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登到山腰處,就看到那小山頂處的大石上,盤坐著一位白髮老嫗,一身白色的道袍被山風吹的袍袖翩翩,讓人有了幾分想要乘風歸去的謫仙人的感覺。

胡浪雖然有點莽,但是一點也不傻,他知道這位就是正主兒,也知道對方來歷,回頭給三小隻使了個眼色,自已解開了變形術,不等走到坡頂,就躬身作揖,大聲喊道:“小人胡浪,攜葉秋、隗巨、瑤臺三人拜見七巧雲樓仙祖奶!”

三小隻小臉憋成了猴屁股,只覺得燒的慌,他們都不知道胖子那貨是怎麼想出的這個叫法,又是怎麼有臉喊的出來的,強忍羞恥勉強拜倒,啥話都不想說。

胡浪卻不管那個,看對方並未呵斥,立刻換上憨直的嘴臉,一臉憨厚的說:“不知仙祖奶叫我們幾個娃娃前來是有何事吩咐?只要我們能辦到,一定給您老人家辦的妥妥滴!”

他這也算是把無恥進行到底了,先是說清楚如今他們幾人身份,絕對不是啥隱仙餘孽,也與落楓、鬼方無關,再著重說明自已幾個只是個娃娃而已,最後還帶個套,前提是能辦才辦。

那老嫗也不生氣,回身饒有興趣的盯著胡浪看了看,就把目光移到了後面的三小隻身上。胡浪雖行大禮,但是一直用眼角餘光瞄著對方瞧,此時看出對方明顯對他不感興趣,卻像是想把主意打到三小隻身上,不由得心中警鈴大作,也顧不上裝樣子,一個打挺跳了起來,很謹慎的護在三小隻前面,嘴上說道:“仙祖奶若有什麼差遣,找我便是,這三個小毛頭什麼都不懂,一向都是我來做事的。”

這次那老嫗多看了胡浪幾眼,點點頭道:“剛以為只是個油滑小兒,如今看卻還是有幾分擔當,膽子也不算小,怪不得能帶著幾個娃娃逃出來,還能在白樓的地盤混的風生水起。”

胡浪只覺得眼前一花,原本老嫗身旁空無一物,如今卻突然多了個小女娃,不是小瓊樓卻又能是誰?胡浪不由大駭,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卻看那小瓊樓卻是一臉迷茫,也不害怕,只是盯著那老嫗看,半天才清脆的喊:“奶奶,我原來見過你麼?為什麼我看著你好面善啊~”

那老嫗聽到了卻很歡喜,輕輕摟起小瓊樓,眯著眼笑道:“你這小娃,竟然還記得我,只是我那時可不是現在的模樣。”小瓊樓奶聲奶氣的說:“可是我就是覺得面善啊,我可聰明啦,見到的人我都認得的。”

胡浪此時也發現那老嫗貌似對小瓊樓並無加害的意圖,而且此行更像是就是為小瓊樓而來,他見如此,也就暫時放下心來,只是靜靜在下面看著。

那老嫗一副回憶的神色,將曾經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你的媽媽曾經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天賦很高,隨我修行一甲子有餘。只是後來她外出歷練,卻結識了一個書生,動了凡心。若只是尋常弟子,我們這派雖也說仙凡有別,但是每年也總有些弟子會下嫁凡人,重歸世俗,我們也不會攔著。只是她卻是我門下天賦最好,仙途最順暢的好苗子,遇到這樣的事情,我卻是不依的。但她畢竟是我的徒兒,凡人的壽命也就幾十春秋,如此也未必不能網開一面,只是後來我發現那書生竟然是個妖修,乃是藏在人間的一個狐妖所化。”

胡浪聽到這裡,已經隱隱覺得不妙,果其不然,那老嫗繼續說下去道:“我以為是那狐妖故意勾引了我的弟子,更怕是有隱藏的對手用此下作手段壞我仙門聲譽,毀我弟子道途,所以一怒之下就讓人殺了那狐妖,不曾想我那徒兒卻是個死腦筋,她不相信我的懷疑,只是以為我就是想以此手段逼迫她回返仙門,所以自毀道基,再也無法修行。只是如此極端做法對她傷害太大,那時她已有了身孕,勉強將你生下,又不讓我醫治,最終就那麼去了。”

看到懷裡的小人兒身軀僵直,老嫗也是臉顯愧疚,輕嘆道:“你媽媽的性格太過剛烈,很似年輕時的我,也最為讓我喜歡,走到最後那一步,卻是誰也未曾想過的。我當時還在生你媽媽的氣,所以門下其他弟子竟將你帶到了青樓,找人發賣了。我雖知曉,但就為了那口氣和身外虛名,卻也不曾救你。直到隱仙的虎舫遇到了你,應是嗅到了你身上有同類的氣息,所以將你買了帶回了隱仙門。”

到了此刻,胡浪等人才恍然大悟,為何會是虎舫帶小瓊樓回來的,又是為何只將她帶到外門就不管不顧了。

那老嫗眼見小瓊樓眼睛都已哭紅,扭著身子要下去,她也不再用強,順勢放下瓊樓。抬手輕撫小瓊樓的頭頂,輕聲說:“到得如今,前塵往事已成雲煙,一朝夢醒恍若隔世。不知不覺這些年裡,我卻欠瞭如此多的債,負瞭如此多的人。現在就得一個一個去還。”

她慈愛的看著小瓊樓,再次用手指輕點小瓊樓眉心,說道:“我依舊不知當年殺那狐妖是否做錯,但無論如何也換不回你媽媽,如今傳你功法,釋我心結,也算了卻一個心願。”

那老嫗又探手入袖,拿出一物,胡浪眼尖,看出是一個虎頭吊墜。她將這個墜子掛在小瓊樓脖頸之上,看似在和小瓊樓說話又似是對著胡浪說道:“兩月前,隱仙門傳功長老攜門下所有精英突襲我七巧雲樓,傳功本人身死道消,其餘人眾最終也全軍覆沒,唯獨最後打掃戰場,發現那虎舫雖只剩頭顱,卻還存有識海,保有一絲生機。當年它雖無意,但是畢竟救了你,和你結了善緣,如今我也未曾對它趕盡殺絕,只是將其煉做護身符,仍舊保有靈智神識,留著給你,至於以後你想如此待它,也都由你。”

做完這些事情,那老嫗轉身踏空而行,再沒回頭,只是空中傳來似歌似吟“誠心向道叩仙門,一朝夢醒悟半生,滿頭華髮青絲盡,無愧無悔問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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