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楊恕就喬裝跟在母親的身後,畢竟他現在還不能被找到,楊府人多眼雜的,他只能如此。

二人剛進到前廳就看到楊天城坐在凳子上怔怔出神,而腳下有三具屍體。

母子二人自然不知昨晚發生了什麼,還以為是楊天城半夜出去把人都殺了。

不過楊恕原以為老爹殺楊武的時候或許會遲疑一下,但沒想到對方還真是乾淨利索。

李雲捏出法訣開啟隔音法陣,繞過地上躺的三人,走到楊天城旁邊坐下。

楊恕低聲詢問道:“爹,楊武他們——”

“嗯,都死了,楊武把那倆殺了帶回來的。”

楊恕心念一轉,有些疑惑道:“這是要,放過他妻兒?”

畢竟對方背叛的如此徹底,但背叛完還帶著刺殺之人的人頭回來,自然是知道楊恕如若不死他自然活不下去。

而要想尚在府上的妻兒有一線生機,他也只能如此了。

“對,跟他賭了一把,他贏了,我答應不殺他妻兒。”

楊恕盯著躺在地上的楊武,地上已經乾涸凝固的血跡裡,他那張熟悉的臉上有一種解脫的神情。

“他,說為什麼了嗎?”楊恕遲疑了一下接著問道。

“他說不想當下人了。唉。”

說完,楊天城人整個人靠在了椅子上,似乎身上的氣力全隨著一聲嘆氣嘆了出去。

“他,不想當就不當了!背主還刺殺恕兒算個什麼東西?”

李雲對楊武也算有些感情,但兒子的遭遇明顯讓她更加氣憤。

不過聽完父親的話,楊恕卻是沉默了。

作為一個有著三十年地球生活的人,他此刻似乎更能理解楊武的想法。

生命誠可貴,忠誠價更高,若為自由顧,兩者皆可拋。

但不做下人就能完全自由了嗎?

或許吧,也許他是真的累了。

而楊恕此刻也忽然想起前些天,自已被定為少族長高興時,對楊武說的那些話,他希望楊武的兒子以後繼續給他當管家。

或許在那一刻,他覺得自已的兒子可能也會不自由吧。

想到這,楊恕的臉上也爬上了一絲苦笑,原來,這才沒多久自已就已經完全習慣了這種身份和地位所帶來的好處。

但不論如何,對方拿自已作為交換自由的代價都是不可饒恕的,死了也就死了吧。

一家三口都沒再說話,而是靜靜地想著各自的心事。

過了半晌,李雲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就朝外面走去。

“雲兒,去哪?”

“殺人。”

李雲步子一停,立在了門口,但卻沒有轉身。

楊天城想要出言阻止,但是想了想還是沒再吱聲。

他雖然與楊武感情頗深,想放對方妻兒一馬,但是妻子李雲並沒有放過對方的理由。

李雲見丈夫沒阻攔,便出了前廳直奔楊武的住處,楊恕遲疑了一下,也匆忙跟上了母親的腳步。

楊武背叛的事情,想必他妻兒應該不知道。

見李雲過來,楊武的妻子臉上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夫人好,少爺和楊武那邊不知有沒有訊息?”

李雲沒看她,而是側頭看向楊恕冷漠道:“你來。”

楊武打記事起看到母親見他都是笑盈盈的,如此冷漠的語氣讓他心頭一緊。

楊恕沒說廢話,雙眼一瞪,拿出火炎槍,直向那婦人胸口刺去。

婦人只是個未曾修煉的普通人,見那人挺槍襲來,根本躲之不及。

就胸口一陣劇痛,眼前一黑,便已經被掛在了長槍之上。

婦人到死也未曾想到夫人會殺了自已,她殘留的意識疑惑地看著李雲冰冷的神色。

只覺得平常那個溫柔親近的夫人前所未有的陌生,只是可憐她那五歲的孩子無人照料了。

楊恕長槍一震、一抽,將那透體長槍從婦人的體內收了回來。

屍體直直地向後躺去砸在了地上,只有胸口上的大洞,還在汩汩地流出鮮血。

浸紅了身下的青石、土地、花草,一直流淌到了楊恕腳邊。

楊恕不覺向後退了兩步,以免鞋子染上血漬。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沒有預想的緊張、難受,只是心頭有些悵然若失,原來這就是殺人的感覺嗎?

李雲見楊恕殺人後,並沒有露出有何不適的神情,眼眸深處閃過一絲讚許,隨即道:“裡面應該還有一個。”

楊恕自然知道里面的那個應該就是楊武五歲的兒子。

放虎歸山、養虎為患的故事聽過太多,他自然不會腦抽談什麼仁慈,斬草必要除根,不然明天躺在這地上的就是自已。

李雲沒說話,而是繞過婦人屍身向房中走去。

她此刻不能露出一絲仁慈與軟弱,兒子這次若不是有些保命的本事,現在地上躺的就是他的屍體了。

她要透過行動來告訴兒子,這世道你若隨波逐流也就罷了,但你既然選擇了爭鋒,那便要爭到底。

這路上一切害你之人,都是腳邊可殺之鬼。

別說一個五歲孩童,就是一群孩童該殺一樣要殺!

走進屋內,只見一幼童正在桌邊奮力地乾飯,聽到有人過來,一抬頭髮現是夫人,趕緊抱起小拳頭低頭行禮奶聲奶氣道:“夫人早。”

李雲沒有再往前走,而是停在了門口處。

陽光正好,從李雲的背後射進來,小男孩看著那熟悉的身影,此刻卻被光晃的有些看不清夫人的表情。

楊恕拎著滴血的長槍跟在母親身後,剛聽到小男孩的問好,他嚥了咽口水,緊了又緊手中的長槍。

那個小男孩兒他認識,他抱過,叫他少爺也叫他哥哥。

他是無辜的,不相干的,不懂事的,或許......

嘴張了又張,最後還是低聲問道:“能不能——”

“殺。”

李雲沒有回頭,也沒有聽兒子後面的話,直接打斷道。

楊恕沒再說話,而是一步跨入屋中,走到男孩兒對面。

小男孩雖然不認識眼前戴著面具的男子,但是看對方拎著把滴血的長槍過來,還是有些害怕的。

他放下了手中啃了一半兒的雞腿,眼神越過兩人身後,似乎是在尋找剛剛出去的孃親。

忽然小男孩眼前一抹紅光閃過,隨後咽喉處一陣劇痛,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

他似乎從沒在這個角度看到過夫人,她今天好可怕,爹和娘也不見了,我的雞腿等會兒該涼了吧。

撲通一聲,小男孩的無頭屍體從凳子上摔了下來,血也緩緩地流了出來。

楊恕感覺自已似乎突然失去了一些東西,他當時以為是良知,後來才知道,那是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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