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門那日是個好天氣。

茫茫的雪未化,不至於弄得磚石溼漉漉,汙去人的鞋襪,又還留著薄薄的冷光,襯得枝頭寒梅愈發紅豔。

幾縷淡淡日頭很適量落下來,王府馬車裡楚昭昭揣著手爐,出門前的甜湯溫得她喉嚨到現在都暖暖的。

她側頭坐在那,臉壓在絨毛帽子裡不跟晏烏講話。

昨晚楚昭昭被晏烏嚇壞了,再不敢亂動。但也因王家的事偷偷跟晏烏賭氣,楚昭昭可不想在晏烏眼皮下提心吊膽的活,被他壓在那舔眼淚。

晏烏後退一步,她就再進一尺,藉著順理成章的賭氣悄悄摸索,試探著晏烏的底線在哪。

晏烏縱容著她的小動作。只有她做錯了事被壓著吞舔的時候,才會露出被迫忍氣吞聲又掙脫不了的表情。很漂亮,讓人忍不住要做得更糟。

他越不說話,楚昭昭越戒備他。因為他光坐在旁邊,都有種陰惻惻的感覺。好像那種黑暗中眼瞳泛著幽光、伺機而動的野獸,楚昭昭一路都離他遠遠的。

直到遠遠看見宮中簷角,楚昭昭才想起這次回門,內廷宴會是有許多雙眼睛會盯著她的。

要是被人看出新婚夫妻不合,定是要被人笑話的。

楚昭昭糾結蹙眉,下馬車差點踩空。

懶洋洋的晏烏伸手,蒼勁手掌扶住她。他今日與她穿著同色長袍,在她站好後將那雪白絨毛斗篷繫緊了些,像在笑她:“冷?”

壓在她腕骨處的手就是昨夜捏著她臉,不讓她逃開的手,楚昭昭不想理他。

但有人看過來,她嘴裡模糊嗯啊兩下,沒回答他,也沒在外人眼裡顯得兩人在吵架。

進了大殿,楚策寧和太后自高位望來。

上次楚昭昭懷著一點憧憬去貼近這世上曾同她最親近的兄長,得到的卻依舊只有不容抗拒的命令。所有漂亮的寵愛揭開,不知裡面有幾分真心,幾分腐朽算計。

太后更不用說,這兩人都令楚昭昭稚嫩直覺害怕。她下意識牽住晏烏袖子,有點往他身後躲。

眾目睽睽下她這般動作實則很顯眼,晏烏身形一頓,任由她手忘了昨夜嚶嚀掙扎,沒規矩撞進來。

請安行禮後,賞賜又流水般落到楚昭昭頭上,任誰都能看出楚策寧對這個皇妹的偏愛。就算不是真公主,楚昭昭的身份倒也沒收到動搖。這婚事聽起來委屈,如今小夫妻站在一塊,旁人看著竟意外覺得般配。

那位宣王世子,不顯山露水臉卻是長得極好。太后不動聲色打量過人,喚住楚昭昭上去,先問宣親王和王妃如何。

今早楚昭昭出門的時候就聽見管家說宣親王又病了,這會老實作答,太后又問她成婚後可還好,說她成婚那日瑞雪祥兆,是個極好的兆頭。

楚策寧也看著她,好像都很關心楚昭昭嫁人後過的好不好。

若是家裡人楚昭昭肯定要揪著人袖子說自已被欺負了,要好委屈掉眼淚的。可是這裡、宮裡都沒有可以容忍她放肆的人,她只沉默搖頭。

楚策寧不語。太后滿意,牽著她手感慨時光荏苒,一晃長樂都嫁人了,若是姐姐還在,想必很欣慰這一幕。

楚昭昭不吭聲,她已不是貴妃親生女兒,再如何提都有些尷尬。

再說她嫁給私生子又不是件很好的事,還不如嫁給李建安的。

她內心腹誹,旁邊的楚瑩卻面色極其難堪。她原盯著那私生子背面看,不是說宣王府裡的那個是出身卑微,十分上不得檯面的人麼,如今一瞧卻只覺得氣度斐然,同榮國公陸大人一般自有肅然氣場。

這哪有皺巴巴半路撞大運,被接回認祖的小家子氣?

等晏烏轉過身來,看清他那張臉的剎那楚瑩失手打翻桌上酒盞,引得旁人看去。

太后微微皺眉:“榮淑怎的了?”

楚瑩手腳都是軟的,總不能說她發現那個私生子,就是那個獄前在她面前差點殺死她,讓她膽寒驚恐的男人吧,就是楚昭昭帶在身邊的馬奴吧?

楚瑩勉強說了句沒事,宮女來為她擦手時她稍稍回過神來。

怎麼會這樣?

千萬種念頭在心裡閃過,堂堂宣王世子從前是個馬奴的事許隱秘,只會有幾人知曉。但楚昭昭先前搶人折辱奴隸的事是她都聽聞過的,如今成婚不正是給那私生子折磨報復她的機會麼?

她不信楚昭昭在那人身邊能安穩。

楚瑩專注看去,見楚昭昭果真皺眉悶悶坐在那,捏著勺子好像不大樂意。

宮裡東西總是精巧些的,冷盤也很可口,她不過多吃了兩口晏烏就讓人撤走,什麼意思。

“有的人喉嚨才好,不想要就自已割了。”

晏烏把暖湯推到她面前,仁慈的沒挑薑湯。

楚昭昭不理,聽到晏烏陰惻惻問:“等我我餵你?”

他這樣的變態,說不定能做出用嘴喂她的事來。楚昭昭忍氣吞聲,嫌晏烏這也要管那也要管。

燕窩在口中化開,楚昭昭心情好些了,一抬頭見楚瑩一臉見鬼了的樣子盯著她。

楚昭昭一頓,不明白她又怎麼了。

說起來楚瑩的訊息一向很快,破私生子很快就會死了也是她說的,怎麼一點都不準,連那私生子就是馬奴都探不出來。

要早讓楚昭昭知道是等著來折磨她的馬奴,她拿白綢吊死給楚策寧看,或者闖進鎮北將軍府強迫他快點娶了自已都可以的,才不會就這麼傻乎乎就嫁進去了。

楚昭昭瞪回去,放下筷。

“吃好了?”晏烏懶懶支頤著下巴,另隻手貼在她小腹處。

是昨晚楚昭昭喝薑湯喝得急,被他壓著舔淚嚇到了半夜積食難受鬧騰,晏烏被鬧得頭疼給她揉了揉才好。

現在外面這麼多人,他揉什麼。楚昭昭拍開他的手,輕微負氣:“吃好了。”

實則皇宮宴席總是太精貴,份量小小的,楚昭昭為著賭氣就吃了兩口,怕是還餓著。

晏烏勾了勾唇,把那碟梅花香餅推過去些。

楚昭昭轉頭聽小姐們講話,努力忍了忍,沒忍住,還是若無其事拿了塊慢慢咬。

宴席後楚策寧喊住這對小夫妻,說有話要對晏烏叮囑,摸摸楚昭昭的頭讓她先去賞梅。

晏烏盯著楚策寧落到她頭上的手。

他手指微動,淨元同知遙都留在了楚昭昭身側。

晏烏是個心很黑的人,就算是在楚策寧面前應該也不會落下風。只是他畢竟曾是罪臣晏氏的人,要是被查出來準要出事。

現在連帶九族的話可就牽連著她了,沒好果子吃的。

楚昭昭有點擔心,站在梅樹前魂不守舍的捏雪。

陸家的妹妹猶豫從梅樹後走出來,很小心的看著楚昭昭。

楚昭昭認得她。從前她喜歡陸永言的時候,總想盡辦法對他好,因而對他身邊人也有幾分殷勤,送過些許女兒家玩意給他家中姐妹,希望她們能幫忙把陸永言約出來。

不過如今她都嫁人了,不會在做那般事了。

想起那日陸永言在院裡說過的古怪的話,楚昭昭還是問道:“你哥哥沒事嗎?”

陸清蘅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哥哥看起來好像和從前一般,可她隱隱覺得她哥哥有點像瘋了,長樂公主成婚那日他院裡的燈亮了整晚,第二日從來出眾斐然的哥哥就同父親爭吵起來。

這次內宴也沒能前來,甚至要她來問這種奇怪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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