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氏,莫怕,我不會對你如何。”赫連欽躺上去,輕輕環抱褚青黛。
“男女間,並非只有歡愛,才能訴說情意。”赫連欽慢慢開解她,“你應該知道,我並不熱衷此事,也不認為應該用歡愛來彰顯寵愛。”
赫連欽極少入後宮,宮中人所共知。
慣常受他寵愛的妃嬪,要麼出身豪門世族,要麼乖巧機靈,召幸這些人,也是他考量後做的決定。
一如先前赫連欽寵幸褚青黛,全因她背後的褚氏。
行那事,不過因由身體需求,如果無情意無利益,赫連欽很少想起來。
“這段時日,我可有勉強你?”待她哭泣聲變小,赫連欽輕聲問。
沒有。
褚青黛在心底回答道。
“你若不想,我便不碰你。”赫連欽捏著褚青黛下頜,使她抬頭看自已,“是否信我?”
褚青黛細長睫毛微顫,良久流露出害怕與膽怯,澀著聲,“公子,你說的可是真的?”
她厭惡床笫之歡,只要一想起,就覺噁心反胃。
“自然。”赫連欽話語肯定,環緊她,把溫度傳遞給她,讓她相信自已。
褚青黛哽咽,“我相信公子。”
她相信這個數次不離不棄,於危險中救下自已的男子,也相信天子一言九鼎,絕不會強迫她。
“好。”赫連欽掖了掖被子,“既困了,那便睡吧。”
“嗯。”
赫連欽不喜州長府的人進來伺候,所以下人平常不會進入院子。
此刻亦然,外面靜謐無聲,無人喧鬧,屋內兩人也沒有出聲,只是閉著眼睛,相靠而臥。
赫連欽睜開雙眼,望著上方帷幔。
沒有睡意。
感知著身側女子淡淡體香,赫連欽不免想起在街巷時,褚青黛聽聞歡好呻吟的神情。
第一次時,褚青黛躺在他身下,嘴巴緊閉,迫使自已不發出丁點兒聲音,分明厭惡萬分,仍沒有推開他離去。
那會兒,他的心境是怎樣的呢?
——只覺得既然想獲得龍寵,巴巴湊過來,何必面露屈辱,好似他非要強迫人。
赫連欽為皇帝,天下人皆要奉承他討好他,他寵幸誰,便是天大恩澤,何曾被那樣對待,自然不悅。
現如今,赫連欽漸漸知悉褚青黛,對當時之事,也有了另一番理解。
褚氏,畏懼這種事。
不是怕他、不願同他親近,只單純厭惡行房。
那麼,褚氏究竟經歷了什麼?
是什麼使一族貴女如此恐懼?
赫連欽雖為男子,但對於秀女進宮,需熟悉房中規矩,略有耳聞。
即便不會如莊才人那般,主動向宮嬤嬤學習床笫情趣,但最基本的,褚氏該會通曉,也知道進宮必定會被他寵幸。
所以,褚氏究竟藏著什麼秘密?
“公子,你睡了嗎?”褚青黛驀然出言。
赫連欽側身看女子,他知道褚氏也沒睡。
“入宮前,青黛不曾與其他男子親密接觸。”褚青黛望著赫連欽,眼底的慌色緩緩縮退,重新湧上來的,是慣常有的恬淡冷靜。
赫連欽怔忪,旋即搖頭,“我知道。”
確認褚青黛能夠認出他,赫連欽知道她並不抗拒他。
或者說,除了他,對其他男子的打量、親近,都十分排斥。
且與褚青黛的第一次,赫連欽記得,帕子染了豔紅美麗的梅花。
又怎會懷疑褚青黛與他人有私?
褚青黛再度陷入沉默,她覺得,男女歡愛,是世間最骯髒之事,透過歡愛來表達彼此情意,是她最不能理解的。
比起這個,她更傾向於心靈上的親近,相處之時,能夠讀懂她心中所想,知曉她的心境,她也能進入對方心田,在任何事情上給予對方撫慰。
不過,面前的男人為天子,怕是做不到如此。
她不奢求那麼多。
就容許心靈上依靠他,以此傳達她的情感。
“可否告知我,你為何如此害怕?”赫連欽等了會兒,等她能夠緩神,問出心底疑惑。
他很想知道原因。
立時,赫連欽察覺懷中人兒身形僵硬,像是一塊堅固硬實的磐石,可以推動,而無法作出回應。
褚青黛呼吸逐漸急促,死死盯著上方,似是想到什麼,猛地越過赫連欽作乾嘔狀。
赫連欽跟著起身,見褚青黛想吐卻吐不出來,自喉間逸出一道悠嘆,輕輕拍上她的薄背。
“你不想說,便不說。”
赫連欽下床,端來一杯涼茶,遞給褚青黛,對方接過,側靠著床榻。
半晌,不再反胃。
安靜地趴了會兒,抬起頭看赫連欽,“公子,青黛現在不想說。”
沒有推搡,也沒有想法子糊弄過去。
很直白地告訴赫連欽,她還開不了口。
赫連欽這才發覺,她眼眶異常紅,靠著床沿,身體呈防備姿態。
宛然想到屋中人是他,又鬆開環胸的手,低頭傷神感懷。
她不想說,赫連欽便不再問。
世人皆有秘密,相比於其他人,他的秘密更多,也更深秘。
天下諸事皆須掌握在天子手中——赫連欽沒有這樣的想法。
左右是妃嬪不願言說的秘密,他沒必要去深究。
重新上床,抱著女子躺下,“睡吧。”
……
除晦日過去,朱秉臣張貼告示,召集有識之士,只要對州中河流堤壩加固等提出可行見解,便可到官府任職,並有重金賞。
赫連欽在旁觀望,此舉相當明智,給予獻計之人官位、賞金,很快就尋得能人,得到上佳良策。
朱秉臣辦事效能高,當日調遣水手,前往各河流支脈,進行堤壩修築加固,完善防護措施。
朱秉臣表露過對赫連欽的讚賞,雖沒抽出時間見赫連欽,但他未趕赫連欽走。
至於赫連欽,並無從州長府離去的意思,既然能住在這裡,何必去外面尋酒樓客棧,從而擔心安全與否。
在州長府,赫連欽隨時知曉朱秉臣一舉一動,瞭解嘉應州動向,無需擔憂褚青黛安危——褚氏現今情緒不穩定,不宜外出。
赫連欽已與凡傾透過訊息。
那場水患,奪走了多名精衛性命,除了凡傾、雲升,就只剩下十幾人。
他們亦住在州長府,且比赫連欽,更易探知情況。
赫連欽命雲升暗中尋查,並於幾日後,收到雲升遞來的紙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