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點。

安保室的門口,整整齊齊站著兩排人,陳昭君也在此列。

一天的工作下來,很多人都對陳昭君這個新人印象深刻,該說他是認真呢,還是死板呢,一次摸魚的情況都沒有,就在那杵著,也不嫌累,廁所都沒上過。

在這一群人中,年齡最小的也有三十幾歲了,唯獨陳昭君格格不入。

即使穿著保安服,那模樣也是相當不錯,不像個幹保安的料子,可他就是做得很好。

你說是裝給領導看的,可今天隊長都沒來,老闆就更不可能關注他們這些小嘍囉了。

王祥林訓完話,破天荒地誇了一回人。

他是保安隊的二號人物,平常隊長休假的時候,管人特別嚴,人長得又黑,私底下,這些人給他取個外號,王狒狒。

下班以後,幾個江西的大叔拉著陳昭君一起去吃早飯,大清早喝酒已經是習慣了,每人53度半斤白的,饒是陳昭君酒量還不錯,回到家時也是昏睡過去。

一覺睡到中午,陳昭君是被餓醒的。

雖然保安有兩頓工作餐,可現在離上班還早呢,總不能一直餓著肚子。

在周圍逛了一圈,最終選擇了一個移動快餐的攤位,這裡的東西賣的便宜,一份才8塊,而店裡的最便宜也要12塊,份量還少。

錢得省著點花,身上就李萱婷給的1000塊,而他的工資也只有2500塊,下個月發下來還要還的,必須規劃好每一筆開銷。

端著飯盒,陳昭君就蹲在馬路邊,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

雖然是秋季,可南方的天氣依然很熱,陳昭君捨不得買幾塊錢一瓶的水喝,就跟老闆討要了一大碗湯,仰頭灌一飲而盡。

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星期裡,陳昭君沒敢再找鍾爻。

除了趙天應和李萱婷找過他一次,剩下的時間幾人沒有交集。

上班,下班,兩點一線。

陳昭君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節奏,並不覺得枯燥。

而他出色的工作表現,讓保安隊長劉耀大加讚賞,從看守崗亭,調到了停車場巡邏崗位。

可別小看這個崗位,很多人都爭著輪換來呢,因為一些老闆從夜總會出來,經常給小費,少的一兩百,多的四五百,這種機會雖然不是每天都有,可萬一碰到了,就是一筆不菲的收入,他們的工資這麼低,誰會拒絕這種機會。

只要看到客人出來,就跑上去攙扶兩下,送到車子那邊,就完成了。

這些天他摸清了一個規律,男客人只要是單獨一個人的,給小費的機率很低,而那些帶著女孩出來的,就表現的很大方,女客人則是恰恰相反,她們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好幾張。

當然,不是每個客人都喜歡你上去獻殷勤,要學會判斷,有些人你對他愛搭不理,反而有效果。

比如說剛才那個,染著一頭黃毛,看著比陳昭君年紀還小的男人,就喜歡別人對他低聲下氣的感覺,你還不能主動,否則他會認為是理所應當的,一旦他察覺到消費權利到期,就會努力找補,所以一開始陳昭君並不搭理他,於是他頤指氣使地招了招手,從兜里豪爽地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陳昭君心領神會,微笑伺候著這位“爺”坐上計程車。

陳昭君每次從客人那裡拿到的小費,都分出一半給隊長劉耀。

他可不蠢,這個讓人眼紅的位置,決定權在劉耀手裡,不懂點事可不行。

劉耀雖然是隊長,工資卻比他們高不了多少,所以昧著老臉收下了,為了讓其他人平衡,陳昭君偶爾也主動提出調換崗位,這樣一來,陳昭君在保安隊的口碑那是相當的好,每次喝酒都把他叫上。

今天陳昭君一如既往,巡查的同時,不斷注意著從裡面走出來的客人。

有一批人,大概五六個,只有一個女的的,其餘都是男的。

個個喝的酩酊大醉,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那個女的已經完全走不動路了,全靠兩個男子架著走。

陳昭君剛上前,這些人就直接無視了他,其中一個還用威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無奈,陳昭君只能作罷,反正已經習慣了。

不過,他很快就發覺不對勁,那個女孩顯然有意識地抗拒,嘴裡不斷說著什麼,陳昭君聽不清,但這女孩應該是南境夜總會的員工,陳昭君見過。

眼看著女孩就要被他們帶上車,一個身影突然攔在他們面前。

這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怒視著陳昭君罵道:“小子,你想幹什麼?”

並非是陳昭君想多管閒事,而是工作職責的一部分罷了。

在規章中明確規定,一旦有夜總會的女孩被帶走,首先要確認是不是本公司的員工,如果是,就要看女孩是否處於清醒的狀態,並表現出自願的情緒才能放走。

這明顯都不符合,陳昭君才把他們攔下來,迎著數道凌厲的眼神,陳昭君平靜道:“不好意思,這個人是我們夜總會的員工吧?我要例行問一下。”

身後一個胖子藉著酒意罵道:“媽的,關你屁事!趕緊給我滾開,聽到沒有!一個臭保安管的還挺寬。”

聽到罵聲,女孩清醒了一些,說話也清楚了:“我不跟你們走…我…”

架著她的男人假裝關心實則打斷。

先前那個高大的男人,從包裡一抽,就見手上多了至少十張票子,對陳昭君警告道:“別管多閒事,這些錢頂你半個月工資了,拿上趕緊滾!”

陳昭君半點沒廢話,對著對講機開啟所有人的音訊說道:“1號停車場有情況,所有人過來一趟。”

不到一分鐘時間,四面八方穿著保安服的身影往這邊跑來。

別看這些人平時懶散,那凝聚力不是一般的強,外人可以看不起他們,但內部要團結,此時包括劉耀在內,一共二十幾人團團包圍住了現場。

那幾名男子見狀,頓時酒都醒了。

倒不是害怕出人命,一些保安而已,還不至於在這裡打死他們,只是怕一會兒收不住手,掛點彩就不值得了。

陳昭君把情況大致給劉耀說了一遍,於是這小老頭抄著鐵棍,對那幾人說道:“臭小子,你也不打聽一下你爺爺以前是做什麼的,敢來南境夜總會搞事?我再警告你們一遍,把女娃留下,走多遠滾多遠!”

劉耀一發話,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步步緊逼。

隨著一些圍觀看熱鬧的人也匯聚過來,幾人也知道今天這女的是帶不走了,不過高個子男人身份不簡單,這種場面嚇不住他,連南境夜總會的老闆都要給他點面子,還能被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保安唬住?

場面頓時僵持住了,一個戴著眼鏡的瘦子湊到高個子男人耳邊,輕聲道:“杜哥,還是算了,別把事情搞大。”

衡量了一下利弊,高個子男人最終選擇妥協,他不經意地瞟了一眼陳昭君,記下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

劉耀吩咐兩個保安上去接回女孩,隨後給這夥人讓開一條道,從他們的穿著以及開的車來判斷,絕對是一群有錢的主,劉耀也不敢真對他們怎麼樣。

臨走前,被稱為杜哥的高個子男人,故意用一種剛好讓陳昭君聽到的聲音說道:“希望你明天還能站在這裡。”

頗具威脅的話語,落入陳昭君耳中。

劉耀使了使眼色,那兩個人就把女孩送回了夜總會,剛才的話他也聽到了,於是拍了拍陳昭君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擔心,在這裡他不敢拿你怎麼樣,最多就是聯絡南境的高層,把你弄走,到時候我會跟上面彙報情況的,我這張老臉在這幹了這麼多年,賣個人情還是能做到的。”

陳昭君感激道:“多謝了,劉隊。”

劉耀笑道:“謝什麼,這本來就不是你的錯,要是按照公司的規章制度做事,還要反過來被怪罪,那我以後還怎麼管下面的人?就算領導要我變通,我也要他親口告訴我才行,我可學不了這麼多彎彎繞繞的。”

陳昭君這個人,很對劉耀的胃口。

拋開工作,他依然覺得這個年輕人很可惜,作為領導,他當然希望陳昭君一直留在這,可作為一個過來人,他更希望陳昭君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裡。

劉耀和陳昭君閒聊道:“陳昭君,你今年22歲了,對嗎?”

陳昭君點頭答道:“對。”

劉耀又問:“22歲,1988年,也就是龍年,幾月份生?”

陳昭君輕笑道:“我不知道,在我們那,沒人算這個,就連我的家人,應該也不知道吧。”

老頭哦了一聲,接著道:“怎麼不找點其他的事情做?以你的這股幹勁,應該有更適合你的工作才對。”

陳昭君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覺得自已並沒有特別的能力,只是按照吩咐把一件簡單的事做好,擔當不起這樣的評價。

再者,他全因為李萱婷才有這樣的機會,怎能任性離開,就算李萱婷同意,他又能去哪?又能做什麼呢?

見陳昭君沉默,劉耀也點到為止:“好了,我就不問你了,人生在世各有志向,問心無愧就好,接著工作吧。”

陳昭君應道:“是,劉隊。”

老頭六十幾歲的人了,步伐依舊矯健。

曾幾何時,他也是奮盡全力,想要在這繁華的城市有個立足之地。

一座高山,越往上能立足的人就越少,地方就這麼大,怎麼可能讓所有人都站在山頂,這不現實。

註定這世上大部分的人,只能在山腳下仰望,想要上去,就要踩著無數人的肩膀,把高處的人往下拉,才有位置立足,這個道理,居然到老了才能體會。

自已尚且如此,有什麼資格勸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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