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見到沈夫人,臉上神色恭敬,聽到沈夫人說家裡有人鬧事,馬上帶了人趕去。

錢府管家見到方木,哆嗦了一下,還沒說話,就被方木拿下了。

“怎麼又是你,上回的板子還沒吃夠是吧?”

“大人冤枉啊,小的是奉錢老爺之名來找新娘子的,這戶人家把錢老爺的新娘子給藏起來了。”管家捂著被揪住的耳朵,哎哎喲喲地哼著。

“新娘子?誰家的新娘子啊?”

“是江一家的女兒江西西,小人所言句句屬實,大人要是不信,問問江一,這門親事可是他親自答應的。”管家說完指向了江一。

藏在人群中背過身子低下頭的江一在心裡暗罵管家多嘴,背後的目光一道接一道,他不情不願地抬起頭,跟方木——他曾經的上級以及舊日對頭打了個照面,臉色很是尷尬。

方木見著他,只是冷笑一聲,大手一揮道,“都帶走,回衙門。”

杜知府新官上任,秉持著為民除害,是案子就要認真對待的原則,親自審問起臺下的眾人。

臺下兩方各執一詞,杜知府只得派人去茶館傳喚李大龍帶回江西西。

候堂時,陳杪來找杜知府。

“火藥的路線已經摸出來了,明日夜裡,你派些人手,隨我一同去攔截。”陳杪說。

杜知府點頭稱是,問道,“不知寶物的下落,大人如今可有頭緒?”

“還未查出。”

“那大人接下來打算怎麼查?”杜知府又問。

“等火藥攔截下來,看看他們嘴裡能不能撬出什麼東西吧。”

杜知府頷首,“是。”

“大人,江西西已經帶回。”方木此時進來稟報。

“我即刻就去。”杜知府對著陳杪鞠了一躬道,“大人,下官先告退。”

開堂二審時,江西西作為關鍵人證,證實了江沅清一方的說辭,方木將在錢府管家身上搜到的欠債畫押字據一併呈上,真相不言而喻。

杜知府怒道,“聖上寬仁,厚待百姓,你竟然做出賣女抵債的行為。”

江一聽後,當即磕頭喊道,“大人,草民冤枉啊。”

“還敢抵賴,人證物證俱在,你的意思是說本府冤枉了你?”“來人,將此等刁民拉下去痛打20大板,以儆效尤。”

“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

江一被拉下去後,外邊很快傳來求饒痛哭的聲音,混雜著木板拍打肉體時發出的厚重聲音,令堂上眾人都臉色一變。

痛哭求饒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江西西聽得臉色發白,額頭上冒出了顆顆冷汗。

同樣臉色蒼白的還有錢府管家,他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直到聽到杜知府嘴裡傳來“錢府罰俸500兩,往後不得再騷擾良民,否則罪加一等,絕不輕饒”,才終於如釋重負。

下了堂,江沅清攙扶著江西西,江西西只是低著頭,等李大龍來時,她迅速抽出自已的手,走近李大龍身旁。

江沅清看在眼裡,並未多說,“那大龍哥你帶西西姐回去吧,我就先回家了。”

潮汐樓裡,陳杪派去暗中保護江沅清的侍衛敲門求見。

陳杪停下翻動書頁的手,聽著侍衛稟報詳情。

“知道了,繼續觀察。”

“是。”

侍衛退下後,陳杪又命人召來方木。

“屬下拜見大人,不知大人傳喚屬下,有何吩咐?”

“你去錢府走一遭,就說商行舊簿裡,錢井錢莊(錢府開的錢莊)有幾筆賬還算不清,按著規矩,該補繳多少就是多少。”

“是。”方木接過陳杪手中的賬簿。

“再去趟雙雙茶館,讓他們明日巳時來潮汐樓送茶。”

“是。”

方木退下後,陳杪看著案臺上的燭火,火光明亮,緩緩倒映出半張人影。

他將燭火吹滅,拂了拂身上的月光。

…………

月光同沐。

江沅清躺在床上,毫無睡意。

門外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聽得正疑惑,門忽然被推開,黑暗中一個人影爬了進來。

她半閉著眼,盯著那人影,心跳如鼓,只見那人影正在櫃子裡翻找著什麼東西。

她躡手躡腳起身,正想跑出去喊人,那人影好似摸到了什麼,起身回頭,正看到江沅清意圖開門。

他飛撲過去想要攔住她,江沅清先他一步開了門喊出聲。“來人啊,抓小偷,快來人。”

那小偷見形勢不好,當即跑出門去,卻被行動飛速的王滿和王全攔在院子外,他轉頭又朝地窖裡跑去。

江沅清眼見王全和王滿出來,安心了許多,她讓陳蘭依關好門不要出來,自已跟著王全和王滿一起追到地窖裡。

王滿上前和他交起了手,不多時就把他臉上的黑布扯了下來。

看到來人後,江沅清驚訝出聲,“大伯?”

江一被揭露真容後,齜著牙憤怒道,“你要幹什麼?”

“不是我要幹什麼,大伯,你把錢袋子還我。”

“休想。”江一對著她吐了口唾沫,“要不是你多管閒事,那筆錢我早就還了,這是你欠我的。”

江沅清皺了皺眉,“我可不欠你什麼,你現在這樣,是你自找的。”

“呵呵。”江一瞪著江沅清冷笑一聲,隨後轉過身問,“你這裡藏的都是酒吧。”“早就聽西西說了,你賣酒賺了好大一筆錢。”他邊說邊踢翻一罈酒,“真香啊。”

“住手。”王滿喝道。

“你算什麼東西。”江一指著王滿罵,隨後從懷裡掏出一隻火摺子。

江沅清和王全王滿的臉色俱是一變,江一陰笑著說,“這麼多酒,真是可惜了。”

“你別亂來,大伯。”江沅清緊張地看著他手上的火摺子,這批酒五天後就要送去給鄧掌櫃,一旦出事就麻煩了。

“好啊,那你讓他們兩個走開,放我出去,我就不動你的酒,不然…”說著江一又踢翻了一罈酒。

酒香四溢,流了一地,火光撲爍中,江沅清慌亂應好,江一卻再次踢翻一罈,“讓他們進去。”

江沅清看著江一逐漸挪到地窖後,酒水蔓延在眾人腳邊,她朝王全和王滿使了個眼色,江一卻在這一瞬間裡將火摺子丟在手邊的酒罈裡跑了出去。

火光頓時熊熊燃起,江沅清驚呼一聲,和王全王滿一起飛速跑出去抬水救火。

濃煙滾滾,三人費了很大功夫,才將大火撲滅。

滿地狼藉,看著損壞一半的酒,江沅清深深嘆了一口氣。

王全擔憂地開口,“姑娘,這些酒是不是過幾日要送給酒樓掌櫃的?”

王滿推了推王全的手肘,示意他不要開口。

江沅清低著頭,頗為沮喪。

“沒辦法了,已經毀了,我明日去跟鄧掌櫃賠罪,看能不能讓他寬限一段時間吧。”說完又是深深的嘆氣聲。

王滿握了握拳頭,“姑娘的錢袋子還在他手裡,我現在去找他。”

…………

富春樓裡,鄧掌櫃看著江沅清直直皺眉道,“江姑娘,不是我不肯寬限,只是訂酒的客人早就說了,這酒是要用來辦喜宴的,因此半點閃失也不能有。”“十日後我這邊要是拿不出酒,可不好對客人交代啊。”

“我明白。”“不知鄧掌櫃此刻手上還有多少壇酒?”

“約摸50壇。”“江姑娘可是想讓我拿這50壇應急?”

江沅清點頭,“正是。”

“客人要的是200壇,這也不夠啊。”“再說了,這50壇留待十日後送去,那我這酒樓裡怎麼辦?這十日要是有熟客過來,我也難辦啊。”

“我明白,我明白,鄧掌櫃。”江沅清安撫道,“這50壇不如我向你買下,這樣鄧掌櫃也不吃虧,對酒樓裡的客人也有說法,我那裡未損壞的還有80壇,剩下的70壇我再想想辦法,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一力承擔,絕不讓富春樓受到影響。”

“話雖這麼說…”鄧掌櫃嘆了口氣道,“外人眼裡,都以為這酒是我這酒樓自銷自賣的,真出了問題,我這酒樓一樣脫不了干係啊。”

“我明白,鄧掌櫃,無論如何,我都會讓富春樓的損失降低到最小。”

鄧掌櫃想了想,這才勉強答應,“江姑娘,希望你能明白,我這酒樓也有自已的難處。”

“好的,那就多謝鄧掌櫃。”

江沅清掏出錢袋子,花了更高的價格向鄧掌櫃買下他手裡的50壇,請他代為保管好,又再三承諾五天後一定會給他個說法,鄧掌櫃這才臉色好看許多。

回去的路上她心不在焉,一個不小心,就撞到了路人。

“對不住,對不住。”江沅清趕緊道歉。

“怎麼走路的,長不長眼啊?”路人破口大罵道。

江沅清再三道歉後,那人才罵罵咧咧地離去。

江沅清鬆了口氣,站在街上忽然有些失神。

站了一會這才想起今日要去給陳蘭依買補酒,她摸了摸錢袋子,心裡一陣咕咚,想起方才街上撞到的那人,當即朝他飛跑追去。

正在數錢的男人一見後面飛跑過來的江沅清,罵了句娘當即又跑起來。

“抓小偷,抓小偷。”江沅清邊跑邊喊,路人見狀紛紛側目,但又沒人敢上前阻攔。

江沅清使出吃奶的力氣,但還是和男人拉出了一段距離,悲從中來,她的腳步漸漸開始虛軟,直到一道黑色的身影使了個飛毛腿,將那小偷一腳踹飛在地上,她又加緊了腳步,飛奔上前。

身穿黑色衣袍的男子將腳踩在小偷臉上,冷冷問道,“錢袋呢?”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小偷趕緊掏出錢袋子,黑衣男子接過,對著小偷又是一腳,那小偷在半空中翻了個身,而後便撞倒在地不省人事。

黑衣男子的側臉此時變換成了正臉,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江沅清看著那人越來越近的身影,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

她伸手接過他遞來的錢袋子,開啟後數了一下,銀子沒丟,這才又抬頭說道,“謝謝你,陳杪。”

“舉手之勞。”陳杪看著江沅清,許久未見,這張臉一如記憶中的模樣。

“還是要謝謝你,不然這錢我就追不回來了。”

“既然要謝我,不如請我喝茶。”陳杪開口道。

“啊?”

“有問題嗎?”

“沒,沒有。”江沅清搖頭,“你想喝什麼茶?”

“上回山洞裡喝的。”

“沒有蜜桃烏龍茶了。”

“為何?”

江沅清摸了摸鼻子,發現鼻尖有汗珠,當即抬手用袖子一擦。“茶館不收了,桃子的季節也過了,剩下的桃子要用來釀酒,不夠分出去泡茶了。”

陳杪點點頭,“那就請我喝酒吧,用桃子釀的酒。”

江沅清微微瞪大雙眼,心虛地說,“桃子酒,不夠了…”

“那看來你並不想感謝我。”陳杪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不是。”江沅清嘆了口氣,說道,“我的酒窖被我大伯燒了,本來要送去給鄧掌櫃的酒都毀了,現在手裡的酒都急著交差,沒有多餘的可以請你喝。”

“富春樓的飲夏是你釀的?”

江沅清點頭,陳杪當即一愣,想起那天夜裡屬下送來兩壇飲夏,卻被他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他背過身,問她,“商行裡登記的是富春樓。”

江沅清盯著四周看了看,絲毫沒注意到陳杪正在盯著她。

“商行如今整改,你可以用自已的名字登記了。”

“賦稅太重了,還是雙倍。”江沅清將目光最後鎖定在了不遠處的小攤前。

“那裡有桃酥,請你吃那個成不成?”

陳杪搖頭,看著她的眼神裡滿是嫌棄。

“你可別瞧不起這街邊攤,那婆婆賣的桃酥可好吃了。”

“你喜歡?”陳杪問她。

“喜歡啊。”江沅清從錢袋裡掏出錢,“你等我一會。”

而後便跑過去買了一袋桃酥,捧著遞給陳杪,“你嚐嚐。”

陳杪撿起一塊,掰成兩半後先塞了半塊在她嘴裡,江沅清瞪大雙眼,“幹嘛?”

“你先嚐嘗好不好吃。”陳杪淡定答道。

“幼稚,我才懶得騙你。”江沅清將那半塊桃酥嚼碎吞下,看著陳杪細嚼慢嚥的樣子,將手裡的一袋都遞了過去,“好吃吧,都給你,拿著。”

“我要去買藥,下次有空再請你喝茶或者喝酒,今天多謝了,再見。”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往藥材鋪裡跑去。

陳杪看著她飛奔的身影,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桃酥,臉上湧起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

…………………………

回到宅子裡,迎面撞見低著頭的王滿,王滿將錢袋子遞給江沅清。

“追回來了?”江沅清接過,只見一個空袋子。

“對不起,姑娘,我去晚了一步,錢已經沒了。”

看著王滿自責的樣子,江沅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關係,你盡力了,累了一天了,你去歇歇吧。”

“謝謝你,王滿。”

如何解決酒,是當下的難題。

飲夏的釀造時間最少都要15日,如今只剩9日,怎麼算時間上都來不及。江沅清愁苦地躺在床上,左思右想,右思左想…

陳蘭依這時端了盆熱水進來,“沅清。”

“阿孃,怎麼了?”

“隔壁鄰居送來了艾草,阿孃用來燒成汁,給你泡泡腳。”

“不用了,阿孃。”

“聽話,把襪子脫了,過來泡泡腳,昨兒個沒睡好,現下正好松泛松泛。”

江沅清於是起身坐在床前,將腳伸進熱水中,暖意包裹住她的腳掌,一會兒功夫過去,她倒真是放鬆了不少。

“很舒服,謝謝阿孃。”

陳蘭依見江沅清歡喜展眉,也跟著高興起來,可一想到地窖裡的酒,眉頭頓時又皺了起來。

“沅清,那些酒,你打算怎麼辦?”

江沅清聽後,笑容停滯在臉上,她剋制著自已儘量不作出憂愁的表情,開口道,“我會處理的,阿孃,你別擔心。”

“你…”陳蘭依欲說還止,看著江沅清憔悴的臉色,也不忍心再問。

母女倆前後腳出了院子,陳夫人正在院子裡架著火把,王全和王滿跟著搭手,不知在做些什麼。

“你這是在做什麼?秋茗。”陳蘭依問。

“我原本想拿這艾草灰放在屋子裡,祛祛蟲子,結果不小心將這艾草給打溼了,就擱出來曬了。”沈夫人說道。

“那你在下面架火堆幹嘛?”

“我想著這艾草本來也是要燒的,烤著曬還能幹得快些,就不用等明日干了再燒了。”

江沅清走過去摸了摸溼漉漉的艾草堆,架子上的小火烤著,手中的溼葉翻了一會很快就乾燥了起來。

她看著手裡的艾草葉,腦子裡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跑回屋裡去翻自已的釀酒筆記。

摘桃洗桃1日,切桃去核剁碎曬乾3日,加糖入酒1日,等待發酵10日…

有哪一步是可以加速的呢?她看向前面五步,想起手心裡迅速乾燥的艾草葉,拍了拍腦袋,當即讓王滿和王全去把兩日前陳蘭依買回來放在偏房裡的桃子全部搬出來,漲紅著臉說,“上午結束之前,要把這些桃子洗乾淨全部切碎,一定要在上午之前,聽明白了嗎?”

王全和王滿看著江沅清嘴唇動得飛快的模樣,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她到底說了什麼。二人謹慎地點了點頭,陳蘭依和沈夫人也互相對視了一眼,四人迅速開始洗桃切桃。

王滿因為愧疚於沒能把江沅清的錢袋子追回來,跺桃時手用得飛快,跟無影手似的,江沅清怕他累壞了,走過去對他說,“王滿,你去幫我借六口鍋吧,借回來了再幫我搭個小火堆,架起來能燒鍋的那種。”

“好,我馬上去。”王滿將刀遞給王全,又飛一般跑了出來,江沅清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心想,這要是去參加跑步比賽,怎麼都得拿個第一。

桃子切好剁碎後,王滿已經將架子支好,江沅清讓他在底下鋪上柴火,和王全一起把桃子肉分別倒進六口鍋裡。

“姑娘這是要煮桃肉嗎?”王全問道。

“不是,我要你們幫我,像我這樣翻炒,把這桃肉給炒幹,現在還有太陽,配合小火慢炒一下午,桃肉應該都能幹了。”

“王滿,你幫我看著火,必須是小火,不能把這桃肉燒糊了。”

“那我們幫你一起炒。”沈夫人說道。

陳蘭依一口鍋,王全兩口鍋,沈夫人一口鍋,江沅清兩口鍋,王滿看著六處火,四人就這樣分工配合,站在日頭下翻炒著果肉。

日落西山,金光逐漸柔和下來,院子裡的火柴最終燒完,一群人揮舞著手臂轉動著手腕。

“辛苦大家了。”江沅清鞠躬道。

“跟我們客氣什麼呢。”沈夫人笑著說。

“姑娘,現在還要做什麼?”王全問道。

“裝壇倒酒,王滿,王全,你們和我一起去把釀蜜桃烏龍茶的大缸搬過來吧。”江沅清算了算,“得搬14個大缸。”

“阿孃,沈夫人,你們幫我先看著這果肉,別讓蟲子飛進來。”

江沅清說完,便和王全王滿一起去牽驢車搬缸去了。

一行人忙活至夜深,才總算把所有的果肉放進缸裡泡了起來。

看著紙頁上劃掉痕跡的摘桃,洗桃,切桃去核,剁碎曬乾,加糖入酒,江沅清鬆了一口氣,至少在前面幾步,已經把時間壓縮至最短了,原來曬乾要用的三日已經壓縮成一日,如今只剩這最後一步的發酵,時間還有八天,也許這八天還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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