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雪依舊下著，大地白茫茫一片。
早上出門的時候，餘歲歡裡面多穿了一件衣服，還貼了幾個暖寶寶。可一出門，一陣冷風吹過，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宋嘉禮看著走在前面的餘歲歡，忍不住笑了下。
女孩穿著白色的羽絨服，梳著馬尾辮，耳朵上戴著白色小熊耳罩，腳下踩著一雙黑色的小皮鞋。
她走得很慢，從背後看，圓嘟嘟的一團，像個小熊。
餘歲歡看宋嘉禮一直在笑，不太理解為什麼。
“宋嘉禮你為什麼笑我？”
“笑你像個小熊一樣，圓乎乎的。”宋嘉禮接過女孩背上的書包。
“有那麼冷嗎？”
“才不是小熊，我就是多穿了一件，而且真的很冷好不好。”說著還把拉鍊往上拉了下。
宋嘉禮熟練的拉上她的手，牽著她往學校走去。
“你拉我幹什麼？”餘歲歡不解的看著他。
“我這是怕你摔倒，跟著我比較安全，而且我可以給你暖手。”宋嘉禮冠冕堂皇的說道。
“我有手套。”
“手套不暖和。”
最後餘歲歡還是沒有拗過宋嘉禮，他的手掌緊緊的拉著餘歲歡，源源不斷的熱量傳遞給了她。
到了學校，宋嘉禮不情願的撒開了手，“這條路可真短。”自已小聲嘀咕了下。
路邊的車上下來了一個女孩，她帶著耳機，也不在意地上的雪，徑直朝學校走去。
“稚芸。”
車門開啟，從車上下來了一個女人，正是在辦公室辦理退學手續的女人，餘寧。
餘歲歡在聽到“稚芸”的時候，這聲音和她那天聽到的一樣，她太熟悉這個聲音了。
“歲歡乖。”
“媽媽先把你放到陳叔叔家，等媽媽工作好了就把你接回去。”
“你要懂事，不能給媽媽添亂。”
“媽媽要和你周叔叔結婚了。以後別來給我打電話了。”
······
周稚芸瞥了一眼餘歲歡，不管叫她的人，腳步繼續走著。
“稚芸，阿姨新學了一些吃的，等你晚上回來，做給你吃。”餘寧說著就要去拉女孩的胳膊。
“你這人煩不煩，我爸都不在這裡，不用跟我演戲。”女孩甩開她的手。
越來越多的學生注意到了這裡的情況，不時往這裡看去。
餘寧沒想到這孩子這麼不聽話，眼裡閃過一絲不滿。“你怎麼能說阿姨是演戲呢，阿姨真的只是想試著做個好媽媽，是真的想對你好。”
試著做一個好媽媽。
餘歲歡看著不遠處那個熟悉的臉，是她從沒見過的親切。
一時間情緒複雜極了。她是該慶幸自已的媽媽還在，還是該難過她拋棄了自已，卻在對一個女孩說，“努力做一個好媽媽。”
她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已那麼差勁，連自已的媽媽都不喜歡自已，她從來沒有對自已那麼親切，她給她的印象從來都是嚴厲和不苟言笑的。
周稚芸懶得搭理她，“少來找我，我不喜歡你的討好。”
說完，她的視線看到了一旁的女孩，她看起來很難過，但跟自已有什麼關係呢。
但她還是不可控的看著她，卻發現這張臉和那個女人的臉有幾分相似，她的心一緊，似乎想到了什麼。
餘歲歡沒想到女孩會看向自已，她趕緊低下了頭，不想被她看到自已的狼狽，其實她有點羨慕她，可也不喜歡她，她知道不應該這樣，可她就是難過，自已的媽媽不愛自已。
“稚芸，你聽阿姨的話——”話沒說完，餘寧的話在看到不遠處的人時候戛然而止，眼睛不安的看向一旁。
宋嘉禮注意到了女孩的眼神，他看到了不遠處的女人。
在看到那張臉的時候，怔了一下，一句話也沒說，牽著女孩的手往教室走去。
餘歲歡的腦子亂成一團，她不知道自已是怎麼離開的校門口的。
她被拉著離開，在經過餘寧的時候，還聽到了那句，“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真是奇怪。”
到了班裡，林書晚和祁謹也感受到了女孩情緒的變化，他們默契的沒有說話，只是在默默地陪伴著女孩。
餘歲歡的腦海裡閃過了從小到大她和媽媽相處的畫面，試圖尋找被愛的證據。可她找不到，從始至終，“媽媽”只是她的身份，她被迫的承擔了這份角色的責任，顯然她失職了。
她的記憶已經快記不清媽媽的樣子了，她快要忘記了她，卻又在這個時候出現，就這麼討厭她嗎，她不知道。
宋嘉禮看著女孩的反應，就知道自已的推測是正確的。
他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女人會成為別人的媽媽，但他清楚餘歲歡很難過，她沒有安全感，她希望被媽媽愛著，為什麼這也不能實現。
餘歲歡調整了下情緒，認真的上著課。她裝作若無其事，只是不想辜負自已，也要對得起她和宋嘉禮的諾言。
一天的課結束，餘歲歡如釋重負，她第一次發現，專注學習也好難。
放學後餘歲歡依舊緩慢的收拾著書，宋嘉禮今天反常的先走了。但餘歲歡沒有太在意，她的注意力無法集中，她想，自已果然還是很失望。
在她即將走出教室的時候，宋嘉禮喘著氣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才發現宋嘉禮離開了。
宋嘉禮調整著呼吸，然後像變戲法一樣給了餘歲歡一串糖葫蘆。
餘歲歡看著面前的糖葫蘆，微微失神。她突然記起來，小時候有次考試，自已失誤了考了第二名，明明答應要給自已買糖葫蘆的媽媽，不僅沒有買，還因為名次狠狠地批了自已。
那次她很委屈，也不是很想吃糖葫蘆，但那是第一次媽媽說要給自已獎勵，她心心念唸了好久，最終願望落空。
“拿著吧，小余同學，不然要我餵你吃嗎？”宋嘉禮把糖葫蘆遞給她手上。
“怎麼要給我買糖葫蘆？”
“因為想獎勵你今天乖乖上課。”
“這算什麼原因，我每天都很認真的好不好，那豈不是每天都能獎勵了？“餘歲歡故意這樣說。
宋嘉禮還假裝思考了幾秒，“嗯···你要想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餘歲歡好奇的問道。
“這個嘛，先保密好了，一會回去後我再告訴你。”
餘歲歡沒有滿意，撇了撇嘴，“什麼嘛，還故作神秘。”
“你先吃糖葫蘆吧。”宋嘉禮把書包背在身後，又把餘歲歡羽絨服上的帽子給她帶上。
手自然的拉著她，“走吧，我們回家。”
回到民宿後，宋嘉禮徑直帶女孩上了樓。
一路上女孩都很安靜，一言不發地跟著他。
宋嘉禮帶著她來到了三樓的活動區域，讓她坐到沙發上。
“宋嘉禮，我要回去睡覺了，我困了。”說完還打了個哈欠。
“是困了，還是又要一個人偷偷的哭？”宋嘉禮不喜歡她這樣，她明明值得被愛。
他伸手把餘歲歡拉進了懷裡，“餘歲歡，我們們不管她好不好？”
餘歲歡知道宋嘉禮說的是誰，他肯定猜到了。她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說，她好矛盾，明明是應該討厭她的，可她出現的那一刻，內心有一種隱秘的歡喜。
“我做不到的，宋嘉禮，太難了。”
餘歲歡的聲音帶了哭腔，她不理解她的媽媽。
“我成績很好的，她要我聽話，我也一直很聽話，就有一次，成績考了第二名，她答應給我的糖葫蘆就沒有了。”
“她離開我的那天，我哭著求她不要離開我，可她走的很堅決，一次都沒有回頭。”
“我跟她說舅舅和陳遠山欺負我，我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她卻說讓我別給她添亂。”
“可是這件事明明錯的不是我啊。”
······
“我討厭她，因為她在一個下雪天拋棄了我，所以我討厭過冬天。”
······
“可是當聽到她聲音的時候，我還是好高興，因為她是媽媽啊。”
宋嘉禮被這句很輕的話戳到了，他終於知道女孩那天下雪為什麼心情不好了，他心疼，但他又討厭她為什麼出現。
明明餘歲歡都已經很快樂了，為什麼一定要來打擾她。
宋嘉禮拿出了那束早就買好的花，“餘歲歡，這束花給你，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只是我希望你能開心一點，你要相信，你和花一樣，會自然盛開，會擁有好多好多愛。”
“她不要你，我要。”
“本來想晚些再說的，怕影響你，但我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