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昭腦袋空白了下。

揉哪呢,她氣得臉緋紅去推他,渾身上下不自在。

晏烏早在楚昭昭動的時候就醒了。像大型野獸打盹後的懶倦,背後尾巴有一搭沒一搭拍地,被楚昭昭推開也沒怎麼生氣,懶懶撩起眼皮看她一眼。

“走開…”

楚昭昭嗓子啞得說不出話來,徒勞咳了兩下。

晏烏摸了摸後頸,散漫扯過衣領,帶著身熱意給楚昭昭倒了杯水。

屋內靜悄悄的沒有婢女,晏烏不貪眠,少見睡得這般沉,以至於一瞬還在從前伺候楚昭昭的身份裡,給她倒水。

甚至兩人都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摻了蜜的溫水入喉,楚昭昭乾澀感覺才緩和些,只是咿呀了兩句,吐出一兩個不好聽的字來。

像初初登場的稚嫩戲子,楚昭昭閉上嘴,不愛再說了。

晏烏瞳裡染著點血絲,在床前低頭嗤了聲:“啞了?”

楚昭昭咳兩下,坐起來。她衣領睡得凌亂,熱意好似順著領口兩道曼妙弧度漫上來,乖順長髮鋪在枕間,一隻先前啞著晏烏的足驕矜伸在外面,踝骨薄得任人輕易捏住。

晏烏就站在床邊,那點生冷壓著她的氣勢又回籠。

“過來,我看看。”

不是問詢也不是請示,很平淡的指令下去,楚昭昭已經被挑起下巴,紅豔唇珠一碾撬開她的唇。

床邊的足不自在縮回去。

他那樣居高臨下看著,楚昭昭視線不知該落到何處才算合適,也不知不管看向哪他低頭目光落到她張開的嘴裡、細細抖著的舌上都不算合適。

他沒奇怪把手指伸進來,只是簡單看著她,楚昭昭每個毛孔卻在這淡淡目光下尖叫起來,想發抖。

那指頭在她下顎綿薄皮肉上頂了頂。

“張開。”

楚昭昭只好更努力仰頭、張嘴,呼吸被竭力壓到最緩,以至於被他鬆開的瞬間像終於回到水裡的魚,大口呼吸著。

晏烏兩指摸了摸楚昭昭喉口,漫不經心往下壓。

她這人嬌貴,冷了受涼,太熱也要不舒服。儘管喜轎至廂房裡都做放足了暖意,她還是喉口腫起些。

他還沒動手做點要她求饒的事,她自個先吃到莫名苦頭。

晏烏抓了件外袍披著,簡單叮囑過她這幾日按方子吃藥。沒陪著她在床上做夢訓狗,去書房了。

楚昭昭悶聲不說話,看著他走了才啞著嗓子喊知遙進來。

她這一覺從上午睡到下午,喉嚨又這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兩位主子白日胡鬧過了頭。

楚昭昭面皮薄,知遙怕她被下人們編排的話嚇到,並未把那些話告訴她,只說昨日都有誰添了禮來吃她的酒。

楚昭昭聽著精神就好了點,知道家送來大幅蘇繡,也很想去挑個精緻回禮。她如今手上好東西不少,正是有錢的時候,怎麼花都不吝嗇。

楚昭昭給王悅筠挑了小盒極圓潤的東珠,又添了件明豔精巧的寶石釵子。想到上次王悅筠對長姐有孕的驚喜,楚昭昭覺得也應送她長姐尊觀音,盡點心意。

楚昭昭問知遙庫裡有沒有這個東西,得知在她那箱帶來的聘禮裡,楚昭昭便去找管家取東西。

管家哎一聲又是給楚昭昭上茶上點心,又是給她看禮單冊子的把人安置下來,另一面是速速請人去探了世子的意思。

這兩位一個是從前宮中最為驕縱的公主,一個是新入府不顯山露水的世子,兩方博弈又是新婚夫妻,日後府中誰管事總要得到點意思。

晏烏聽到淨元稟報時眉尖剔起些,楚昭昭好端端尋送子觀音作甚。

只怕傳出去叫人笑話。

楚昭昭那面皮薄的笑她一次她能悶頭躲三天,晏烏舔過牙尖,吩咐:“她要就給她。”

片刻又喊住下人:“庫中鑰匙給她,若她還要別的東西,不必再問了。”

下人領命告退,一旁淨元有些不解。他是知曉昔日那位殿下是如何折辱打斷主子的背,在其背上刑黥刻字,又將主子當做馬奴使喚的。

淨元少年瀕死時被主子救下,從此跟在主子身側,知曉主子就算在晏家被打斷腿關在院中,再落魄再不被待見,也不曾被這般屈辱過。

且主子可不是那等心善之輩。晏家被滅門主子無動於衷,淨元想折磨他數年的世家倒臺,這是好事。

卻又在日後出手,攪得上京成一灘渾水人人自危。朝黨中蓄意構陷晏家的朝臣捲入自已織封的帝王猜疑中,淨元又以為主子到底還是要對得起他這個姓,要為晏家復仇平反。

卻沒想到那日獵風席席,晏烏沒骨頭似的站在陰影中,曾威風凜凜攜聖旨而來的侍郎大人,恐懼坐在高堂之下,對丟在他府前的罪證惶惶不可終日。

為助新帝登基,他背地裡做了不少腌臢事。

那些字句拼湊出的證據足夠他斷送前程滿門淪落,甚至若被同黨得知這些事暴露,勢必會第一個送走他這一家。

門後男人苦痛嘆息令晏烏愉悅彎起眼,那時淨元恭祝主子為晏家報仇又進一步。

晏烏就是在男人嗬嗬鬼魅般痛叫,極度痛苦、憤怒不甘中轉過頭來的。

他黑眸凜凜,一身癲骨隱在黑夜中令人頭皮發麻,輕描淡寫:

只是有趣。

不為黑白是非,什麼報仇呀不甘心呀,因果孝義抉擇本心,那種搬上戲臺子的糾葛血恨連同秩序通通被打破,他懶得看。

人心棋局在他這裡僅僅有趣,一種不通七情六慾,令人毛骨悚然的趣味。

淨元不明白這二字背後的意思,但他在被那隻血淋淋的手救起時就決定要一輩子追隨晏烏,因此不論晏烏選擇什麼,他都毅然跟隨其後。

那位殿下卻不一樣。曾經將晏烏命運玩弄作踐過的人都已經死了,唯獨剩著一個楚昭昭成婚落到他手裡,不論怎麼想主子都不會放過她,勢必要其付出代價。

如今淨元看到的卻是些他不懂的東西。雖有恐嚇,可聘禮都是主子清點,小事也顯出幾分縱容,不像是準備好蹉跎人讓人吃苦的樣子。

淨元斟酌問:“主子這般對待那位殿下,也是計謀嗎?”

三十六計攻心最為上上策。世間女子大多撲滅在那三言兩語構建出的燭火中,真心一旦交出就全然被人拿捏住,從上位者變成隨水逐流的浮萍。

讓那位殿下吃苦頭是小事,可若想喂她吃上人世間最惡意的苦果,要她此後日夜陷在愛恨中輾轉反側,便要先哄她把那顆心交出來。

於是淨元問:“是要讓那位殿下不可遏制愛上您,再無法失去您後,將其拋棄讓她體驗到求不得的滋味嗎?”

淨元誇讚他的主子。

“好計謀,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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