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的聲音響起。
他們是一起開車到學校的,陳越耐不住倆人不斷爭著誰要上去開家長會這個事情,看著周圍人來人往,路口那邊的紅綠燈輪著換了幾輪,都沒個結果,終是決定自已先兩人一步去教室。
但現在……照兩人一起站到門口的架勢來看,兩人直接達成一致,想要打破家長會的慣例不成?
陳越眼睛穿梭在兩人身上,試圖分辨出現在的情形,他的目光終是落在陳媽突然挽起陳爸手臂的手上,在心裡輕嘆口氣,走上前去。
但這時兩人都自動忽略了走來的陳越,關注點放在了扎著普通馬尾的女孩身上。
陳媽剛到門口就被丁佳的那一聲大叫給分散了注意力,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落到了那個不知因何而驚訝得直接控制不住叫出來的女孩身上。她披著頭髮,容貌旖麗,眼睛亮汪汪的,充滿了活力,因剛才的舉動向班主任這個方向稍低頭致歉,隨即立馬轉到了一個早已滿臉通紅的女孩旁邊。
陳媽的視線也跟著轉到了那個人的身上。
突然大叫的人不是她,當事人都沒有感覺有多麼難堪和不好意思,她倒首先把頭壓得死死的,想遮住已是滿臉通紅的臉龐,但不成想留在兩邊、怎麼也低頭也擋不住的耳朵也是通紅的,像旁人道明瞭女孩的“羞愧”。
丁佳一把把宋清時低下的頭提溜了出來。陳媽這才可以看清這個容易害羞的姑娘的全貌。看上去不是很驚豔的長相,但她站在那硬生生有種恬靜清冷的氣質,眉頭輕蹙,嘴裡在對那個女孩唸叨著什麼。眉目淡漠,雖說有著笑意但仍不見底,說的時候概是那個女孩沒有當一回事,她竟不自覺微嘟起了嘴,漲著紅紅的小臉看著,滴溜溜的黑眼睛就這麼落在女孩身上也停住了話頭,這麼看到生出了一份反差,倒像是撒嬌,眼裡流露出了真切感。
若不是陳媽好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姑娘的小臉,她都發現不了還有這麼一副面龐。
腦中思索著什麼,陡見宋清時的馬尾微翹、有點卷,再細盯宋清時的側臉,陳媽這才與那天晚上的女孩聯絡起來。
陳媽那天晚上一時興起,想去接上晚自習的兒子回家,車剛停穩要拉開車門下去,就看見校門口的兩個身影並肩走在路上。
仔細一瞧,陳越的旁邊是一個扎著丸子頭的女孩。
不同於其他的父母教育觀念,陳越爸媽對談戀愛這些事情看得很開明。他們一致認為這事不應該只拘泥在大學甚至以後,愛的時機不分先後早晚。更何況,他們對於陳越的教育就是尊重,心裡對陳越的品行有數,他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看到這一幕,陳媽也就沒有多加干涉,開車離開,任兩人並肩走在路上、慢悠悠地回家。
後來陳媽好奇,和陳越旁敲側擊了一下,但這小子不知是裝傻充愣還是怎的,就是不回答她的問題。偶爾下班有時間去校門口蹲守,門口人來人往的,就是看不到她想看到的那些畫面,不知道那個女孩的樣子。
為此,她私下躺在床上敷面膜時,經常和靠在床頭看書的陳爸抱怨。
但實在沒想到,今天來開家長會得到了這個意外的收穫,陳媽兩眼放光,連帶著陳爸都看得順眼起來,不在乎到底是誰待在這個教室了。
“媽,你們這是幹什麼呢,趕緊進去吧。”陳越走過來擋住了陳媽的視線。
見兒子不識趣,高大的身形直接擋住了她,只能看見他穿著的白校服,稍抬眼看,也只能看見左胸口的學校圖示,除此外再無其他。陳媽輕瞥了陳越一眼,帶著莫名的情緒說,“你先讓開,讓我看看裡面有些誰。”
“你可得了,給你看了你也不認識啊,快點,你和我爸只有一個可以進去。”陳越不明白陳媽有時的奇怪舉動,腦經活泛得他都跟不上。
“誒!你這小子……”
“那你進去吧,你來好好參謀一下,你的眼光好……”陳爸悄摸摸地靠在陳媽耳邊小聲說,特意避開說話的時候吹出的熱氣進到她的耳朵。
陳媽這邊的怒氣被陳越的催促激了出來,結果直接被陳爸澆滅了。
兩人達成一致後,陳媽就走進教室,路過陳越的時候刻意瞪了他一眼,但見班主任就在一邊,又很快轉變笑臉相迎。
“你瞧瞧,陳越他媽媽這麼有意思的!?”丁佳在一邊目睹了陳媽的變臉全過程,對著宋清時感慨。
“嗯嗯……趙思思她家長是不是還沒來?趙思思呢?”宋清時低頭看著手裡的花名冊,關注點都在趙思思的空白處上,敷衍地應著丁佳的話,沒有聽清。
見丁佳沒有回答,她無奈走開,任她一人在那裡繼續觀察吃瓜。
趙思思沒來。
她在教室裡搜尋著她的身影,越過了李建鵬對她的注視、一個家長對她這個方向若有若無的關注,得出了結論。
把這事簡單告知班主任,他似乎也並不驚訝,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就讓宋清時到後面坐著,其他的同學自行到校內活動。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班上引起了小眾的討論,為有了半天短暫的假期而不可置信,本以為會被安排到一個空教室自習。
鬧的時間不長,大家很快流水一般地散去,唯恐班主任反悔。
“清清,我就先出去了,我有約了,實在是突然……”丁佳陡然和她告別,手裡拎著書包,校服外套也不穿了,直接露出裡面的小碎花裙子。
“不是,你……”宋清時才剛出聲,丁佳就逃也似的跑了,擔心再晚一步良心就會受到譴責。
只留一小丟碎花裙的影子在門口一閃而過。
班主任把門關好,走上了講臺。宋清時不好再繼續站到原地,只好微微彎腰快步到教室最後,坐到經典的黃板凳上,認命般地嘆氣,把放到書包裡的練習冊拿出來。
剛把書包放到腳側,微偏頭坐正的時候,她的餘光看見了有一個人坐到了她的旁邊,心中一喜,連忙握著她的手,用氣聲說,“我就知道……”
抬頭的一瞬,才發現不是丁佳,是……陳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