何必還查周山？直接順勢擁立太子豈不是免遭猜忌，丞相也不會下獄受苦，至少能獲得一個‘擁立’的功勞，日後且不說順風順水，起碼還能靠著這個‘擁立’之功在朝堂多苟且幾年。”孟士元自嘲著，同時也是不斷搖搖頭。
對於他來說，破案查案是主要任務，其實朝堂爭儲奪位也好、弒君叛亂也好，本身與他無太大關係，反而捲進了這個旋渦，現在丞相已然嫁女於太子，反倒是感覺有點低落和可笑。
“孟大人，此言差矣，現在事情尚未弄清楚，切莫如此，我依然相信此事並非丞相本意，不如我們一同前去丞相府問個究竟。”楊海川看著孟士元如此洩氣，忙勸說著。
孟士元則是收拾了一下表情，端正了一下坐姿，“讓楊大人見笑了，孟某也是隨口抱怨了一下，也只有在你這裡才會如此。
再說孟某也不是怕死之人，豈能反覆。不過丞相府我就不去了，楊大人到時候問出個什麼事情告知一下便可。”
“好吧！那孟大人等我訊息！”
隨後兩人聊了些如今朝堂的局勢和一些瑣事後，孟士元就告辭了。
晚膳後，楊海川一直等到戌時時分，才從府裡出來前往丞相府。此刻禮部的人和探望的朝臣均早已離去，府裡就王明遠一人和府裡下人、管家。
王明遠看到楊海川來了既是詫異也是驚喜，好幾天不見，兩人倒也沒那麼生疏，支走一應下人後，楊海川也是毫不客氣地詢問起了今天的事情。
“難道在楊大人眼裡，我王明遠就是個小人嘴臉嗎？”王明遠聽完楊海川的話，冷冷地說到。
楊大人一聽這個，也是立馬說道：“丞相當知我不是此意，只是如今京城都傳遍了這個事情，我是實在不知道丞相究竟在作何打算啊？”
王明遠聽到楊海川如此說，嘆了一口氣，然後示意楊海川用茶。
隨後緩緩說道：“楊大人不是第一天認識老夫，老夫豈是那攀附權貴、貪生怕死之徒！”
“豈敢豈敢！丞相莫怪，楊某並無此意！”楊海川聽王明遠這麼說，又趕忙道了歉。
王明遠苦笑了下，“雖說你並無此意，但是我料想此時全京城甚至是周邊知道此事的府衙官吏和百姓，應該都以為老夫為了出獄而將女兒嫁給太子。
尤其是朝臣，定會認為老夫是為了攀附太子，已然違背了自已的原則，見風使舵，頗識時務。此事一出，想必此刻應該已有不少臣工拜倒在太子門下了。
看來，太子的陰謀得逞了，如此一招，立刻就將老夫置於了不忠不義、首鼠兩端的境地。順勢籠絡了之前舉棋不定的人。
太子果真不是從前那個看起來憨厚、孝順之人了，城府之深，處事之穩，詭計之險惡，也難怪先太子會枉死他手！”王明遠說著，眼神裡閃爍著無奈和悽楚。
“太子陰謀？”楊海川聽到這裡自言自語道。然後站起來走了幾步，又迅速回到座位上。
“丞相是說太子娶倩兒是故意的，就是故意放丞相出獄，然後讓大家都以為丞相已經投效太子，如此改變大家的立場投效於他？”
“不然呢？你以為太子會為了別的娶我這一個廢了的丞相之女嗎？你在朝堂這麼久，就沒有看出來嗎？”王明遠輕蔑地說。
楊海川臉色一下變得很尷尬，但是又問到：“既然知道如此，丞相何苦答應呢？這不是有損丞相名聲，擾亂視聽嘛！”說著一副不理解之意。
“你以為老夫想嗎？若不是為了皇后，為了太子妃，老夫豈能答應如此卑鄙之徒？”王明遠忽地站了起來，聲音略微大點地說到。
此刻，楊海川算是明白過來了，要是再不明白，可能真的又要被罵了。
“雖說老夫答應了這門親事，但是，即便日後倩兒貴為皇后，老夫就是死，也不會認這個君王！”片刻後，王明遠聲色俱厲地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