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的激勵之下,

從最初的震驚中恢復過來的諾曼士兵們開始高效地修補受損的城牆。

守軍們用手邊所能找到的一切材料,諸如石塊、木材、灌木甚至大量泥土,來加以修復。

他們還放置大量裝滿泥土的木桶作為掩體,以便抵擋奧斯曼軍隊的箭矢和槍彈。

甚至在人手不夠時,

士兵們還發動了男女居民紛紛來到受損的牆頭搶修。

以至於往往烏班爾大炮開始下一週期的射擊之時,

上一次炮擊的效果便完全化為烏有。

烏班爾火炮的優勢一定程度上被壓制了。

這令穆罕娜狂怒不已。

然而,這便是烏班爾大炮的最大缺點,

射擊週期過長。

這不是現在科技能夠解決的。

“難道就沒有好的辦法嗎?!”。

蘇丹震怒,

一眾工匠立刻趴下瑟瑟發抖。

看著這些噤若寒蟬的工匠們,蘇丹就算怒火再盛也不能發洩到他們頭上。

別無原因,

在烏班爾去世後,

這些工匠就是國內最頂尖的一批人才了。

殺了他們又有誰來頂替位置呢。

穆罕娜看著逐漸恢復的城牆,情緒越發暴躁了:“誰能夠提出一個有效的建議,我給他封爵,賞千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一眾工匠和軍官們紛紛提出自已的想法。

有人提議提高火炮的射擊頻率。

有人建議在城牆破損之後,立刻發起攻擊。

有人又說可以利用投石機砸向那些修補城牆的人群。

這些建議都很好,操作性也很高,但穆罕娜表示我不聽我不聽。

因為這些提議從來沒有改變根本性問題。

射擊頻率提高能阻礙諾曼人修補嗎,

派出大軍攻擊如果又被打回來了怎麼辦,

別忘了,

現在諾曼人可是萬眾一心,沒什麼東西是不可以損失的了。

而且,穆罕娜可是注意到,那位連續給鄂圖曼帶來失敗的蒙古可汗就在城牆上呢。

說到底,

城牆豁口還沒大到一錘定音的程度。

不足以讓穆罕娜派出大軍。

嗯,

第三條建議同上。

就在穆罕娜越來越暴躁之時,

一位年輕的馬扎爾工匠站了出來:“陛.......陛下,我......我有個想法”

“說吧”

穆罕娜依舊生氣,但還是給這個工匠給予了最溫和的表情。

沒辦法,死馬當做活馬醫,

無論對方身份如何,穆罕娜都願意接受最有效的建議。

“稟陛下”

在蘇丹溫和的笑臉下,這位年輕的馬扎爾工匠逐漸大了膽子,

話語也越來越流暢:“火炮的威力是很大,並且也超過了城牆防禦力的上限,但超過的威力也太多了,我們是否能將火力分散開,散佈到其餘城牆上”

馬扎爾工匠工匠的意思非常清楚,那就是ADC的傷害超標了,不要再打坦了,打肉試一試。

“不要嘗試始終攻擊城牆的同一地點”

“在第一發炮彈擊中城牆後,平移彈著點大約10米,打出第二個缺口,”

“接著在這兩個彈孔之間打出第三發炮彈,使彈著點構成一個三角形”

“這樣便能把對城牆的傷害增至最大。”

年輕的工匠將意見表述完畢後,立刻垂下頭顱等待蘇丹判決。

穆罕娜眼冒精光,根據大炮威力在腦海中構築場景後,越發覺得可以試一試。

於是,

蘇丹立刻將行動指南下發。

片刻,

在工匠漫長的操作後,齊射開始。

炮彈發出致命的尖嘯,將君士坦丁堡巨大的石牆砸成碎屑。

對城牆薄弱地點的選擇性射擊起到了良好的效果,

偉大的狄奧多西城牆開始出現分崩離析,

城牆出現了規模性的坍塌。

“哈哈哈哈,好!!好!!好!!”

穆罕娜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欣喜了。

7個世紀,

她終於有機會完成鄂圖曼先輩們的夙願!!

當然了,

這時候必須對功臣給予獎勵,慢一點都不行。

“年輕的工匠,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鄂圖曼的貴族了”

“說吧,告訴我的名字,我必將在帝國弘揚你的姓名”

穆罕娜注視著工匠道。

“莫里茨,陛下,我沒有姓”工匠依舊低頭。

“莫里茨...........”

穆罕娜摸索著下巴:“這似乎並不是鄂圖曼的名字.......”

莫里茨顫抖了一下,任誰都能感受到他話語中的恐懼:“陛下,我並非鄂圖曼人,而是跟隨老師從馬扎爾來到帝國的”

“老師?”穆罕娜想到了帝國中唯一的馬扎爾人,接著道:“你老師不會是烏班爾吧”

“是的”

莫里茨自豪道:“我依舊為自已是老師的弟子而感到自豪”。

“.........”

穆罕娜不想去問為何一位帝國功臣的弟子沒有身居高位,反而偏偏去當了一個普通工匠。

無非是利益傾軋罷了,

這種事情自帝國成立以來屢見不鮮。

至於什麼原因?

穆罕娜根本不用動腦子,

一個從馬扎爾來,並且還是效忠過敵國的外來者,尤其是在立下大功的情況下,能不排擠他嗎。

生前有著蘇丹倚重,大家對你無可奈何。

但死後可就難說了。

作為其中代表之一的穆罕娜,面對這種情況也無可奈何,

因為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說烏班爾竟然還有弟子。

不過,既然讓她遇到了,那就不得不管。

“莫里茨,你既然作為烏班爾的弟子,想必對這些巨炮的情況一清二楚”

“陛下,我相信在世界上,沒有人比我瞭解這些巨炮!”莫里茨鄭重道。

“好!”

穆罕娜臉色非常平靜,讓人根本看不出她的情緒變化:“那我就將這些大炮全都交給你”

“它們什麼時候發射,都由你來決定!”

“陛下!!!”

將軍們立刻表達反對意見。

“不能啊!!陛下!!”

“區區一個工匠,怎麼能調配好這些巨炮!!”

將軍們反對是有原因的。

透過兩輪射擊,

現在誰還不知道攻破康斯坦丁堡的關鍵節點就在這些青銅巨獸身上。

把巨炮開火權交出去,

就等於是否攻城都在莫里茨的一念之間。

他說能攻城就是能攻城,不能就是不能。

這讓戰功赫赫,高傲無比的將軍們如何能忍。

這不就是讓將軍們聽從一個工匠的指揮嗎。

“這麼說,你們有信心保護好這些巨炮咯?”

穆罕娜依舊面無表情:“你們瞭解巨炮該如何防護嗎?你們瞭解巨炮發射的發射週期嗎?”

“你們瞭解如果巨炮強力射擊後,應該如何保養嗎?”

一連幾個問題,將這些將軍問的吶吶無言。

然而這還是讓將軍們感到極其不滿,

在他們的想法中,

這些問題還要將軍思考的話,那要工匠有何用處。

他們要的,是什麼時候開炮,

以及炮火由誰掌控的問題。

“陛下,請深思!!”

“陛下我們尊重您,但我們不接受一個工匠的指揮,就算他剛剛成為了貴族”。

在一眾將軍的強硬反對下,穆罕娜不得不收回了火炮指揮權。

但是!!

因為將軍們剛剛讓蘇丹顏面掃地。

穆罕娜也不會將指揮權授予他們當中的任何人。

就連伯克也不行!!

誰讓他剛才沒有明確站出來支援蘇丹的。

伯克也想叫冤,

他一個敗軍之將,就算站出來又有什麼說服力。

還不如不表態,

那麼將軍們就不會對伯克有什麼異樣眼神。

但伯克還不知,其實將軍們早已決定要保伯克一把了。

因為誰也無法保證自已永遠不會打敗仗,

所以,

將軍們就算為自已考慮,也會對伯克如往常一般相待。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現在對伯克落井下石,那麼未來自已咋辦。

甚至如果蘇丹想處理伯克,他們還會將蘇丹的命令頂回去。

所幸,蘇丹並未撤掉伯克的將軍之職,

暗中聯絡的將軍們也失去了抱團取暖的機會。

不過之前聯絡還是有效果的,

這不,

將軍們的默契程度大大增加。

就算開火權沒落到他們手裡那又如何。

服從蘇丹沒有任何壓力,

但聽從工匠那就大大不行。

穆罕娜依舊平靜,

但所有人都能聽出語氣中的冰寒:“莫里茨,以後所有巨炮都由你管,”

“什麼時候開火,聽我命令!!明白了嗎!”

“是,屬下明白!!”莫里茨叩首。

“不,你不明白!”穆罕娜搖頭,並且加重了語氣:“我的意思是,什麼!!時!!候!!開!!火,”

“聽!!我!!命!!!令!!”

“........”

“是!!屬下聽懂了!!”

莫里茨感覺自已被捲入了一片漩渦,

無論如何都逃不出,遲早被這片旋渦攪得粉碎。

但沒辦法,想要活著,只能牢牢抱住蘇丹的大腿。

不過還好,從今以後,他就是蘇丹的人了。

別人想要繼續在動他,就要考慮考慮莫里茨身後的蘇丹了。

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莫里茨,

穆罕娜相信他已經聽懂了。

從現在開始,開炮的命令是否是蘇丹口中說出,已經不再重要。

如果莫里茨任務完成的好,那麼穆罕娜不介意替他扛著一切壓力,

可一旦出現什麼差錯,

那麼蘇丹則會直接下令,

是莫里茨假傳旨意。

他將生不如死。

以後是死是活,就看莫里茨的了。

不過穆罕娜還是願意相信莫里茨,

在老師去世後能活著見到她,

這位工匠不得不說還是有一定本事的。

有位將軍聽出了蘇丹話語中隱藏的意思,便想上前阻止。

可另一位將軍伸手攔住了他,

給了他一個“不要上前”的眼神。

今天軍方已經格外掃蘇丹的面子了,

讓蘇丹看見軍方聯合起來的力量便好,

過猶不及,

他們始終記得自始至終鄂圖曼的領導者都是蘇丹。

政治的訣竅就在於鬥而不破,

如果繼續折蘇丹面子,

那麼攻破康斯坦丁堡之後,

攜大勝之威的穆罕娜,又會如何對待軍方呢。

軍隊肯定是存在的,

但領導者是否還是他們這批人就不一定了。

所以,

讓蘇丹知曉將軍們忠誠的同時,讓她投鼠忌器就行了。

穆罕娜氣炸,

憋著怒火離開了炮陣。

沒了頂頭上司,

將軍們也一一離開了此地,

不過在離開之前,他們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眼莫里茨。

畢竟,

這可是差點從他們盤子裡搶食的人物。

且在可以預見的將來,

對方在蘇丹的力頂之下,也是一個充滿麻煩的人呢。

走著瞧吧,

倖進者。

就這樣,

無辜的小工匠突然就被鄂圖曼一大政治派系打上了【倖進者】、【寵臣】之類的標籤。

莫里茨起身,

舉目四望,竟然無一人靠近他。

無論是之前打壓莫里茨,還是看不下去保了他一把的老工匠。

此刻無一例外,全都離莫里茨遠遠的。

莫里茨站在巨炮旁,

苦澀的笑著。

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自已和其他人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壁障了。

而現在,最要緊的事情,莫過於好好保護巨炮,並且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那道該死的牆壁轟塌。

跟隨老師走過三個國家,

歷經無數貴族,

莫里茨以他貧瘠的政治頭腦稍微轉一轉就明白,

蘇丹的愛護是有限度的,

蘇丹的承諾也是有條件的,

蘇丹的支援更是有時間的。

如果他不能儘快,那自已就算不死也會被當作棄子扔給某些人出氣。

“老師啊,為什麼活著就那麼難呢.......”。

莫里茨來到巨炮面前,

腦海中流淌過老師烏班爾最後教給他的知識。

巨炮雖然是這個時代最強大的武器,

但它所肩負的任務已經超過了冶金術可承擔的上限。

操作巨炮極端費時費力,烏爾班大炮一天最多也只能發射7次。

而且鄂圖曼發動戰役的時間也不對,

春季的雨水也使大炮在後坐力下經常從炮架上滑落至泥漿中。

大炮還容易出現炸膛事故。

對烏爾班巨炮而言,每次發射都是考驗,

開火時巨大的熱量和衝擊令並不純淨的金屬炮管出現的細小但是危險的裂縫,

以至於每次發射後炮兵都不得不用熱油浸溼炮身從而避免冷空氣擴大這些裂痕。

這些,全都是老師最後的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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