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槐花樹成蔭的道路旁,坐落著一座典雅的府邸。
風靜塘領著風傾遙駐足在大門前,指著上方牌匾說道:“傾遙,以後我們就住這裡。”
順著他的手指,風傾遙抬眼望去,高懸的牌匾上刻著蒼勁有力的兩個大字——風府。
她看得有些恍然,十一年了,沒想到當初流落街頭的她和哥哥,還能有再住進“風府”的一天。
雖然,這不是坐落在乘風谷,有爹爹的那個“風府”。
許是看出了她的惆悵,風靜塘垂了眼睫,低聲道:“傾遙,原諒哥哥沒有辦法帶你回家,回到乘風谷。”
風傾遙搖了搖頭:“哥哥,傾遙已經回家了。”
她抬眼看他,揚起的臉頰上掛著格外的認真:“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傾遙的家。”
風靜塘溫溫笑了聲,什麼也沒說,只伸出手,輕輕揉著她的髮絲,眸裡除了溫柔,似乎還有其他更深的情緒。
大門被人緩緩拉開,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一臉慈祥的老翁迎出門來,對著二人俯身輕喚:“公子,小姐。”
看著老翁的相貌,風傾遙覺得有些熟悉,可一時之間,她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只得對身旁的哥哥投去不解的眼神。
風靜塘瞭然,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側頭笑道:“這是哥哥府上管家,你可以喚他,光叔。”
“光叔……”風傾遙喃喃低喚,忽然,她似想到了什麼,猛地一下抬起了頭,不可置信地望著風靜塘和眼前的管家。
“哥哥,光叔是不是……”
“小姐,公子。”光叔這時上前一步出聲打斷,只是臉上笑意卻未減,反而帶著幾分欣慰道:“快下雨了,有什麼事回府再說吧。”
“說得是。”風靜塘應下,看向風傾遙的眼裡露著柔軟的笑意,他向她伸出手:“來,哥哥帶你去找問秋。”
想到趙問秋,風傾遙滿臉笑意,將手放進風靜塘的掌心,任由他牽著自已跨進了門內。
寬敞的庭院中,錯落有致地擺放著各種精美的盆景,一條碎石小徑蜿蜒穿過庭院,通向後院。
池塘邊,垂柳依依,淡藍裙衫的少女坐在池塘石橋上晃悠著雙腿,裙襬如同翩翩起舞的花瓣。
一陣微風拂過,她的髮絲隨風飄動,眼神迷離而溫柔,似乎在沉思著什麼,又或許只是在享受這片刻的寧靜,並未察覺到已走到身後的兄妹二人。
風靜塘無奈喚道:“問秋。”
“靜塘哥哥!”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趙問秋下意識回身,仰頭便見著風靜塘手中牽著的人兒。
她微微一怔,緊接著,她似想到了什麼,眼中的詫異很快就被欣喜所取代。
“傾遙!”趙問秋連忙從石橋上站了起來,不由握上風傾遙的臂膀,似不敢相信般,不住地打量起來:“傾遙!真的是你嗎?你終於回來了!”
風傾遙咧著嘴,一把抱住了趙問秋,將頭埋在她頸間,如往昔那般對她撒著嬌:“問秋,是我啊,有沒有很想我?”
“當然!我和靜塘哥哥每天都很想你。”
趙問秋回抱過去,眼梢掛滿了笑意,只是隨著察覺到風傾遙薄弱的身軀,眼裡的欣喜又帶了幾分心疼。
“傾遙,你瘦了……”
風傾遙卻一臉不在乎,沒羞沒皮道:“瘦了說明我比之前更好看了呀。”
“不瘦也好看。”趙問秋嘴角的笑意讓分明鬱郁難明的天氣彷彿都明亮了起來:“我們家傾遙怎麼樣都是好看的。”
風傾遙咯咯笑著,時間彷彿都在這刻凝固,空氣中瀰漫著喜悅的氣息。
問秋還是那個問秋啊,小嘴兒真甜。
風靜塘靜靜地站在一旁,滿眼寵溺地看著這小姐妹倆的久別重逢。
吳畏這時從遠處走來,近了對著三人紛紛揖禮,最後才對風靜塘道:“公子,顧公子來了,在書房等您。”
“好。”風靜塘微微頷首,轉身對著風傾遙微笑道:“傾遙,哥哥有友人前來,你先與問秋待會兒,我晚點來接你。”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稍後我會讓光叔替你收拾好廂房,就在問秋隔壁,若是累了你便作休息,不必等我。”
友人?風傾遙微微訝異,不過也並未多想,只乖巧地點頭應著。
風靜塘走後,趙問秋拉著風傾遙回到自已房內,替她沏了一盞茶。
“傾遙,你在這等我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語畢她便提著裙襬跑了出去,走時不忘又提醒一句:“你若無聊,便翻翻我書架上的書打發時間。”
“你去……”還不待風傾遙過問,趙問秋已經跑遠了。
問秋幹嘛呢,神神秘秘的。
風傾遙聳了聳肩,這才百無聊賴地在房內轉悠起來。
趙問秋房內有張精雕細刻的木質大床,床榻上鋪設著華麗的絲綢被褥,枕邊擺放著刺繡精美的靠枕。
床的一側,擺放著一張梳妝檯,上面鑲嵌著一面銅鏡,反射著微弱的光芒。
靠近窗戶的位置,放置著一張書桌,上面擺放著文房四寶。書桌旁的書架上,整齊地陳列著一卷卷書籍,散發著淡淡的墨香。
房內簡潔而不失優雅的擺設,十分符合趙問秋的氣質。
看來問秋還真是喜歡那群魚兒,喜歡待在哥哥這裡呢。
這房內的擺設無論怎麼看,都與記憶中天武門內問秋自已廂房內的一模一樣,一看就是從山上特意搬下來的。
風傾遙這般想著,順勢抽出了一本架上略薄的書籍,定睛看去——聽雨閣:江湖風評。
嗯?這是什麼?
她坐到桌前,隨意地翻開一頁,見上面寫著:都雲諫——都門鏢局總鏢主。年方二十,一手虎拳,護鏢行天下,重情重義,被百姓稱為都門菩薩。
菩……菩薩?!
風傾遙一怔,她實在無法把這個詞與七尺之軀的都雲諫聯絡起來,不過她確實覺得都雲諫看起來就像是那種行俠仗義之人。
想來,雲諫哥哥應當是做了不少好事,才會換得百姓這樣稱呼他吧。
安然——聽雨閣閣主。年芳十九,買賣江湖秘聞而生。武功雖不及各位俠士,但有一身包打聽的本事。聽雨閣位處萬劍城城郊,若各位俠士有需,歡迎上門來尋。
這聽雨閣閣主可真有意思,招牌都打進自已發的書冊裡了。
風傾遙嘴角抽了抽,只得繼續翻著下一頁。
顧冉竹——佳人坊少主。年方二十,頗有生意頭腦,十六歲接手佳人坊僅用時四年便讓分店遍佈整個青雲國。隨性懶散,行蹤不定。
……
紙張的聲音沙沙地響,風傾遙一頁一頁的翻。
許是看得太久了,竟開始覺得眼皮有些重,直到一個讓她心臟微微跳了一下的名字跌進她的眼裡。
弈驚塵——神醫秦永誠唯一弟子。年方二十一,自詡一手凌霄劍法天下無敵。為人桀驁不馴,不可一世,在江湖樹敵頗多,空有一手絕世醫術,從不救人。
桀驁不馴,不可一世,這評價還真真是形容貼切。
不過誰說他不救人了,他明明就救了師姐,而且,他還救了自已不少次呢。
風傾遙又想起那日被火賽首領抓住,弈驚塵那震懾眾人,飛進千珏地宮門人喉間的那一劍。
原來他那高深的劍法叫凌霄啊。
擎天一劍破雲霄,凌霄蒼穹入望遙。
竟莫名的與自家的擎天劍法名字很配呢。
天空終於飄起了淅淅小雨,飄得人思緒紛飛。
風傾遙再沒了繼續翻閱的慾望,她合上書籍趴在桌上,忍不住開始想。
下雨了,弈驚塵現在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