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姨

俞傑騎在電車上，前面站著葉毅。

葉顏和葉辭站在門口看著俞傑。

“我中午不一定能回來。飯我擱鍋裡蓋著呢。恁倆等晌午了，熱一下就能吃了。”

俞傑看著葉顏，不放心的叮囑道。

“嗯嗯。媽，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葉顏應付的催促道。

俞傑看了她一眼 沒出聲，擰著電門走了。

俞傑是不想理她。她能不知道葉顏催著她是為了啥？

她肯定是著急看電視，才這麼積極！

…

果然如俞傑所料。

“阿辭，你在這看著些咱媽，要是她突然回來了，你就喊我，我先去屋裡把電視開啟！”

葉辭用力的點點頭，眼睛隨著俞傑和電動車移動著。

…

“葉顏！葉辭！你倆擱家裡不？”

葉顏聽到聲音，飛快的把電視的電源直接拔了。

從屋裡跑到門口，又裝作若無其事的往外走。

葉辭跟在姐姐後面。只看到一個長的和媽媽很像的女人，站在院子裡。

她頭髮是很淺的黃色，前面留著薄薄的劉海。頭髮很長，只用了一個小小的髮卡在腦後半固定著。

耳朵上戴著金黃色的長長的耳墜，應該是真黃金吧？

穿著到腳踝的長裙，腳上穿著高跟鞋。

“小姨？”

葉顏吃驚的看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

“葉顏還記得我？”

女人微笑著說。

“你媽在外婆家，我過來接你們兩個。咱一起去城裡。”

女人看到後面的葉辭穿的衣服很舊了，指著她對葉顏說。

“你妹妹身上穿著的這衣裳不行 換一個。”

“哦”

葉顏轉身去屋裡找衣服。

葉辭不認識姐姐口中的這位“小姨”，趕緊跟著姐姐。

俞粉也跟在後面走進了屋裡。

…

“這個就行。趕緊換上！”

俞粉拿起一個上衣，走到葉辭面前，伸手把她身上的脫掉，又給她套上一件。

葉辭全程懵懵的，反應過來時，身上的衣服已不是之前那件了。

“走吧！葉顏，記住鎖好門！”

俞粉扯著葉辭的手，邊往外走，邊和葉顏說著。

“好的，小姨！”

葉顏歡快的回答道，手裡流利的鎖著門。

葉辭第一次坐小汽車。坐在那裡，眼睛好奇的四處打量著，對看到的很是新奇。

又不敢大幅度的動，害怕被前面正在開車的姨夫和副駕駛上的小姨發現。

路上，俞粉和葉顏不停的聊著，小姨夫也時不時笑吟吟的聊上幾句。

葉辭在靠窗的位置上安靜的坐著。

…

俞粉沒有帶她的孩子。俞粉和她丈夫與俞傑四個，一起在城裡的飯館裡吃了頓飯。

點了好幾個菜，還有魚和肉，葉辭吃的很開心。

這是她記事以來，吃的最豐盛的一頓了。

雖然過年時也有很多好吃的，但這是在外面吃的，是和媽媽做的不一樣的另一種的好吃。

吃完飯，他們又一起去了商場。

俞粉給葉顏，葉辭，葉毅三人一人買了一套衣服。

葉辭的上衣是個裙子的樣式，很是好看。

葉顏和葉毅也很開心。

直到晚上，俞粉才把俞傑四人送回家。

俞傑給坐著的俞粉和他丈夫桌前一人放了一杯水，才轉身坐到對面的椅子上。

“姐，我們等會兒就得走，三個孩子都擱新鄉哩。媽那兒，就靠你照顧了。”

俞粉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端在手裡，難為情的看著俞傑說。

“這麼著急？那我就不留你們了。一會兒就趕緊走吧！早點到了，好好休息一下。媽那兒，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俞粉喝完杯子裡的茶，就起身走了。

俞傑每天早上帶著葉毅回母親家，晚上再回來。

母親那裡很小，沒有地方可以住。而且，家裡還有葉辭和葉顏。晚上讓兩個小孩自已在家，她不放心。

俞傑的母親身體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是癌症晚期。

俞傑見電視上廣告的腦白金可以治療母親的病，也不嫌價格貴，一下子買了好幾個療程的。

可是卻沒有什麼效果。

“電視上都說，腦白金可以治好。可我媽這情況怎麼還是越來越差？”

俞傑看母親把她買的六七個療程都吃完了，可病情依舊惡化著。

“人的命數都是有定的。腦白金只是藥，做不到起死回生。但它可以減緩一些病情，延長一點兒壽命。說白了，腦白金也就是子女買給父母一個心安……”

俞傑：“…”

好吧，俞傑竟然無法反駁。

俞傑依舊每天回去照顧母親。給俞母做飯，刷碗，洗衣服…

…

俞傑彎著腰在收拾桌子。

俞母躺在床上，看著臉上滿是疲態，忙碌的俞傑，心中酸澀無比。

“小杰”張開嘴，發出沙啞的聲音。

“怎麼了？媽，你是又有哪裡不舒服了嗎？”

俞傑聽到母親叫她，立刻放下手裡的活，快步走到俞母床前。

俞母輕輕搖了搖頭。

俞傑立刻鬆了一口氣。

“小杰。從小到大，我注意你大姐，偏愛唯一的兒子你弟弟，疼愛你最小的妹妹。唯獨…不曾偏愛過你。”

俞母低著頭輕輕的說道。

俞傑靜靜的聽著母親說。

俞母抬起頭，希翼的看著俞傑的眼睛。

“你…怨過我嗎？”

俞傑依舊低著頭，沒有回答。

怨，怎麼能不怨呢？

同樣都是母親的孩子。每次都是大姐帶著弟弟妹妹出去玩，自已在家裡幹活。總是藉口說，他們還小，不會幹，大姐得帶著他們。

可是，大姐也只比她大兩歲，弟弟只比她小一歲多，最小的妹妹也只比她小三歲！

過年走親戚時，也只帶著他們三個。親戚們都說，大姐聽話，兩個小的活潑可愛。

根本不知道，還有一個自已！

從俞傑七八歲開始，家裡的飯都是她做。第一次蒸饃時，母親沒有告訴過她，不知道做好後要放多久才能放進鍋裡蒸。蒸出來的饃饃吃起來很硬。

母親把她罵了一頓，鄰里四舍都聽見了，當時鄰居們還以為是她幹了什麼壞事，竟然讓父母發這麼大的火。

不僅如此，家裡的豬，雞子，鴨子，都是俞傑喂。

他們總是每天去地裡。莊稼應該是隻有農忙時才需要照料的吧？也不知道他們都做了什麼。

自已每天累的不停勁，在他們回來後，還要遭受他們的埋怨。

…

俞傑情緒低落，小時候遇到的不公平的事情，一股腦的往腦袋裡鑽。她真的很想問一下母親：為何要這般對她？為什麼她的聽話，懂事，換來的卻是埋怨和無休止責怪…

俞母看到俞傑不說話，心中瞭然。

她希翼的目光黯了下去。

也罷…，怨也正常，終究是自已做的有些…過分了…

如今自已命不久矣，小時候自已最偏愛的三個孩子，一個都沒有親身照顧，最多隻是走個過場，來看了一下。

自已有所虧欠的孩子，卻什麼也沒有說，天天伺候著自已吃喝拉撒…

“小杰。你小時候，我從來沒有關心過你。後來你嫁人，又因為我的干預，如今生活很不順心。我…對不起你…”

俞母不敢看俞傑的眼睛，她害怕從俞傑眼神中看到受傷。

即使…大部分都是因為…自已…

俞傑聽到母親的話，愣住了足足有五秒鐘！

她仰起頭眨眨眼睛，試圖把要掉出來的眼淚擠回去。

俞傑從不是冷漠無情之人。相反，她很善良，很重情誼，很負責任。

如果她當初不聽母親的話，嫁給自已當初有好感的那個人，現在就已經是住在北京，並且有自已的房子了。

她在葉家，每天受婆婆公公，丈夫及他的妯娌們的氣，還得自已一個人管著三個孩子。

如果她丟下葉家的爛攤子，自已遠走高飛，她會活的更好！

在他們姊妹四個中，母親對她最是冷漠，可如今只有她一個人在旁邊伺候。即使她沒有這麼辛勤的照顧俞母，旁人也說不了她什麼。

可是，她偏偏這麼做了！

她心疼別人，可憐別人，卻唯獨從來沒有考慮過她自已！

她對別人的付出，都是在燃燒自已的生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