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變得有些沉重，李明盡力放慢動作，撓了撓自已的臉頰，而身為死者本人，“李明”倒是沒什麼特殊的表現，自顧自的說著那彷彿不屬於自已的故事。
“在這裡能自殺？”
“可以。”
“那你現在算什麼，鬼魂？還是說，你其實沒有死？”
“我確確實實是死了，至於現在你所看見的我，或許可以理解為一段程式，保留我所想保留那部分記憶的程式，可以和你交流，可以自主反應，但無法越過某些防火牆。當然，你也可以把我當做鬼魂，一個來源於你的鬼魂。”
語氣淡漠，不帶有感情色彩，就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已無關的事實，而坐在對面的李明心裡卻是平靜不下來，“來源於你的鬼魂”屬實具有衝擊力。縱然他不把眼前這個傢伙當做是自已，但雙方的長相，習慣性的小表現，以及在進入這種機械狀態之前的說話風格，這一切都在向李明訴說著一個不願意接受的事實：二者很可能是一個人。
場面再次陷入了詭異的寂靜，李明伸手輕輕的摳了摳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個。”
“嗯。”
“所以說為什麼要自殺？”
“我應該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在無盡的輪迴中，我的精神並沒有得到喘息的機會，它逐漸的進入了崩潰，而所有針對圓環的嘗試都沒有結果，只能是一遍遍的見證著一次次的失敗，在這種前提之下，我終於決定放棄。但是這個世界上還有我所珍視的人，我的生命都不重要，但他們於我而言卻格外可貴，我不願意，或者說我不敢將他們的安危交於這個詭異的世界，交於那些連自已的精神都無法保障的靈媒，我所能相信的只有我自已。”
語氣低沉，“李明”的鬼魂低垂著眼簾，不含感情的訴說著他生命中最後的掙扎。
李明再次摳了摳臉頰，死者的自述本就極其詭異，更別說這個死者還是自已，那平靜的言語在無形中感染了他，令他悲傷，絕望，歇斯底里。
直勾勾的盯著李明，“李明”接上話題：“我之前說過了，這個世界存在著某種必然性，李明是在客觀上存在的個體，我的身體，我的靈魂，都是實實在在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那麼如果我不存在了呢？”
“不存在了？自殺？可是死亡難道不是一種結局，不是一種必然結果嗎？”
“這正是我所進行的賭博，我賭在這裡的死亡是不完全的死亡，或者說是不符合規則的死亡，這裡並不是身體或靈魂的消亡，而是某種難以理解的超脫於基礎規則的死亡，我的意思是，在此之後李明這個個體直接不存在了，而這個結果很明顯，和世界的必然性相對立，本該存在的李明不存在了，那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世界會重新創造一個李明，或者世界直接抹去李明的痕跡，就當沒有存在過？”
“沒錯，這是我第二次下注，我賭在我的存在消失後世界會因為必然性而重新創造一個李明，而這個李明應當和我本身有著極大的共同點，至少比起其他靈媒更加值得信任。”
“嘶～萬一賭輸了呢？而且你已經假設這個地方超脫於基礎規則，那麼又怎麼能保證新生的你能進到這個地方。”
“沒什麼，畢竟我賭了兩次卻只下了一次注，從結果來看，我血賺。”
“……”
“……”
“這一切真的值得嗎？這樣的代價是不是太過了？這樣的假設是不是太大膽了？你所得到的，真的能值回票價嗎？”
“李明”微微一笑，他靠坐在椅子上，抬頭仰望著天空。
“是的，這一切都很值得，無論怎麼說我都不虧，我所失去的僅僅只是我自已，一個已經無法再堅持下去的我，而我所得到的是你，你就是我，一個擁有著更多可能性的我，一個有可能保護他們的我，這一切很值，不是嗎？”
“我。”“……”
“當然我要向你道歉，我並沒有能堅持下去，我將這一切都交給了你，這份責任，這種折磨，在這樣的世界裡獨自一人揹負著輪迴的悲哀。”
“……”
月光下，長相相同的人對坐無言，只有周圍花朵的搖晃，表明時間仍然在悄然流逝。
“行，你說服我了，我相信你，只是有一些東西，我還需要得到答案，希望你可以告訴我。”
“當然可以，只要是我所知道的，都可以說。”
“好，那麼關於……”
“鐺！”
眨巴了兩下眼睛，李明略顯迷茫的看了看周圍，隨後很沒有素質的來了一句粗口。眼下哪有什麼彼岸花，哪有什麼紅月亮，分明就是出發前一天的晚上。是的，李明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被踹出來了。
伸手夠到手機看了看現在的時間，李明開啟購物軟體買了些什麼，隨後又翻回去躺倒，靜靜的閉上了眼睛。
……
“我說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他媽弄個桶在門上是要幹什麼，裡面還放了一些不明粉末。”
楊楓大字型躺在床上，斜著眼睛看李明在門邊鼓搗，他把房門開了一個小縫，然後將一個小桶放在夾腳上，一根看起來就很劣質的細線維持著脆弱的平衡，讓小桶不至於直接摔下來，而當房門被推開，這脆弱的平衡必然會被破壞，到時候小桶想必會直接扣下來，而桶裡的東西想必會給進門的人帶來一點小驚喜。
“去去去，睡你的覺，咱們兩個花季少男跑到這麼一個偏僻的小鄉村裡面多危險，不做點準備怎麼行，只要有人敢進來，撒他一臉面粉，咱倆拔腿就跑，那叫一個穩健。”李明頭也不回的回應楊楓，手裡的動作不見放緩。
“得了吧，我們倆能有什麼危險，倒是楚老師不怎麼安全，她那麼漂亮，不行，我得提醒她注意。”
“……”
李明抽動著嘴角，雖然他並不想拿楊楓作為參照物件，但想來楚晚寧能把十個楊楓吊起來抽到他媽都不認識，當然，這種話他是不會說出來的，畢竟他怎麼說也是一個三好青年，除了姬泥胎黴也就看些地獄笑話了，怎麼會打擊少年的自信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